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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画过一张又一张,完全捉到陆红杏的妩媚韵味,欲罢不能。

  “画得挺不错的。”她背后传来赞美。

  月下没空回头,她正画到陆红杏俯卧花瓣,露出大片雪白背部的美景。

  “对呀,我也没想到我能画这么顺畅。一定是侄媳妇太娇艳,是入画的好题材!”

  “她刚刚摆过这个姿势?”

  “嗯嗯,很媚对不对?让人很想在她的背上咬下几个吻痕对不对?放在书里一定会很吸引人——”再配上天香的故事,无懈可击!“天香,把侄媳妇的肚兜绳结解开试试,反正她现在睡着了,在她醒之前再赶快绑回去就好!”

  原本趴在一旁看书的天香这才回神,小嘴轻喔了声,身子才爬起来一半,却看到那个站在月下身后,一脸铁青的男人。他嘴角有笑,但是笑得一点也不和善,既僵硬又凛冽——

  “范大哥?!”天香惊呼。

  “这么冷的天气,你们两个丫头竟然将她剥成这副德行?!”他一大早将陆红杏带到曲府时,她身上明明还包着软裘,现在躺在草地上,只剩一件肚兜,连薄纱都被天香拿去当坐垫!

  “呃……画春宫图嘛,哪有人还穿一堆衣裳的?脱是必然的结果——”

  天香很想理直气壮,不过早上范寒江将陆红杏交到她手里时,她还拍胸脯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危害陆红杏的蠢举,而现在她们将人几乎快要剥个精光,想辩解什么都嫌太迟。

  范寒江不再放任她们玩下去,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袍子,将睡沉的陆红杏包覆起来,并且抱离撒满花瓣的草地。

  “范大哥,我们还没——”

  “再让你们胡闹下去,万一红杏受风寒如何是好?!”范寒江一人瞪一眼。

  幸好他不放心,药铺里上门的五个病患让他随意打发后,他便赶着再过来,没想到他看到的情况竟是如此……天香和月下真是玩得太过火了!

  陆红杏才刚病愈,身子完全不像她外在表现出来的健康,她又爱逞强,真让这两个丫头一右一左剥光衣裳也不会喊声冷,他若不多费点心,陆红杏根本不懂得爱惜她自己。

  唔……好凶狠的脸。

  “……天底下有这么疼侄媳妇的伯父吗?骗人。”天香看着范寒江走远小人嘀咕。真想拿面铜镜给范寒江瞧,让他看看自己刚刚的嘴脸根本不是一个单纯伯父该有的。“呀?又折回来了?”他……听到她在说他坏话吗?

  范寒江的确又折回来,但不是走向天香,而是月下。“将墨绘交出来。”

  “范大哥,你要是有中意哪一张,我送你没关系——”

  “全、部!”

  第一张,陆红杏张着美丽的眼眸,仰头看着天际撒下来的花瓣。

  第二张,陆红杏仰躺在青青碧草问,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半举地想去捕捉漫天飞舞的花儿。

  第三张,陆红杏长发铺敞在地,此时的她闭起双眸,长睫漂亮得不可思议,艳采的脸蛋与周身的花瓣同样是粉嫩的樱色。

  第四张,陆红杏身上的薄纱滑至腰际,她偏倾着玉颈,露出右半边白晰的藕臂与大片肌肤——

  他不会让这两个淫荡小家伙有机会将这种图流到市面上供众人欣赏!

  眼睁睁看着辛苦绘制的美人图全让范寒江没收,月下大受打击,只差没坠下几滴悔恨眼泪……

  早知道就私藏几张起来。呜。

  “月下!月下!你快看!快看!”天香在范寒江又转身离开时跳到月下身边嚷嚷。

  “我太难过了……什么都不想看……”她本来还想拿那几张美人图去向斐知画献宝炫耀,顺便让斐知画夸奖她几句甜言蜜语的。呜呜……

  “你不看才会更遗憾啦!”天香两手攀住月下的脸颊,将她硬扳向正前方。

  “看什么……不就是范寒江无情抢走我的呕心之作……”尤其范寒江的背影还走得那么坚决,两手抱着陆红杏,腋下夹着她辛苦画出来的图。

  “你不觉得,那样的景象很好看吗?”天香像发掘到新玩意儿的娃儿,咯咯直笑。

  “你是指,范大哥抱着侄媳妇儿的背影图?”月下偏着头问。

  “瞧,那幅景象好似男女诉完情衷,两人皆欲火焚身,烧得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好生缠绵一番……看他走得多急,根本像是想就地解决。”

  “呀……被你一说,真有点像耶。”

  月下随即再抽来一张纸,快速勾勒草图,趁人还没走远,将依偎的美景绘下。

  天香凑着脑袋去看,给予意见。

  “这里画的男角儿要露出上半身……对对,就是这样。然后一路走过去,地上要留下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边走边脱,带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 。

  “这样画会不会更美?”月下让画里男角儿的裤裆要掉不掉,形成一股相当特别的味儿。这一定会迷死看书的无数小姑娘!

