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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绝对没有,真正有的人是闻人唯。

  敛眼睇着睡得极为香甜的闻人遥,只见他的睡态,黛柳眉微蹙,如扇长睫轻颤,菱唇紧抿,白玉似的面容,微微扣动他的心弦。

  闻人遥像是睡得不安稳,睡梦中的他微微侧过身子,纤瘦的身子又挪近了他一些,传来一阵淡淡的清雅香气,教慕容决心头猛之一塞,有些狼狈而心虚地别开眼,再度对上窗外那抹欲亮的天色。

  这动作,他到底还要重复几回?这说服自己的说词,到底还要再说上几次,他才相信自己对他没有非份之想?

  怎可能?他一向只爱女子,怎可能对一个少年动了心?

  尽管他的面貌酷似画中人,但那也不过是因为他酷似娘亲,所以他才起了移情作用,实际上,他对他若硬要说有情,也只能说是友情。

  对,只是友情罢了。

  但,既只是友情,在酒楼初见他时,他究竟在心虚罪恶个什么来着?甚至因为他说想尝情事滋味便怒不可遏!这不像他慕容决的性子,他还不至于被一个不相干之人的言语左右情绪。

  难不成真因为那幅画,而对他动心起念了?

  目光再度调回,瞧着他的睡脸,感觉温热的胸口彷若有什么正缓缓成形着,酝酿着就连他也不明白的情愫,眼看着就要破堤而决。

  一手教他抓着,一手则抚上自个儿的胸口,安抚着躁动的情悸。

  不会的,他不是爹,他没有爹的多情,不会荒唐地对画中人动念,转而对画中人的儿子起念。再说,爹将娘的遗物转赠给他,这一点教他不满极了,他怎可能还对他动情?

  向来利益摆在前头的他,怎可能会生起这异样情愫?这情愫是何时深植的?难道就在他感到思念时,还是在更早之前?

  倘若今儿个没发生这事儿,他又怎会发觉自己恋上了一个天真的少爷?

  天,这是真的吗?是这样子的吗?

  「你在说什么?」

  身旁突地传来略嫌沙哑的细柔嗓音,慕容决侧眼探去,果真见他张开大眼直瞪着他,那眸底有着他并不陌生的敬仰和信赖。

  「你醒了。」遏住心头发热的悸动,他淡声道。

  「嗯,我又醉了?」闻人遥有些羞涩笑道。

  啊!他想起是怎么一回事,昨夜他跑到酒楼,然后……

  「挺行的嘛!一杯倒。」

  「我……」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走了。」

  见他真打算起身,闻人遥忙更加用力擒住他的袖角。「等等,我有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他回头,话语蓄意冷淡。

  「我……」他嗫嚅一会才道:「我在酒楼里听见有人唤你决爷。」

  「哦,那又怎么着?」

  「很奇怪,不是吗?你怎会识得那人?我瞧见那人的背影,若我没记错,他好像是清县的县令,我见过他。」

  「哦?想不到你居然见过。」思绪放不开,居然想着该要如何堵上他的嘴,好教他别乱猜测。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想拥住他,想吻住他,但他不能,绝对不能。

  天底下姑娘何其多,他不会挑选一个对他没用的少爷当他的宠爱!

  「你还没回答我。」

  「我说过,我的出身也不差,未来到开封之前,倒也算是地方名流,识得清县县令,是因为他是旧识,顺便替二爷引见罢了。」他想也不想地道,却又突地想,自己为何不将一切托实公开?

  让闻人遥知道一切,也许他就不会妨碍着自己,不对,他该要抓住机会,让他更亲近自己,好教他有机会逃出闻人唯的魔掌,在这府里搜出他欲找之物才对。

  毕竟,还没找到琉璃纸,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而闻人遥绝对是可以利用之人,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是吗?」

  「嗯。」捉回心思,敛眼瞅他白玉面容掺着一抹红晕,心头千头万绪,教他不由微闭眼,冷道:「遥少满意了,可否放手?」

  「我还有事要问你。」闻人遥舔了舔唇道。

  「哪来这么多事?」他不耐叹道。

  「你坐下,我有很正经的事要问,你必须很正经地回答我。」闻人遥坐直身子,拍着一旁的位置催他入座。

  慕容决无奈落坐,侧睇他一眼,淡道:「什么事?」

  到底还想要怎么着?闷了一整夜,他倦极,也累极,而脑袋里头一堆方生成的情绪却又折磨得他额际发疼。

  啧,不都因为他?无端端地长得像是画中人做什么?

