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你。”
“像你这么精明狡诈得像狐狸的男人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吗?”一个人把生死抛诸度外,什么事都变得不可怕了。“他爱我的话,可能让我独自回到这里?”
“他知道你要回这里?”
贺怀嫣没打算回答,她冷冷的瞅着他,“你到底让不让我见我爸爸和奶妈?”
“我先让你见奶妈,至于你爸爸嘛……嘿嘿,见到奶妈之后,你也就见得到他了。”他的手轻佻地抚上她的脸,“你要我做的我可是样样替你办到了,明天就是我的就任大典,届时我想把我们的喜讯告知大家,在典礼上替你套上订婚戒指,你,不会不答应吧。”
“我说过,只要他们两位老人家平安,一切事情都好谈。”这回她已豁出去了。
不能嫁给心爱的男人,嫁谁都一样。
“希望你言而有信。”他一拍手,外头走进来一属下。“阿忠,带大小姐去见奶妈。”回头又对贺怀嫣说:“你许久没见到奶妈了,和她好好聊聊吧。”
阿忠领着贺怀嫣走在她既熟悉,又仿佛陌生的长廊,到了尽头的一间房屋,阿忠停了下来。
“大小姐,奶妈就住在里面。”他为贺怀嫣拉开了门。
里头……怎么这么暗?四周围的帘子都是拉上的。因光线的关系,有数秒钟地根本看不到里头的东西。尚未等眼睛适应,迎面就飞来一不明物,接着是一苍老的咒骂声。
“出去!姓葛的,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贺家这样待你,你恩将仇报,报应近了!我诅咒你出去就被车子撞死,死无全尸……”
奶妈?!是了!那是奶妈的声音,奶妈……奶妈仍安好健在,葛宏居没骗她,此刻她内心的激动是不可言喻的。
“出去,我不想见你!”奶妈以为来者是葛宏居,没戴老花眼镜的她,视力真拙得可以。
“奶妈,是我,怀嫣。”她一步步地向奶妈走了过去,距离渐渐地拉近到奶妈看得清她的距离,她蹲跪了下来。
“怀嫣?!真的是你。”奶妈一双粗糙的手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真的是你。”奶妈用力地将贺怀嫣拥进怀里。“奶妈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热泪忍不住地潸潸而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贺怀嫣用袖口为她拭泪,“奶妈就别哭了。”
“我高兴嘛。”年纪一大把了,激动之余仍是又哭又笑,待她较平静之后,贺怀嫣帮她把窗帘拉开。
“外头天气好呢!怎么不把帘子拉开?”把帘分两边勾妥,贺怀嫣转过身去,视线由奶妈脸上落在她盖着毯子的脚上。
轮椅?!奶妈怎会坐轮椅?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问:“奶妈,你怎么会坐在轮椅上?怎会……”奶妈救她逃离这里时脚还好好的,怎么?
“没事。”她苦笑,“我还活着,且咱们还见了面,不是吗?”她拍拍贺怀嫣的手,“在有生之年仍能见到你,奶妈很欣慰了。”
一张令人厌恶痛绝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贺怀嫣咬着牙,“是葛宏居把你弄成这样的,对不对?”由奶妈沉默而黯然的眼神中她得到了答案。她倏地欲往外走,“我去找他算帐,那猪狗不如的东西!”
“怀嫣。”奶妈及时拉住她,“不要这样,事情过了就算了,就算要报仇也不是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时,奶妈才想到,“怀嫣,你这次怎么会回来?楚少爷他……陪你回来的吗?”
一提到楚飖,贺怀嫣激动的心沉了下来,她缓缓的摇着头,“不要提他,我想我们贺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行了,不劳烦人家了。而且,他也帮不上忙。”强打起精神,她说:“奶妈,我爸爸呢?”
“你爸爸?”早死了,她不是知道吗?奶妈奇怪的看着她。
“你不是托香菊告诉我,我爸爸仍活着?而且葛宏居也告诉我,说看到你就可以看到我爸爸了。”
“香菊?”奶妈了然于心的说:“一定是葛宏居!香菊和她一家的生命全操控在他手中,他要她替他办什么事,她没法子拒绝。”就像她,不也想一死了之,免得他拿她来威胁怀嫣,可是,那家伙却拿她弟弟一家的性命威胁她。
“这么说来……香菊她……她是骗我的喽。”
死了!她世上惟一的亲人早死了,她回到这里想见父亲的希望……
葛宏居!他这卑鄙无耻的家伙,撒这漫天的谎!
