他拒绝了红莲的请求,心里却有股强烈的若有所失啃蚀着他的灵魂。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不该有的啊!
他是渤海国最高的战事统帅,可以要尽全国女人。只要他勾勾手指,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
唾手可得、轻而易举,他没有必要娶她们之中的任何人为妻,多不自在啊。
他不希望自己对女人太过沉迷。迷恋、嗜欲对他一点好处也无。
可,思及她嫁与别的男人的光景,不免有丝怅然浮上心头。
平民女子的未来本不关他的事,且她总有让他气急败坏的本领,让他这个堂堂兵马大元帅的威风在她面前退不起来。
“曹弼会这么狠心?” 他狐疑地看着红莲。红莲心虚的点头,“曹大叔自觉有责任为李参军家传香火,他也是不得已。”
韦莫邪唇角微扬,“就算我肯娶她,她也未必愿意嫁给我。”
红莲燃起一线希望,“元帅言下之意是……”
“别耍花样,要我娶她为妻得有几个前提。”
“什么前提?”她问。
“我要亲自问她。”
红莲喜孜孜地站起身,忙不迭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我立刻去安排。”
“等一等。”他叫住红莲。
“啊!”她担心的回眸。
“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他要笑不笑地道。
红莲眨了眨眼。“ 不是陷阱,请元帅放心。”
她豁出去了,不然还能如何?为救李思浚,他们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两人在元帅府内的“泰然楼” 四目对望,先是一阵静默,韦莫邪等着曹忆荷先开口。
不得已,她只得提了提气打破僵局。“你真愿意娶我?”
他眸光一浓,“你想嫁我吗?”
“民女无法自主。”她避开他欲透视人的目光,怕他看穿她的计划。
“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并不好伺候。”他优闲道。
“如果可以,我愿意尽全力伺候。”她只求她的思浚哥能够逃过死劫。
他审视着他,“绝对的服从?”
“是的,绝对的服从。”
“很好,我喜欢女人对我绝对的服从。”他残忍的说。
她颤抖了一下,心底起了一阵哆嗦。“我有一个请求。”
“说。”他冷沉的音调像是外头正飘着的雪花。
“我希望婚礼能在思浚行刑前完成。”她试图掩饰自己的内心仓皇不安。
两人之间有片刻缄默,然后他问:“为什么?”
她凝视她冷冰的黑眸,“‘我希望家里先办喜事……再办丧事。”
他面无表情的命令:“你过来。”
她乖顺的走向他,只要他答应她,她什么都愿意付出,也许,劫死囚不是唯一能救思浚哥的方法,却是目前最有希望成功的。
他抬手,缓缓拨弄她的青丝,触感很好,又有着柔亮光泽;逸散着淡淡的花香味,好香……
“是什么花的香味?”
“呃?”她心不在焉。
“你的头发好香,是什么花的香味?”
她心神一阵恍惚,定了定神才道:“元帅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希望——”
“知道了,你想早点嫁给我是吧?”他笑笑,只比冷笑温暖一点。
“请元帅成全。”她哀求。
他挑高剑眉,“时间太匆促会使婚礼太寒酸。”
“我不怕寒酸。”她急忙开口。
太过急促的语气引起他的注意,“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急于嫁给我。”
她有一丝狼狈,更有着无地自容的尴尬。
“因为我不想做十个孩子的后母。”
“只是这样吗?”他不相信地研究着。
她抵死也不能说出真相,“请元帅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真是如此。”
“你可知为人妻的义务。”他邪笑问她。
她笨拙的摇头,“民女未曾为人妻子,不知为人妻者有什么义务。”
“你之前口口声声求我让你进刑部大牢为李思浚传宗接代,不可能不明白我希望你尽的义务。”他调笑的面容抹上神秘的兴味,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正酝酿着。
听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她涨红了脸。
“这么害羞?”他又开口撩弄她一下,觉得挺有趣的。
“若元帅同意在思浚哥行刑前成亲,忆荷什么都愿意配合。”
他幽深地端详着她,以一种极危险的声音道:“你说什么都愿意配合。”
她垂下眼,点点头。事在燃眉,先答应下来,以后再琢磨,一时半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深究韦莫邪所谓要配合的事指的是什么事。
“既然你这么干脆,我也爽快答应你。别耍花样,否则我会令你生不如死。”他凝敛住深沉的目光,教她明白他绝不轻饶背叛她的人。
“我能有什么花样?你是渤海国最有权,势的兵马大元帅,哪个人不是乖乖臣服在你的脚下。请元帅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
“好个心甘情愿,我等着瞧你是怎样的心甘情愿。”
韦莫邪回复冷淡,凭着直觉,他嗅出有大事要发生,而此大事很可能与眼前的小女人有关联,他不阻止反而拭目以待,他想知道她会用什么把戏惹怒他。
“韦元帅真的同意了?”
