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可怕的是他的笑脸,原本像是孩子般的天使笑靥,在她的「调教」下,竟成了翩翩贵公子。
怎能有人可以如此扮演数种角色?
她不过是指着电视明星,要他学着摆出相同的笑容罢了,岂料效果奇佳。
最耐人寻味的是,他在她面前总是怯懦得怕她随时会抛弃他,然而在客人面前却全然是另外一回事;不知道打哪来的自信饱满地注入他的瞳眸里,让那双浅色星眸产生了生命力,从他的肢体动作看来,现在的他俨然是另一个伊凡。
眼见无害的天使在转眼间变成了杀伤力强大的美形撒旦,不禁令她寒毛直起,全身进入备战状态,然而——
眸里突地映入他回头对她笑得天真且无邪的俊脸,令她心头没来由的怦跳着,于是极为狼狈地调开了眼。
厚!可不可以请他选边站呀!不要老是变来变去的,这样会害她自律神经失调,不晓得该不该防他啦!
「姊,你真的把他改造得很成功呢!」于若能啧啧称奇。「看来雏鸟效应果真非同小可,要是他第一眼看见的是我,现在就变成我的奴隶了。」
「是啊,我恨不得把这个烫手山芋送给你呢。」危险危险,她的心跳得有点失控,全身细胞都在敲着响钟,警告她事情不妙。
「姊,你在怕什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丫头哪只眼睛看见她在害怕?
「要是不怕,你为什么老是闪避着伊凡的眼光?」
连这点小细节她都看见了?「你很闲耶。」
「我真的满闲的,都没有客人点单了啊。」她指了指外场。「你看,那些人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算围剿伊凡嘛。」
总觉得这场景很熟悉,记得二姊的恶魔学长展御之为了攒房租而充当门面时,也发生过同样的状况,但那家伙可不是温顺的小兔子,他嘴里吐出的刻薄话语会伤得人直想蒙脸撞车寻死,而伊凡这只不解世事的小兔子,怕是很容易被人拆吃入腹。
「剿啊。」她事不关己地道。
要是能够把他拐离这里,她会更感谢那些客人。
「可是,他现在被堵到另—桌了。」
「那又怎样?」于用和坐进柜台里,开始算起帐来。
堵吧,堵吧,要是能够把他带回家,她就赠送一个月份的饮茶券。
她并不讨厌他,而是他实在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他的存在带给她压迫感,而且隐约透着某种危险性。
「哇,他居然坐下去了。」于若能像是球赛的实况转播,随时掌握伊凡的最新动态。「姊,不是说不可以跟客人坐在一起的吗?」
「没关系,我给他特权。」坐吧,坐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是吗?」于若能点点头表示认同。反正姊是老板,规矩由她定,就算朝令夕改,她还是无条件遵守。「嗯,不简单耶,伊凡居然跟我们以外的人聊得这么起劲,还笑着呢,这种事明明昨天还做不到的。」
想她和至可也是努力了多天才打开他的心房,沾大姊的光才能够与他攀谈聊天的,想不到今天换了装扮,似乎连灵魂都换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不是伊凡啊?
「让他多和人群接触,对他而言是好事。」可不是吗?现在想想,他在她面前的模样绝对是他最压抑的时刻了,要不然怎会人前人后相差十万八千里?
「也对,要不然我也很担心他会一路退化到婴儿程度。」看着美形男退化成幼儿,是件极为痛苦的事。「不过,那一桌的客人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搂着他的肩做什么?」
「搂着他的肩?」于用和微愣。
谁家的姑娘这么不客气啊?虽说现在已经没有人遵循着男追女的一贯定律,但女追男还使出这么激烈的手段,应该不多见吧?
「哦,手滑到腰了。」
「腰?」她搁下计算机。
太奇怪了吧?这是哪一门子的作战方式?
