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您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呢!”月桃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掬梦的视线依旧看着外头飞舞的雪花,“夜深了,你们先去歇着吧。 明天有重要的祭典,够你们忙的了。”
菊儿有些担心的看着掬梦,正又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月桃向她使了个眼色,阻止她再往下多说些什么。
两人出了掬梦的寝房,菊儿嘟着唇,“你不觉得打从圣女回来到现在,她似乎一直 都很不开心吗?她在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她身子不舒服吧。”月桃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一条沾着血的手绢,“ 瞧,这是我在圣女房里看到的,她身子有病,可一直瞒着咱们不说,我真担心她。”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圣者?”
“只怕他早知道了。”她发觉圣者看圣女的表情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早些 时候他还特别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圣女。”
“啊!有这样的事?”菊儿吃惊不小,“月桃,你想……圣女会不会死啊?”
她忽地心慌了起来。
打从她们进宫以来几乎都是跟在圣女身边,圣女待她们极好,犹如姊妹一般。
因此一听说圣女有病,菊儿也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别胡说!圣女不会有事的。”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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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掬梦会留下那样的信给我?”住在圣女宫的迎宾馆里,柴敏的一颗心怎么 也无法安静下来。“她不是那样容易变卦的人。”
方才他直接到圣女宫要找掬梦,圣者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掬梦目前不能见他,一 切等祭典结束,他会明白一切他想知道却找不到解答的问题。
和洪君笑住到迎宾馆来,他想问洪君笑事情,洪君笑却塞了一套外国使节参观萨满 教礼的衣冠给他,说是圣者要拿给他的。
“换上吧!再过数个时辰,太阳就要日出东方了。届时萨满圣女的祈福礼就要开始 ,若你不换上这使节衣冠,你根本没法列席前头的贵宾席,届时你只能和信众一样在遥远的一端观礼。”
柴敏看了那衣冠一下,没啥心情换上。他放下衣冠,“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圣者 ,甚至掬梦都有事情瞒着我。”
洪君笑淡淡一笑,他叹了口气,“你的感觉很敏锐,可是,有些事情你早知道、晚 知道结果都是一样,不会因为你早知道些就能改变什么。”
“我不习惯被蒙在鼓里,当个后知后觉的人。”洪君笑果然应该知道很多事情。这 个曾经救了他,却是他在清醒的时候到刚刚才正式第一次见面的老人。
“有些事情我还真希望你不是后知后觉,而是不知不觉。”这个少年得志、权倾一 朝,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王爷和掬梦之间的事还真不是普通的残忍。洪君笑看着他,“把 衣服换上吧!好好的看着掬梦最美的一面,记得她的一切。”
什么意思?为什么洪君笑说得好像是他要和掬梦诀别了一样?柴敏心一惊也顾不得 什么礼节地拉住洪君笑的手,“前辈,请你告诉我,掬梦她到底怎么了?”
看他失却一贯冷漠傲然的模样,洪君笑也觉得再这样折磨他似乎有些不人道,虽然 自己承诺过掬梦什么都不说。
“哎,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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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踪狂奔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柴敏心情沉肃的御马前行,隆重的使节华服在冷风 中不断地波动翻飞。
他紊乱的脑海中反反覆覆的回想着方才洪君笑对他说的话——
“其实,救了你的命的人不是老夫,而是掬梦。”洪君笑说,“你可知道你所中的情蛊是没有任何解药的?唯一的解药就是‘易蛊’!所谓‘易蛊’就是把你身上的蛊借由阴阳交合而移到另一异性身上。
“同一人易蛊只能有一次机会,所以就算你现在想把蛊虫回移到自己身上也救不了 掬梦,而且……掬梦是萨满圣女,她一旦和你‘易蛊’便无法维持纯阴童女之身,她身 上蛰伏的绝情蛊亦会破蛰而出。情蛊和绝情蛊都是凶猛异常的蛊虫,一旦同时发作,唉……
“去吧,去见见她吧!她此时的生命朝不保夕,也许,这是你最后一回见到她了。 把她最美的一面深烙在心里,永远的记得这个把你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的女子。”
掬梦!你这骗子,你骗我!
