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尽管明白她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无知,事实上,她聪明、慧黠,又有些固执。
他觉得应该解释,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某些念头问过脑子,才成形的意念又散了。他无法用短短的几句话来形容她这个人。
「这么说吧!你的外表给人不解世事、须好好保护的感觉。你乐于与人亲近,也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不过……」他想了好久,才思索出一番大概可以符合五成的话。「你不擅于向人求援,很多事情都闷在心里不说,这其实是很辛苦的。」
她低下头,羞怯的娇红渐渐被一抹青白取代。「也许你说得对,真正的我是很懦弱的。」
「不是这样的。」他放大声量。「你很有勇气,面对正确的事总能勇往直前,这就证明了你并不懦弱。而在外人面前隐藏己身的缺点或弱点,却是保护自己的本能,哪有对错之分?」
「是这样吗?」她不晓得。回忆前尘,好象从父母身放后,她的人生就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再也没办法毫无保留地相信一个人、自自然然敞开心灵接受他人的不同。她变得伪善,一言行举止都要经过精密计算,因为她怕受伤。
而他却说这样的她没有错,真的吗?
「别想太多。」他轻咳一声。「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有点小缺点才可爱,太过完美让人害怕。」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严大哥,你这种安慰法很诡异耶!」
他耸耸肩。「随便啦﹗反正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就好。」
他真会哄人,不过她确实因此而稍微舒缓了紧绷的心灵。「谢谢,我……」她一句话未完,砰砰砰,一阵急如擂鼓的敲门声硬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空袭警报喔,老大,混世魔女又来了。」小宝大吼得像天就要塌下来了。
「什么?」房内,严箴脸色大变。
房卿妩好奇地眨眨眼。「是谁来了吗?」
「一个可怕的家伙。」严箴打个寒颤。「我先出去看一下,你慢慢来没关系。」
「嗯。」她点头。
他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地转回身。「那个……小妩儿,我……我其实不擅长与人相处,所以真正的朋友一直不多,不过一旦我认同他是朋友,就会很珍惜这段友情,希望它可以长长久久。你了解吗?」
他的话她明白,可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却不懂。
「简而言之就是,我一直认为朋友要长久相处,了解彼此底限是很重要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欲人碰触的禁忌,能够遵守这一点,友情才比较不容易出错。」
她低头沈思片刻。「严大哥说的是泼皮的事吗?」 严箴点点头。「泼皮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如果怕他,直接跟他讲,他会注意不再冒犯。」
「我不怕泼皮啊!只是……我没办法适应跟一个拥有男人身体、女人心灵的人进行太过亲密的行为,比如一起洗澡。」
「这种事谁都没办法接受的,你直接把他赶出去便是。」 「他脱了衣服走进来,我就呆了。」这是她最大的弱点,变故发生时先呆三秒,然后麻烦就扩大成灾难了。
「改天我会跟他说,咱们一伙人私底下疯惯也就罢了,对于其它人,希望他遵守基本的礼节。」
房卿妩柳眉轻轻皱了起来。「那个……严大哥,我想……这件事可不可以让我直接跟泼皮说?」
他轻哦一声,饱含兴味的眼望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我觉得这样比较有礼貌,毕竟泼皮并没有恶意。」
他赞赏地一笑,代朋友感激她的体贴。「谢谢你了解他。」
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也没什么。」
「很够了。」他爱怜地摸摸她的头,感觉她湿润的发在他粗厚的指间滑动,带来一股沁凉的酥麻感,直渗人心。「小妩儿……」他又想吻她了,如果没有小宝的催魂声的话,说不定他就真的吻下去了。
「老大喔!你再不出来,房子要被人拆了。」
严箴赶紧放开她,再拍拍她的肩。「快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我先出去看一下。」
她看着地转身、跨步远离她身旁,浓浓的不舍突然涌上心房。「严大哥!」不由自主地,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袖。
打相识以来,她就喜欢捉他的衣袖,为什么呢,他不解,但对她这行为的感觉却由不耐渐转为疼惜。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安抚她。
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低下头。 他心一动,一大步跨过来、倾身亲了她脸颊一下。
「今天别出去,等我把事情处理完,我有话告诉你。」说完,他走了。要告诉她的话,没想到这一等不是几分钟、几小时,而是几个月后了。
※※※ 房卿妩从没见过如严美乔这般美艳的女人。她就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所经之处无不引起阵阵骚动。
比如此刻,她就在严箴的公寓里恣意作乱,企图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暴风雨。 房卿妩还在房里换衣服,就听见她的尖叫声像针一样地刺耳。
她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出外查探,女子在看见她后,叫声更尖锐得直欲掀翻公寓天花板。
「为什么会有女人在这里?」她咆哮。
严箴赶紧挡住她。「回房里去,小妩儿。」
目睹女子嘶吼怒骂的模样,房卿妩呆了一下。「可是你……」这女人很可怕,他不会有事吧?