  “美!到时叫曲爷拿这张来印成大图,张贴到各大书肆去当幌子!”

  嘿嘿。

  她连书名都想好了——

  《伯父太猴急》。

  下个月出版,敬请期待。

  第七章

  “大夫,你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药铺学徒小栀子送走了方才到铺里求医的方老爹,费了一番功夫向方老爹解释——刚刚范大夫诊你的脉象时所发出的叹息声并不是因为你快死了,你只是耕田时被老牛踩了一脚,脚趾头折断两根而已,绝对死不了——终于能大松口气,回来询问非常失常的范寒江。

  范寒江的医术不差,真的。在银鸢城里,他还颇有名气,只是有时的失常会让人捏把冷汗。而每回他开始失常,曲府和小栀子大概就知道,又到了放范寒江回家乡去休息休息几日,等他再回来,又恢复成医术不差的那个范大夫。

  曲府总管就曾打趣说道:“老范摆明就是威胁咱们,他想放大假,就用这种方法在明示咱们‘喂,该放我回去了,否则我不保证接下来不会将伤风药开成砒霜!’说他医术差,倒不如是心情差吧!”

  可是……他才刚从铜鸩城回来呀,按理来说,他应该还能“正常”好几百天,现在却——

  “我没有闷闷不乐。”范寒江略略将桌面整理好,又坐着发呆。

  “没有才怪。人家陈夫人盼着怀胎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到我们这里诊个脉,你就一连赏了十个叹息给她,害她误以为她的害喜是什么重病先兆,哭着回家去准备后事……你再这样会害药铺关门大吉的啦!”都忘了陈公子率众来砸铺子的惨痛记忆吗?

  “我明明就有告诉她,恭喜你了,是她自己漏听。”

  “对,你用这种哀恸的口吻跟她说恭喜你,任凭谁都会误会!”恭喜她早登西方极乐呀?!

  “栀子,你不要在我耳边吼,我的头在痛。”范寒江双手中指分别按在额际,食指则是堵住耳朵,不想让他的头疼因为小栀子之故而痛得更厉害。

  “是因为那个铜鸩城来的什么侄媳妇的缘故吧。”小栀子随便瞎猜都能猜中。

  范寒江虽然堵了耳朵,却还是听见“侄媳妇”三字,如雷贯耳。

  的确是因为“侄媳妇”的关系,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浮气躁。

  该……如何是好?

  他隐约发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对于陆红杏。

  那些念头一个一个挑出来仔细思考,他都得到结论,也就是因为那个结论,让他哀声叹气。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迟钝的笨蛋,但不代表他不会顿悟,尤其他发觉自己的行径完全悖逆一个伯父应当要有的分寸,他思绪全盘皆乱,过往与陆红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快速在脑海里闪过一遍,他重新检视才惊觉他竟然记得好牢——

  记得陆红杏是怎么笑着告诉他,她攒足了钱,打算开间小租书铺糊口;记得她又是如何笑着回应他给予的鼓励与赞美;记得她讨着要直唤他的姓名;记得当他的名字真的从她嘴里溢出时,她笑得多满足,那张稚气的脸蛋儿愈发成熟美丽、风情万种。他参与了她的成长,欣赏她坚强的变化,但什么时候开始,他为她折服?

  是的,折服。

  当他抱着陆红杏从曲府竹舍回来,他发觉这个事实。

  他一直知道她是漂亮的,但那不代表他对她有遐思,充其量可以解释为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可是当他无法将视线从她酣睡的脸上挪开,又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欺骗自己,陆红杏并没有在他心湖里投下石子,激起涟漪?

  “每次有铜鸩城的亲戚来找你,你就会心不在焉。先是一个守寡的弟媳,后来一个守寡的侄媳……都很难应付吗?”

  “情况不太一样……”范丁思安前几年确实常往银鸢城跑,借着关心的名义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但是他真的很单纯当她是弟媳,谨守两人之间的分际界线。

  他以为自己也是这样对待陆红杏,但非常明显,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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