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楞了一下,才露出一口洁牙笑道:「我还有点事,待会再去找你,很快的。」笑容里,他才看到了一点点平日熟悉的杜蘅。「我很想念你。」她凑近他,吻了一下他的唇,他闻到她浑身的烟酒味。
「杜蘅--」有个年轻男人在门口叫她。「老板找妳。」
「喔,我就来!」她扬扬手,边看他边向后退。「石头,我等会儿去找你,你如果累了就先睡吧!」说完瞬间隐没在门里。
他眨了眨疲倦酸涩的眼,移动僵硬的步伐,将手上的人儿抱回车内。
他发动引擎,看了眼夜店的招牌,思索了一下,又熄去引擎,静待在座位上。
他等了一个钟头,等到一颗心逐渐冷却,凝冻,等到他感觉与杜蘅之间的距离拉长,渐远,他终于看见她出来了。
「杜蘅,现在还早,吃个宵夜吧?」其中之一的友伴喊着。
深夜里,喧闹的声音特别明显的在空气中回荡着。
「好啊,我也饿了。」她轻快地回答。
她与三两个年轻男女一道哗笑着,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子在对街停驻,直接跃上一辆同行男子的重型机车的后座,扬长而去。
他转动车钥匙,敛起眸瞳中残余的情思,朝来时的路奔去。
第九章
石峥在躲她。
那一夜,当友人载她到他住处门口时,他的灯已熄,感受不到丝毫的动静。
她决定不打扰他,径自返回住处。
隔天到公司时,她完全没有机会和他交谈。
部门冗长的会议开了一上午,中午他没有说一声就直接到新竹科学园区和客户讨论问题,晚上回来已经九点多了,他没有进公司,却将她的专线手机关上,她只能拨打他家中的电话,但一直到十二点都没有接通过。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公司,他却迟至十点才出现,她找了借口进办公室,放下卷宗后,看着俯首阅览公文的他,轻声问道:「中午可以一道吃饭吗?」
「中午和国外客户有连线会议,妳自己去吃吧。」视线一直是下垂的,他就算和刘得化说话都不曾如此怠慢,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心知肚明他是为了她出入夜店一事不悦,加上小瑜的「凸槌」更是犯了他的大忌,但是她真的是有口难言,虽不急于一时向他解释清楚缘由,但他的冷漠让她难受极了,巴不得用力摇晃他好让他能够正视她。
但是公私分明的他不会允许她在耳目众多的情况下失控的,她失望地走回座位,耐性地等待可以接触他的空档。结果,下午三点多,她不过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已经看不到他了--他提早下了班,连陈秘书都不知道他的行程,而且,他始终没有再开那支手机。
他存心在躲她,看不出来一个大男人生气可以这么彻底,换作是她,只要石峥稍微温言软语一点,她大概连十分钟也坚持不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也是因为在乎她才会动气的吧?否则,谁愿意好日子不过,老端个冷面孔呢?她相信他最后还是会谅解她的,但是两个多星期没见到他,她好渴望拥抱他、亲吻他,想得连作梦都梦见他了。
第三天了,他倒是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没有外出,中饭是陈秘书替他带回来的素食餐盒,只是他依然对她不闻不问,冷冽的神色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当她鼓起勇气站起来准备面对他时,他却离开座位走到茶水间去了。
不行,她等不及了,她今天一定跟他说清楚,就算是用「强」的,她也一定要和他来个激情的热吻,好平息她这些日子来与日俱增的思念。
她忐忑不安地靠近他的办公桌,仔细看着每一样他碰触过的东西,她拿起他惯用的那枝笔,上头的余温仍在,她的心渐渐平静了,她还是可以这么靠近他,他的气息就近在咫尺,没有远离。
电话铃声响了,是他的手机,原有的那一支。
就在电脑桌旁,来电显示的蓝光持续闪烁着,铃声由弱增强,她忖度着,在第五声时,终于伸长手臂构着手机,打开接听。
「喂,石峥,我是安娜,吃过饭了吧?」
她微僵,停了两秒后生涩的回答,「我是他的助理,他有事离开一下,要不要留讯息?」
「喔,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提醒他一下,晚上的约别忘了,他有时候忙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轻笑的声音柔雅至极,真是声如其人。
「我会告诉他的。」
合上电话,她的思绪短暂的失序,五味杂陈涌上心头,消化不良的闷塞感顿生,痴站不知多久,手上的电话忽然被拿走,然后是那熟悉却冷漠的嗓音,「有事吗?」
他回到位子上,查看了一下手机来电,随后放在一旁继续处理手边的工作,没有再过问她的来意,似乎觉得分心在她身上也是多余的。
刻意忽略他的不友善,她耐住不安的问道:「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你回国后我们都没有--」