“香菊她也是受制于人。”奶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这一趟根本不该回来的,这一回来只怕……唉!你怎么会那么傻?”
虽然见不到父亲有受骗及深深的遗憾,不过,能见到奶妈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我回来这里怎算傻?这里是我的家,不回这里能到哪儿去?”
“除了这里,哪儿都好!你知不知回到这里多危险,葛宏居明天就是天煞门门主了,你一旦被他掌握在手中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微微苦笑,“我生死都看透了,不怕他。”
“胡说!贺家就剩你一人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对你死去的娘怎么交代?”奶妈想起夫人死前的重托不由得悲从衷来。“怀嫣,听奶妈的话,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楚少爷啊!怎么,你没能联络到他吗?”
“我不想麻烦人家。”贺怀嫣摇头,“奶妈,不要再提他了,好吗?”不自觉地,她眼中又蒙了层水雾。“楚飖他……他……人家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不想被误会。”
“楚少爷变心了?”奶妈无法不讶异。
怎么可能?从前在天煞门时,虽然怀嫣待他既冷漠又无情,他仍是只守着对她的深情,这样的情感竟在数年的时间逝去无存吗?
“不能怪他。”贺怀嫣咬着唇,猛烈地摇头,“想当年是我开枪把他逼入绝境的,如今他大难不死,能不恨我吗?异地而处,要是我也无法不恨!”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正的情形?他今天能活命,其实该归功于你。”当年的事情她最清楚不过了!
贺怀嫣从小就被当成“工具”一般的抚养着,她生得艳冠群芳,是贺天豪眼中控制男人的最佳工具。而她也不负期望地轻易地拥有了楚飖和葛宏居的青睐,尤其是楚飖,他会为贺天豪卖命,违背良心地做了不法勾当,除了报答贺天豪的养育之恩外,全都是为了讨贺怀嫣开心。
当贺天豪察觉到女儿竟渐渐无法冷漠地一视同仁待他想控制的人,而且还情有独钟地爱上楚飖时,心里已经有些不甚满意,毕竟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想以女儿的姿色去亲近另一黑道大帮的帮主,和对方谛结盟的,藉以一步步完成他一统黑道的梦想。
原本他是打算把楚飖派到其他地方,不让楚飖待在天煞门,使之老有机会亲近女儿,如此一来,久而久之两人的情感也就淡了。偏偏他在这时候发觉楚飖无心替他经营非法事业,甚至暗中破坏,新仇旧恨全上了心头,在这种情况下,他容不得楚飖。
吃里扒外的人——该死!
当贺怀嫣得到了消息之后,并没有前去乞求父亲放了楚飖,她知道她愈表现在乎他,父亲就会坚定他非死不可。于是,她只要贺天豪答应她,若楚飖真的非死不可,就由她下手。
贺天豪在讶异中答应了,不过,他有但书——若她没法子下手,由他来。
在贺怀嫣下手的那天夜里,贺天豪派出了四十多名的天煞门菁英在怀嫣楼外等待,打算若女儿以杀楚飖为救他的借口,自己好做“补救”工作。
是容不得楚飖再活着了。
无论楚飖有通天本领,他根本没机会活下来。贺怀嫣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得痛下杀手将楚飖逼下断崖,与其一出昙园即被数十名菁英持枪扫射,摔下断崖好歹多了些生还的机会。
将自己用情至深的人逼下断崖,贺怀嫣当时的心拧得快出血,可……这是她惟一想到他千分之一生还的机会了。
结果,也许是天助,也许是楚飖命不该绝。贺怀嫣真的赌赢这千分之一的机率,楚飖真的没死,不但没死,还不可同日而语地成了国际密警的高级警官。
只是命运捉弄人,她们再度相遇时,楚飖将昔日的满腔热情幻化成恨火。
不怪他!真的不能怪他!
“奶妈,楚飖他并没有欠我什么,他能活下来我替他高兴,也削减了些父亲生前的罪孽。”她若有所失的低垂眼帘,“他重生了,该有重生后的生活,天煞门的恩恩怨怨已经与他无关了,别去打扰他好不容易获得的重生生活。”
“可是你那么爱他,难道他一点也没能感觉出来?”唉,想一想怀嫣也真可怜,从小被调教得要将情感压抑住,令她不能像一般人一样把感情表现出来。其他感情都好说,偏偏连男女的感情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