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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的脸色好苍白,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被我气的?」翟镇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声音沙哑地问着她。

  「你做人不要那么好,好到……好到害别人都自卑了。」她低声埋怨,懊恼极了。

  「呃……」他一呆,仍谦冲好脾气道:「我会改进的。」

  宝贝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会改进?面对她的胡乱攻击,他居然说他会改进?

  天哪!她头更痛了。

  「你什么都不用改进,你已经很完美了,只是有时候做人可以不要那么完美,但是我并不是叫你改变自己……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讲什么东西!」她捂着乱成了浆糊的脑袋,无可奈何地低嚷。

  「宝贝。」他怔怔地凝视着她,大手迟疑地握住她的小手。「我不知道我竟然让妳为我这么痛苦,这么为难。」

  她傻傻地望着他深邃又痛楚的双眼,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也许,我应该让妳好好清静一下,我自己也冷静一些。抱歉,我不该把妳逼得这么紧,不该没有妳的同意就介入妳的家庭与亲戚之中。」突如其来的醒觉令他心一痛,但是他真的让她措手不及地面对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她因为这样而厌恶他,那么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翟镇胃部发冷,额头冒汗,在这一剎那间,他这才恍然大悟他对宝贝不止是非常在乎、深深喜欢,而是毫无预警地爱上了她!

  他掉进去了。

  他爱上了她,而且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又害怕过。

  她是热情又勤奋的小蜜蜂,不是柔弱待呵护的蝴蝶,她有她的梦想,有她的世界,有她宇宙般大的尊严与理想,她又怎么会委屈自己,看上一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知书达礼循规蹈矩,人生却苍白无聊,没有特别建树,没什么太大理想目标的男人呢?

  他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和有骨气的她一比,浑身铜臭难当。

  「翟镇?翟镇?你还好吗?你在冒冷汗……」宝贝揪心焦灼了起来,小手急摸着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是有点冰……你说说话好不好?」

  此刻他的人比他刚说出的话还要令她惶恐惧怕,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呀!

  就在这时,新娘要去换礼服了--

  「宝贝--来帮忙了!」表姊妹们忙乱吆喝。

  「可是……」

  她仓皇不舍地望了他一眼,却看到翟镇已经恢复镇定,神情有些许哀伤地微笑道:「我没事,妳去帮新娘子吧。」

  可是她不放心他啊,尤其他的神情又怪怪的。

  匆忙慌乱间,她忘情地握住他的手,欺身向前,闪电般地吻了下他柔软微凉的双唇。

  「等我回来。」

  这是她在他唇上,心上所烙下最真性情的一帖定心丸!

  翟镇剎那间呆住了。

  唇上犹留有一缕暖意,一缕她特有的清甜香气,幽幽然地在他胸腔心底飘过。

  他原本黯淡的黑眸倏然发亮了。

  第七章

  事实证明,那个因为怜惜、不舍而匆匆印上去的吻,把原本就摇摇晃晃站在理智与情感拔河的悬崖上的她,当屁一脚,直接踹入地狱的深渊!

  「啊啊啊……」宝贝终于控住不住断掉的神经,放声尖叫。

  正在客厅里打招呼闲哈啦几句的张父和含笑不约而同紧张地冲进她的房间。

  「怎么了?怎么了?是肚子痛吗?」

  「怎么了?怎么了?中乐透了吗?」

  一老一小,问得天南地北完全不搭轧的两个问题,却同样收到宝贝送出的一大记白眼。

  「翟镇又送来一朵花和一颗珍珠了。」她捧着刚刚宅急便送来的银白色高雅缎质盒子,欲哭无泪。

  张父松了一大口气,含笑则是咬牙切齿地搥了她的脑袋一下--这个女人!人在福中不知福。

  「从上个星期开始,每天送一朵荷兰皇家紫色郁金香和一颗滚圆莹白的天然珍珠给妳,到今天已经是第七朵花、第七颗珍珠了……妳为什么还不嫁给他啦?」含笑羡慕得要死,如果有白马王子天天深情地送她花和珍珠,她半夜翻墙也要投奔过去。

  可是偏偏宝贝死脑筋,明明心底就爱惨了人家,还在那里坚持「一箪食,一瓢饮」、「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荒谬矜持。

  「妳不懂,我脑袋都快爆炸了。」宝贝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抱着郁金香和珍珠皱眉头。

  张父对含笑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帮痴心可怜的阿镇说说话,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含笑身上还穿着粉红色的护士服,她摇了摇头,真希望下班前有顺手拿两颗抗忧郁药丸过来。不过也许宝贝「失调不顺」的闹别扭症状应该服用……「姑嫂丸」吧?

