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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因为我感觉得出来,他对我们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了。」她红润的菱唇扬得好高。

  「真的?妳怎么知道?」真神!

  「你没发现吗?他已经肯让我们走进院子,还请我们吃东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但他还是甩我们的门呀!」至少这点就没改变。

  「是没错,不周今天他甩门的力道小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用力。」

  「这么听来,的确是个好现象。」呵呵,他倒没发现。

  「所以我要继续加油,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他一定愿意和我商量参展的事。」

  「我相信会的。」只要她下定决心,很少人不被她打动的。

  「对了!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一大早跑去帮他劈柴,他也不会让我进他的院子。」她有点害羞地对他甜甜一笑。

  他才刚来一天,就做到她花一个礼拜做不到的事,她真是惭愧。

  「别光谢我,妳也付出很大的努力呀,瞧瞧妳的手都红了。」他拉过她的手,心疼地检查被木头的粗皮扎红的柔嫩掌心。

  他温热的大掌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力道轻柔而缓慢地揉搓着,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初恋时那段时光,那时他对她也是这般温柔,连望着她的眼神都充满深浓的感情。

  他现在就像当初那样深情地望着她,头逐渐往她的方向倾……

  天晴知道他的意图,却无法躲开。

  呱嘎呱嘎──

  他的唇正要贴上那梦寐以求的柔嫩芳唇,忽然有只怪鸟从树林中窜出,嘎嘎怪叫着飞越他们头顶。

  「吓!」天晴吓了一大跳,立即把蓝牧威推开。

  「快中午了,我们回去吧!」她回避地转开视线,独自快步走远。

  「唉!」蓝牧威不甘心地仰头瞪着那只逐渐飞远的怪鸟,气愤地咕哝:「昨天真该带把猎枪上来。」

  那只笨鸟可知道,这是他们睽违八年的吻呀!她好不容易才撤下心防,愿意让他吻她,要再等到这样的机会,天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

  呜呜,他梦寐以求的香吻飞了!

  「牧威?」天晴走了一段路,发现他没跟来,随即回头喊道。

  这回就暂且饶过你!

  蓝牧威又孩子气地瞪了眼已成小黑点的鸟儿,这才追上前去。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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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请喝茶吧!」

  天晴端着刚学会的道地青草茶,送到正在下棋的两人身旁。

  「抱歉,妳先放旁边好吗?我等会儿再喝,我现在要专心痛宰敌人。」蓝牧威抬头对天晴仓促一笑,又将注意力转回棋盘上。

  「哈!哼,是谁痛宰谁还不知道呢!」欧敬湖撩起灰白的长胡子,嚣张地冷笑。

  这些日子,蓝牧威和天晴天天到欧敬湖家里做苦工,男的劈柴挖土,女的除草种花,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他总算肯给他们稍好一点的脸色看。

  后来某一天,欧敬湖知道蓝牧威很会下黑白棋,从此之后他成天找蓝牧威挑战棋艺。

  「好。」天晴将青草茶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微笑着走到他们桌旁观棋。

  「这些棋子真的好漂亮!」她每看见一次,就忍不住赞美一次。

  他们现在下的黑白棋,全是欧敬湖自己亲手做的,他选用色泽暗沉的黑檀木和色泽较淡的枫木雕琢而成,每颗棋子都呈现扁圆状,虽然没有什么图样,但因为不断打光磨亮,所以粒粒都像珍珠一样浑圆滑润,触感好棒。

  「呵呵!只可惜妳不会下棋,不然我就磨一副送妳。」欧敬湖就是明知道她不会下棋,才故意这么说。

  「可是我会下呀!如果我这盘嬴了,你就磨一副棋送我怎样?」蓝牧威知道天晴喜欢,想尽办法要帮她拗一副。

  「问题是你赢得了吗?」虽然输过无数盘棋,欧敬湖还是不怎么瞧得起这个年轻人的棋艺。

  「那就试试看喽。」蓝牧威笑嘻嘻地下了一颗强棋。

  「噢……」欧敬湖脸上浮现警觉之色,开始伤脑筋了。

  十五分钟后,顽强抵抗的欧敬湖还是不得不俯首称臣,彻底认输。

  「你这小子,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总算勉强称赞蓝牧威的棋艺。

  「那么依照约定,您该送我一副棋!」

  「棋?什么棋?刚才我可没答应!」欧敬湖赖皮地翻脸不认账。

  「啊?!怎么这样?您赖皮!」蓝牧威和纪天晴怎么都没想到,身为长辈的他居然赖账!