「姊,伊凡可能真的是Gay。」她几乎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怎么说?」尽管她也这么想,但还是不解妹妹怎会突地生出这句话。
「因为那两个男人对他上下其手,他都无所谓啊。」甚至还笑得很开心。
「什么?!」于用和一听,立即拍桌站起,锐利的眸子快速梭巡外场,突地定在靠窗的那一桌,仔细一瞧,那人的手都已经快要滑到他的臀部了,「若能,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明对方的性别?」
那笨蛋的屁股没知觉啊?人家都快要攻城掠地了,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没问我啊。」于若能睇着她火速赶去的背影,一睑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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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于用和不由分说地将伊凡拖离险恶之地,并把他推进厨房里,将他甩到冷冻柜前,吓得正在准备后置作业的于至可不禁傻眼。
「至可,你去前头帮忙。」她臭着一张脸说。
于至可虽不知伊凡到底犯了什么错,但还是极为同情地瞥了他一眼,才赶忙跑到外头。
厨房里的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生气了?」他怯生生地打破沉默。
「没有。」
「可是,你在生气啊。」
「我说,没、有!」她横眼瞪去。「不然你说啊,我为什么会生气?好端端的,我干么要生气?」
「我……我不知道。」
「是了,你都不知道了,所以说,我怎么会是在生气?」她干么为了这种小事生气?他本来就是同志,而且还有女装癖,如今遇到同好,想必他是如鱼得水,万般自在,可问题是他不是孤家寡人耶,总得保护一下自己的贞操吧?
「可是,你的头冒烟了。」她气得七窍生烟,想要装做没看到都难。
「我气我自己!」气自己鸡婆,干么为了捍卫人家的恋情而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身为当事人的他都已经把另一半给忘了,她何必保护他?
「用和,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你教我,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犯错了。」浓眉垂下,黯淡的瞳眸直瞅着她,焦急的神情破坏了他魔魅的男人味。
「你没有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没事那么见义勇为,替自己捡了个麻烦回来干么?
「用和……」
听他没再开口,她下意识地斜眼睐去,却见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不禁吓傻了眼。「等等、等一下!你哭什么?」真正想哭的人是她耶!
「都是我不好,明明惹用和生气了,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做错。」说着说着,剔亮的泪水眼看就要滑落。
于用和怔愣地目睹他落下天使之泪,被眼前的画面震慑得说不出话。
没这么严重吧?说气,实际上,也不关她的事啊,他实在没必要因为她的态度而掉泪。
「别哭,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这个人一向这样的,心直口快,有时候可能是急躁了一点,但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她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肩,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老天,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了,千万别在她面前哭啊!
他泫然欲泣的模样看来楚楚可怜,教她快要被罪恶感给淹没了。
「可是,一定是我做了什么,你才会生气的。」伊凡吸了吸鼻子,眸底的水光渐渐消除大半。
见状,她松了口气,伸出双臂抱住他。「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希望你注意一点,别跟客人太接近。」
「可是,用和不是说,客人为上,不可以拒绝客人的要求吗?」赖在她温暖的怀里,他还是觉得疑惑极了。
啧,自打嘴巴。「我是说过,但你要看状况啊!」唉,白搭,要他看状况,他哪会看啊?他现在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什么状况?」
「好比说,你是同志,所以必须要很防备刻意接近你的男人,懂吗?」她可是为他好,要是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却发觉自己躺在不认识的男人身边,那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我是同志?」他微愕。
「可不是吗?不然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怎会穿女装?」她肯定地点头。「还有,我不是拿了张纸条给你吗,那张纸条应该是你的男人写给你的,要你到家之后打电话给他,他的名字就叫奇彦,记不记得?」
综观以上数点,他是同志的推测绝对错不了。
「是这样子吗?」关于自己的一切,全都是她教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知道什么叫做同志吗?」他丧失了记忆,连带也丢了不少基本的生活常识,所以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知道。」
「那就好。」免得她还要动脑想着该如何解释。
但伊凡却突地抬眼,晶亮的眸闪绽着多情的光痕。「但,我要是同志的话,为什么我会喜欢你?」
他不认为自己对男人有什么特别的情愫,相反的,只要看着她,他的心就狂眺不已,只要没看见她,他就极度不安,只要想着她,他一整天都会想笑,要是她不理他,他就心酸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