  「我问你,假如当你看见一个人时,你会觉得很开心,没看见时,又觉得很担心,老是思思念念着。而当你瞧见那个人在酒楼里左拥右抱着花娘,心里顿时勃然大怒,你认为……」闻人遥粉颜自始至终垂下,瞧也不敢瞧他一眼,嗫嚅了数声,却依旧接续不出话语。

  慕容决瞠目结舌,听着额际传来血液逆冲而过的刺耳声响,随即轻揉着耳际,乏力地闭上眼。

  他在搞什么东西?

  对他表白吗?没事干么对他表白?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搞不定自己了,这天真少爷又何苦在这当头增加他的烦事?没瞧见他已经自顾不暇了吗?

  他没兴趣在这当头掺进感情事,到闻人府只是为了寻宝,只是为了寻找琉璃纸,其他事对他而言全都是累赘,全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只爱姑娘家。」他直言道。

  「嗄?」闻人遥蓦地抬眼,白玉面容一片烧红,又羞又窘地道:「我不是说我,我并没有……」

  「我知道。」他沉重闭上眼,深吐一口气,仿若要将压在胸口上的犹豫不决一口气吐出。「我只是告诉遥少,我只爱姑娘家,没法子和男人在一块,更没办法将男人视作宠爱,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早点歇息吧!我也得回吞阳楼了。」

  话落,慕容决立即起身,不睬他有什么反应,径自踏出房外。

  闻人遥傻愣地瞪着阖上的门板,喃喃自语道:「我又没说我喜欢你,我只是、只是问问而已嘛!」

  取代破碎句子的是无声的眼泪。眼泪不争气地滴滴滑落,他拭泪观之,不懂自己的心怎会疼得像是被刀剐过似的,好疼、好疼……

  第7章(1)

  不过是问问而已,他犯得着回答得那么无情吗?

  他说的又不是自己,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儿郎,怎可能爱上一个男人?

  就算他从未对姑娘家有过遐想,甚至不曾动过上酒楼买欢的念头,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姑娘家的温柔婉约,呸,哪里来的温柔婉约?他瞧见的全都是庸脂俗粉,没一个瞧得上眼的,没一个比得上他。

  倘若他今儿个是姑娘家,不是他自夸,凭他这一张脸,绝对是艳冠群芳,无人可与他争锋!

  闻人遥悻悻然地想着,随即又乏力地叹了口气,高挑纤瘦的身子蜷缩在厨房一隅,把自己缩得很小很小。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亏他是个身段昂藏的男儿郎,竟会生出了扮女装的念头,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啊?

  「遥少,你蹲在这儿做什么?肚子饿了?」闻人府大厨楚大娘,拉拢裙襬,蹲在他的面前。

  闻人遥缓缓抬眼打量着她。尽管有点年岁了,但依旧看得出大娘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她在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时节快要入冬,但始终待在厨房工作的她,顶多也只着一件对襟长袄,下配长裙,腰间绑上软带,系上钤铛金穗,定起路来叮叮当当,摇曳生姿,煞是风情万种。

  为了避免干扰厨房工作,大娘的长袄总是贴身了些,漂亮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倘若这衣裳是穿在自己身上……

  「遥少,你的眼神有点怪。」楚大娘微挑起好看的眉。

  「怪在哪里?」怪?有吗?

  「好似对我有诸多怨怼呢!」

  「怎可能?」闻言,他不禁苦笑;若说他是羡慕,倒还说得过去,若说他是怨,这就……与其说是怨,倒不如说是……

  「嗯,现下瞧来,较像是妒了。」

  闻人遥闻言瞠目结舌,手心摀上嘴,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神情有这么露骨吗?还是他原本就很容易教人摸透?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以往从不曾生出这种念头的,但如今竟然萌生,且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一手照料长大的遥少可还不曾如此消沉过,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楚大娘倒也不以为意,只揉了揉他的头,随即站到桌旁忙着。

  闻人遥拨了拨一头乱发,随即跟着走到她身旁,瞧她俐落地切着菜,暗忖着到底要不要同她说。

  方才那念头有多惊世骇俗啊?饶是打小照料他起居的大娘,也不见得能够接受,可这事儿,他真是闷得不知道该找谁说。

  不可能同兄长说,更可不能找楚云聊,他又没什么朋友,而容决……啧,问题就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自然不可能再找他,事实上,他避他唯恐不及,哪可能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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