「晚上我还有事,恐怕会拖很晚。」他很快地打断她,语气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被一时抢白,她当下反应不了,咽回舌尖尝到的酸苦,缓缓地踱步到他身旁,嗫嚅道:「你别生气,你听我说,那天晚上是因为--」
「我没有生气。」他将椅子转了四十五度面对她,极力表现出心口合一。「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干涉妳的自由,妳喜欢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不需要为了迁就对方而忍耐,那样的关系不会长久,也不会快乐的。这一阵子,妳总该看清我们之间的差异了吧?」
「我不觉得自己在迁就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我可以为你改变……」她上身半伏在他膝上,眼瞳闪着热切。
他面无波纹,就像从前那样冷淡。「何必呢?我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会勉强自己,答应和妳交往,是我一时思考不周全--」
听到这里,她骤然直起屈跪的身体,两臂撑在他的扶手俯视着他,突兀的动作使他惊楞住,没再说下去。
「你不相信我?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石头,我是真的爱你!」她将手放在胸口的衣领上,开始解开钮扣,不停地,一颗又一颗。
他又惊又恼的喝骂道:「妳这是做什么?也不看看场合就乱来,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异,妳永远不会考虑……」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出不了声,她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张目结舌。
她将衬衫往两旁一掀,粉红色的半罩蕾丝胸衣托住的丰挺就在他鼻尖上方,左胸靠近中央低陷处的莹白肌肤上,一颗红色的,如小指头般大的红心印在表层,中间是个「石」字,鲜明地标示她所谓的爱,那是刺青,她竟将他刺在身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我要把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上!」她执拗的笑道。
他呆了半晌,才意识到眼前景象的不合宜处,赶紧迅速地揪拢住她的衣襟,将她推靠在墙上,把钮扣一颗颗扣回,忿恨地咬牙低叱道:「妳没事袒胸让个陌生男人在上面动手脚,妳有没有大脑啊?」
「你放心,我找的师傅是女的。」她捧住他的脸,「晚上别去见安娜,我想跟你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被融进她哀乞的眼神中了,她勾动了他心里最不设防的那一面,她强烈的爱可以烧灼他平静得有些冰冷的心湖,他甚至一度放弃了从前一贯的择偶标准,想尝试与她在一起。但是那一晚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不是他喜欢的杜蘅,那个狂野、颓靡,与同伴放肆哗笑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她吧?一旦他不在她身边,她自然而然就回到从前的生活型态,而且表现得如此放松惬意,他怎能要求她为他改变?他掌握不住她的!
「今晚不行,我们有事要商量。」他拉下她的手,转身回到座位上,不再让她松动他的意志。
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走到他面前。
一再纠葛下去,他恐怕会更讨厌她吧?也许,反而会让他更珍惜那个秀外慧中的女人也说不定。不行,她不能任凭感情驱使,做出适得其反的事,她要理智地处理每一项危机,只要他不赶她走,她总有机会再度赢得他的信任和欢心的。
「后天你生日,我们可以见面吧?」她谨慎地观察他的反应。
「嗯。」他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目光定着在传真文上。
那声不大不小的回应,有如天大的恩赐,她重新振奋起来,笑颜如曙光乍现,不再逗留,乖巧地回到工作岗位去了。
他不自觉望向她的背影,武装好的神色抹上一层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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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玻璃柜,她指着外面铺了一层绿色抹茶粉末,上头还缀有白巧克力及奶油花饰的蛋糕道:「就这个吧!他平时爱喝绿茶,这个宇治金时蛋糕是抹茶红豆口味的,他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