「阿力!」严箴大叫。
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打斜构里伸出来,将房卿妩连拖带拉地扯进了厨房。
「等一下。」房乡妩急道。「阿力哥,我们怎么可以不管严大哥?」那女人面目狰狞,像要杀人似地。
「你别大声嚷嚷嘛﹗」小宝边对她比个噤声的手势、边示意阿力放开她。「老大不会有事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妹妹嘛!」
「严大哥的妹妹?」不可能吧?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耶!「既然是一家人,她对严大哥的态度怎么……他们兄妹感情不好吗?」
「就是太好了才糟糕。」小宝叹口气。「不过那是老大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总之那女人叫严美乔,你以后看见她,记得有多远、闪多远。」
「可她是严大哥的妹妹,这样对待她不好吧?」在房卿妩的观念里,家人就是要亲亲密密的才对。
「那女人被宠坏了,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你跟她太接近才会出事呢!」
「有这么可怕吗?」
「岂止可怕?她根本是个疯子,成天到处搞破坏,非要全天下的人都听她的不可,脑子有问题。」
房卿妩想了一下。「那是指她的精神状态不好吗?那只要看医生,按时服药就会好的,我们其实不该以异样眼光看待精神病患者,他们只是心理生了病,与大家并没有不一样。」
「精神病?」小宝大笑。「我说她脑子有问题只是个比喻,她真正恐怖的是,她有个有钱老爹,无论她干了什么事,都愿意拿钱出来帮她摆平,弄得她越来越无法无天,我看早晚要出岔子。」
「怎么这样?」房卿妩柳眉轻蹙。
「不然还能怎办?」小宝耸肩。「反正老大要我警告你一声,我说了,其余的你自个儿小心便是。」
房卿妩径自陷入沈思中。父母若真爱子女,该当教会他们明是非、知黑白,一味宠溺,反而会害了孩子吧?
她正想着,一阵细微的拉扯唤回她的注意力。 她转身一瞧,发现阿力正拉着她的衣襬。「阿力哥有事吗?」
阿力点头。「冬向说他饿了。」 「咦?」意思是说,要她煮饭喽!但这种情况……没关系吗?
「咱们上五楼吧!泼皮屋里有一整套料理设备,够你煮出一桌满汉全席了。」小宝笑道。
「原来泼皮也会煮饭啊!」奇怪,怎么没见过他下厨。
小宝大笑。「妳忘啦!那家伙只有内心像女人,外表可是一等一的大男人,他是成天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色艺双全的大美人,可惜……」他连阵了好几声。「梦想永远只能是梦想,那家伙料理出来的食物连猪都不吃;他买那些东西只充场面用的。」
房卿妩失声笑了出来。「其实这些是可以学的,如果泼皮想学,我可以教他。」 小宝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又想到什么似地问:「为什么你叫我们大家都加一个『哥』,独泼皮没有?」
「他不喜欢当哥哥啊!」
有理。小宝颔首。「那我们呢?」
「呃!」房卿妩无措地交缠着十指。「我以为礼多人不怪,所以……原来大家都不喜欢啊!对不起。」
「我们是无所谓啦!」小宝双手左右一摊。「有个年轻妹妹成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倒也开心。」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谨慎行事。」
「啧啧啧!别这么严肃,你这样一板一眼地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换我要死了。」小宝舌头一伸,整个人往后倒去,真的说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