  「宝贝,妳真的不喜欢翟镇吗?」含笑收起了笑容,严肃地握住了好友的双手。

  她张口欲言,最后还是颓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脑子里常常想到他,可是我又很讨厌自己想到他;我明明不想跟他那种人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我的脑袋里生根发芽,赶都赶不走。」

  「那妳就是爱上他了呀!」

  「我不要!」宝贝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我才不要,爱情麻烦得要命,还是钱比较实在。」

  「他左手捧着爱情,右手捧着钱,就差没有单膝跪下来跟妳求婚了,妳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嫁给他就爱情跟面包都有了,真不知道妳还在想什么?」含笑连连摇头,一副她没救了的同情表情。

  「人有不如我有,人家给的随时会收回,只有我自己争取来的才会长久。我要赚钱,我要开店,我要成为台湾有名的精品服饰连锁店的女强人!」她握紧拳头,不断高喊口号加强信心。「我一定可以的。」

  「那爱情呢?婚姻呢?小孩呢?难不成妳的服饰店会叫妳妈妈?」含笑懒洋洋地白了她一眼。

  宝贝没好气地道:「妳从小到大的志愿就是嫁给有钱院长当少奶奶,妳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啐!妳当我是生来就无大志的吗?嫁人有什么不好?嫁对人了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还能无忧无虑过日子,不见得苦干实干得像头牛一样才叫作幸福。」含笑慵懒地拍了拍她的肩,「而且千金易得,真爱难求啊。」

  「爱情是什么?不见得他对我朝思暮想,我对他念念不忘,就叫作爱情,就可以靠这个长久过一辈子。」宝贝努力让自己清醒,不要被感动冲昏头了。纵然心头深深渴望着那一个男人,但是她的感觉有可能是错的,有可能是一时迷恋罢了。

  而且他根本不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内心有多黑暗--

  她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甚至到现在还不敢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打晕他的人。

  也许他会笑笑,不当一回事,可是慢慢他就会发现,她的谈吐粗俗,行为粗鲁,她没念过多少书,从没出过国,她唯一有耐性看完的叫漫画。

  她是个奸商,以小利谋暴利,甚至连自己亲生的老爸要花什么钱都要被她控制。

  他迟早会发现,她根本没有他想的那样美好,根本不值得他用美丽的花、珍贵的珍珠和满满的柔情来呵护。

  「宝贝,怎么摆摊子的时候就不见妳这么悲观?」含笑皱起柳眉,忍不住想狠狠地把她摇醒。「没有人可以跟妳保证谁会跟谁一辈子,但是如果妳不去争取不去尝试,就没什么会是一辈子的事。」

  含笑的话或多或少敲中了她顽固大脑里的某一点--她心一震,还来不及思索,外头又响起了张父欢天喜地的叫声。

  「宝贝--阿镇来了!」

  她想也不想地跳了起来,神色慌张地拉开窄小的衣柜……

  「妳要干什么?」含笑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把她拉出来。「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但是逃避可以『逃避』问题。」她拚命想挤进塞满冬夏季服饰的衣柜。「躲得一时是一时,他那么君子,想必不会失礼地随便打开人家的柜子--」

  不像她,含笑和香好的柜子里有什么东西统统都教她摸透了。

  研究研究现在时下女孩的服饰喜好嘛……要命,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空想些有的没的?

  「人是会改变的。」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房间,带着一丝忍俊不住。「我有明师指导,进步神速。」

  宝贝半个身子尴尬地卡在衣柜门里,红着脸硬着头皮讪讪转过头来。

  「哈哈,你刚刚……听到了多少?」她心脏卜通卜通狂跳。

  翟镇但笑不语,只是走近她,伸手把她扶拉出衣柜,然后温文尔雅地跟含笑打了声招呼。「含笑,妳好。」

  「翟先生,你好。」含笑笑咪咪的,眼睛暧昧地对宝贝眨了眨,脚下往门口移动。「你们俩好好沟通沟通,吃晚饭再叫你们。我爸待会会带几样拿手小菜过来,晚上谁都不准跑,要来拚高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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