喜出望外的声音扬起,起初大伙儿还以为恐怕计划要胎死腹中了,没想到韦莫邪会这么容易说服。
“到目前为止,劫死囚的计划竟然出乎咱们预料的顺利。”
红莲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她为自己能替恩人效力而沾沾自喜,要不是李思浚,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也许撑不下去后,耶律浑只得选择死在她手上。
“都怪我,此事因我而起,我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感恩图报的周脉脉为自己力量薄弱难受着。
“不要自责,这是命运的安排,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们不会有机会认识,何况耶律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将他收拾了不知能造福多少女孩。”曹忆荷劝她开朗些,没有人愿意碰上那样的事。
“是啊,耶律浑在世时确实糟蹋了许多清白的女孩,我府上好些个丫环都让他玩得生不如死,不要怀疑,他真的该死。”红莲咬牙道。“死一百次都算便宜他了。”当初,要和耶律浑成亲时,她千百个不愿意,可恶的耶律浑成亲前就是个天天流连在花街柳巷的恶霸,染了一身病不说,病好了还死性不改。
要不是为了维系渤海国和契丹国之间的和平,她何苦嫁给契丹人耶律浑。
“敬儒大哥不在家啊?”红莲接着问。
“师兄到后山练功去了,他怕在家里练会引人注意。”周脉脉抹了抹脸上的泪。这些日子以来,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哭泣,她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可是每当脑际闪过耶律浑蹂躏她的那一幕,泪水即不自觉地往下滑落。
“也是。我最近常往你们这里跑,外头皇家的轿子明显得很,要不被注意也很难。” 红莲微笑。
“忆荷,这事本不于你的事,李公子是我和公主的恩人,却要把你拖下水,这份恩情——”
曹忆荷微笑打断周脉脉无休止的罪恶感,“思浚哥是我表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从小他就很照顾我,有什么好吃的不忘留我一份,为了让那么好的哥哥活命,要我嫁给谁我都不会皱一下眉。”
“你们别这么伤心欲绝,韦元帅不是凡夫俗子,他威仪盖世、雄才大略,长得更是好看得不像话,能嫁给韦元帅可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是吗?韦元帅会待忆荷好?”
红莲理所当然的点头,“脉脉,你要尽快走出耶律浑带给你的阴霾,世上有许多好人等着认识你。”
为了让周脉脉安心,曹忆荷强颜欢笑附议:“韦元帅待人很亲切,他说他不在乎我的出身。
按理说门户不当是不可能结为连理的。他相信公主编的故事,大发慈悲娶我为妻,由此可见他是个好人。”
“如果他发现忆荷之所以嫁与他为妻是为了方便敬儒师兄劫死囚,会否一怒之下杀了忆荷出气?”周脉脉是标准的杞人忧天。
“不要紧,我不怕死,只要思浚哥能活命,何惧焉!”红莲乐观道:“应该不会吧!我认为韦元帅对忆荷肯定有相当程度的好感,否则哪怕我说忆荷要成了二十个孩子的后母,韦元帅也会不痛不痒,大不了安排手下猛将娶忆荷为妻,何必自己往下跳呢?”
红莲她分析得有理。
在回家的路上,曹忆荷一直想着红莲说的话,不过她不认为韦莫邪肯娶她是出于对她有好感。
他对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像对他所仰慕的女人会说的话,他待她的方式比较像思客待妓女的方式,施舍的同时又毫不掩饰他的掠夺。
“你可回来了,别以为交上了公主做朋友就可以不必做家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锅里连一粒米也无,你想饿死我和彩袖啊!”陈春华气得七窍生烟,破口大骂。
“对不起,我立刻去下面给娘吃。”
“不用了,彩袖到街上买热包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