“你骗我!”柴敏激动哀绝的大吼,真气所到之处震落了一地青黄叶。他一仰头将 眼眶中的悲恸逼了回去,一咬牙扯着缰绳又是一催……雪踪又奔驰了一会儿,不久他即 看到圣坛方圆一里外人山人海的盛况。
由圣女宫的侍者带领他来到了最近圣坛的观礼席,他身边坐的即是萨满圣者。
天空已露出鱼肚白,金乌将现,何以不见掬梦?他心慌意乱地搜寻着四方,往日的 冷静沉着因为掬梦而崩塌了。
“圣女过一会儿就会出现了。”深谙中原语言的圣者淡淡的开口。他话才说完没多 久就看到一群身着华衣手持花篮的十来岁少女沿途散花,为一顶装饰华丽的大轿开路。
轿子最后停在圣坛前的石阶前,轿前的两名侍女拉开轿帷,由轿中步出了一身祭祀 华服、头戴水晶花冠的萨满圣女。
柴敏张大了眼,低声叫唤,“掬梦。”他不自觉的欲起身,却被圣者拉回原坐。
他沉声的说:“不要打扰祀典。”而后他红了眼眶,“好好的记得圣女风华绝代的 倾国花容,你错过了任何一幕,将来可能都是遗憾。”方才月桃慌慌张张的哭红了双眼 跑来告诉他,说圣女一早呕血呕红了一方帕,甚至末了还昏死了过去,可她一清醒又惦 着祀典的事。
这孩子!他知道她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可是……他视如亲生女儿一般的掬梦啊!她 可知道他眼看着她憔悴的病容,他的心有多疼吗?
菊儿和月桃将一把焚着香的萨满法器交到掬梦手上,为她解去了披风。
“圣女……”月桃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圣坛高达千阶,且圣坛下即是深不见底且蓄满毒水的“去恶池”,万一圣女一个不留意摔下圣坛,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我没事。”
由月桃和菊儿随侍着土十阶石阶,为表对萨满真神的敬意,随侍的侍女必须俯首随 行。走到第三阶石阶时,月桃和菊儿同时注意到白色的石阶上有着一滴滴殷红的鲜血, 甚至由于风大的关系,连石阶两旁的素色圣菊都沾染上点点小红花似的血!
两人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敬不敬的一抬头,“圣女。”
掬梦嘴角渗出了鲜血,胸口的疼痛令她不自觉地锁紧眉宇,泪水直在眼中打转。她 微微地摇了下头,深吸口气以着如梦似幻的天水之舞,上了陡峭如登天的圣坛。
菊儿和月桃由于最知道她目前的状况,两人的视线都一直追随着如同化作一团白云 直飞圣坛的掬梦,由于担心和紧张,两人还不时吞津润润干涩的喉咙。
掬梦上了圣坛后,把萨满法器往圣坛上一搁,要回过身时忽地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 ,她脚跟往后挪了数步,最后一步踩空了石阶,身子往下坠……圣坛底下的人看到这一 幕全都喧哗了起来,胆子小的甚至遮住眼睛不敢看。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自贵宾席掠出,腾高身子托住了直往下坠已经接近“去 恶池”的掬梦,白靴往石阶旁的柱子一踏,一个借使力又往圣坛上掠去。
掬梦头上的圣冠反方向的朝着石阶上砸去,束带随之松落的及腰长发在急风中,和 身上一身素白形成一股令人屏息的风华。
象征权势和圣洁的水晶花冠碎了一地,地面上的萨满教徒叹惋不已。
是梦吗?掬梦痛苦的闭上了眼,在她坠下圣坛,已认命地接受往“去恶池”里洗去 她身为萨满圣女却背弃萨满清律的罪恶时,她被一双熟悉的臂弯揽进温暖的怀里,没睁 开眼她却能感觉一双温柔关切的眸子在注视着她。
是柴大哥!
她胸口一热,一大口鲜血又直喷了出去。
“掬梦!”一股灭顶的恐惧吞噬着柴敏。降身于圣坛上他仍紧紧的拥着掬梦,生怕 一松开手,再也没法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
和着泪她睁开了眼。在终了她还能再见到念念不忘的人,上天真的待她不薄。
她想说些什么,可她吐不出一丁点声音,唇一开出来的只有一口口的血而已。
柴敏紧握着她的手,眼中蒙上一层透明水雾,“你骗我,你骗我,你打从一开始就 骗我!你答应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承诺过白首之约,你怎么都忘了?你不可以忘 !不可以……”
对不起……掬梦开不了口,她一双眼眸凝视着柴敏。看他的样子她不忍,可她说不 出话来安慰他。她的泪打从方才就没有停过,绵绵簌簌,一如她对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