  「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没答应。下了一下午的棋,我老人家累了,要进去睡觉了。」他真的拍拍屁股开溜了。

  「欧老伯!」

  他们在后头懊恼地叫嚷,他却只是敷衍地摆摆手,随即溜进屋里,把门关上睡大觉。

  「欧老伯怎么可以赖皮嘛!」天晴气呼呼地跺脚。

  自从知道欧敬湖不喜欢人家叫他欧老师之后,她也跟着蓝牧威喊他欧老伯,果然欧敬湖对她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唉!他虽然年长我们二、三十岁,但却比我们更像个孩子。」

  「就是说嘛!」

  然而即使再懊恼不平,人家已经溜进屋里躲起来,他们又能奈人家何?

  只能自己摸摸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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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蓝牧威丧气地从床上坐起,宣布暂时放弃睡眠。

  可能是白天精神太亢奋了,上床的时间又很早,所以躺了快一个钟头,他还是了无睡意。

  他转头看看身旁,天晴正沉沉熟睡着。他微微笑,爱怜地在她脸上轻吻一下,才掀开睡袋下床。

  夜深露重,他先穿上薄夹克御寒,然后悄悄拿了大门钥匙到外头散步,心想让自己动一动,会不会比较好睡。

  今晚月色不错,近满月的月光照亮了大地,四周虫声唧唧,他沿着小径走着,享受难得的虫声奏鸣曲和没有霓虹灯的乡野夜景。

  他悠闲走着,不知不觉晃到欧敬湖的小木屋附近,原以为他必定睡了,因此他已经扭过脚尖准备离开,然而那一刻他却看到庭院里有微弱的灯光,顿住脚步仔细一看,欧敬湖还坐在院子里的木椅上,一边喝着清酒,边仰头望着月亮,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哀伤悲恸。

  这样的欧敬湖他从未见过!

  他见到的他,总是愤怒的、讥讽的、暴躁的,没想到他也有悲伤的一面,看了真令人鼻酸。

  默默看了半晌,他大步走过去,决定坐下来陪他聊聊。

  「欧老伯。」

  「你……」看见他出现,欧敬湖有点惊讶。

  「我陪您喝一杯!」他进屋拿了杯子,替自己倒了杯酒。

  「你这小子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想到刚才自己脆弱的模样可能被这小子看见,欧敬湖便感到些许羞窘。

  「睡不着呀!」蓝牧威故意用开朗的声音大声说:「大概是今天还不够累,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那丫头不是你的女朋友吗?想累还不简单,睡前多做几次『运动』不就累了?」欧湖嗤笑。

  「问题是她不肯陪我做运动呀!」蓝牧威更大声地叹息。

  他以为他不想吗?日日夜夜陪在最爱的她身旁,汲取她的娇俏美丽,嗅闻她身上的香气,夜晚还躺在她身旁,然而却是看得到碰不着,那滋味真不是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

  「怎么回事?小俩口吵架啦?」欧敬湖好奇地问。

  「呵……算是吧!」他只能苦笑,过去种种,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

  欧敬湖听了,难得没有讥笑嘲讽,只是默默地沉思着,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劝道:「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女人,记住,千万不要跟她呕气,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她。」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面色哀戚,眼眶甚至还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欧老伯,您怎么了?」蓝牧威诧异地问。「您是不是曾经遇过什么难过的事呢?」

  欧敬湖在他关怀的眼神下,忍不住把深藏心底二十年、持续折磨他的愧疚,说给这个初识未久的年轻人听……

  第八章

  原来早在年轻时,欧敬湖就是个被艺术界誉为天才的知名雕塑家。

  因为成名早,所以当年的他就和八年前的蓝牧威一样,自视甚高、目空一切。他有个深爱他的妻子,总是背后默默支持他,在他穷困潦倒时鼓励他,在他失意难过时安慰他,他很感激她,也非常爱她,但却从未把他的感谢与爱意说出口。

  约在二十年前,他的名气如日中天,作品炙手可热,天天有不同的画廊、美术馆、甚至国外的艺术团体来邀请他参加展出。

  在那个年代,他已经拥有自己专属的经纪人,负责帮他安排接洽参展事宜。而他找的经纪人是出了名的厉害,为达目的,不择任何手段。

  打从接手欧敬湖的事业开始,他就积极拓展他的交际,也很懂得炒作媒体,藉由各种方式打响他的知名度,增加邀约与作品的卖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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