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盯得真紧!”两通电话间隔不到一分钟,令曾被损为八爪女的乔时宜自叹弗如,咋舌不已。
“你做过这种事吗?”她知道乔时宜一有男友便只想和对方在一起,不知她是否也到这种地步?
“以前做过,可是对方总是很快就不耐烦,后面渐渐学会忍耐,打完一通,就规定自己至少三个小时后才能打下一通。”说起卒她很羡慕车文远的女朋友,因为他真的很疼爱她的样子。
“为什么要一直打?”没别的事做吗?奇怪。
“想听他的声音啊;想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啊;想试试如果我说想见他,他会不会马上飞奔而来啊……原因有很多很多种啦,所以人家说恋爱是一种病啊。”原因因人而异,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千千,你没有过这种经验?”
程盈千侧头,想了想:“从来没有。”
乔时宜点点头,每个人个性不同,也是有对于爱情完全处于被动的女生。记忆中,除了相约聚会,程盈千很少为了别的事主动联络车文远。
“抱歉。”车文远回到座位上,将手机顺手搁在桌上。
乔时宜瞄瞄程盈千。哎呀呀,她看着他的手机,又板起脸色了。“对了,”车文远趁还没忘记之前,拿出一份小礼物,放在程盈千面前。“这个送给你。”
乔时宜心头一惊,“咦?千千生日到了吗?”应该还没有吧?
“在日本千千因为感冒,完全没滑到雪,所以我买了这个送她。”他又将礼物挪近离程盈千一些。“你打开看看。”
乔时宜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东西不是送她,她当然没什么好紧张,但她怕程盈千拒收,情况恐怕就不太妙了。
所幸程盈千虽然一脸冷淡,但还是依车文远所言打开精致的纸袋。是一个小摆饰品,玻璃球内有两名滑雪者,摇一摇,球里像一个雪花片片飘落的雪白世界。
“好可爱!”乔时宜在滑雪场的纪念晶卖场有看见过。“只有千千有?你偏心。”
“那是因为……”
“谢谢。”程盈千拿出钱包。“多少钱?”
“千千!”乔时宜觉得她和他谈钱,比拒绝接受更伤人。
“我说过,是要送你的。”
果然,车文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哦,不是你们乱买太多东西,在想办法出清存货吗?”
乔时宜张着嘴巴看着两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做错什么?”他不是笨蛋,不可能察觉不出她整个人变得带刺。“没什么。”她转头看别处,不想和他多说。
“你们……”气压低得让乔时宜冒冷汗。“你们别这样……你们知道吗?我们公司传出要裁员的风声,我什么也没做、也没犯什么错,可是在我们那个单位,算来算去,头一个被炒鱿鱼的肯定是我。”
所以脸最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不过,他们好像都没在听她说话哪!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杨魄女朋友的事?他和之前一起去日本的那个分了,现在跟一个超级绝世大美女在一起!”
另外两人终于有反应,同时转过头看她,原来他们对杨魄的八卦才有兴趣,唉!
“我听说过,”车文远说:“这次的女方很特别。”
“你听说了,可是你还没见过对不对?我可是近距离看过本尊喔!”还远距离看过他们出双人对好几次呢!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程盈千问。她以为她对杨魄有意,不解她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谈论杨魄的情事?
“因为真的是超美的啊!我想我不管重新投胎几次,都逢不到她的十分之一美、十分之一有气质吧!”她努力想炒热气氛,用极夸张的表情说话。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好像以前就曾在一起过。”车文远说。乔时宜微微一怔,然后频频点头:“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杨魄家看过一本相簿,里头全是那个女生的照片。”
“可见杨魄对那个人是认真的。”
“对啊,对啊。”
程盈千不答腔,冷冷看着乔时宜脸上的笑能维持多久。
车文远的手机又响,“抱歉。”他再次离席。
程盈千抽了张五百元纸钞给乔时宜,“我先走了。”不知道车文远为何而来,在她们面前频频接女朋友电话很快乐吗?
“等等,我有零钱找你。”她看看账单,找程盈千钱。
程盈千收下找回的钱,捏着乔时宜的下巴:“你啊,别管别人闲事,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文远送的这个……”
她连多瞄一眼车文远送的东西也不肯。“你要的话,就带回去吧。”
程盈千走后不久,车文远回来,乔时宜趴在桌上,看小小水晶球里的世界。
“千千先走了?”见乔时宜在发呆,他唤:“时宜?”
乔时宜透过水晶球看他。“文远,我们以后会变成怎么样?”
车文远略微垂睫,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接着,他听见乔时宜又悠悠地说:
“不过,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像以前那样了……”
* * * ·
自从杨魄和那位谜样美女在一起,乔时宜不曾和他在住家附近偶遇。
自然也不曾和他说过话。
见不到他的面,或者该说被他遗忘,她心底有分异样感觉。但不是痛苦,只觉胸口闷闷的,生理、心理机能的运行变得迟缓,经常发呆,脑子一片空白;不像以前,感情事一不顺利,她便不断胡思乱想,觉得天塌下来,人生再无希望。
程盈千不解她怎能笑谈杨魄的情事,她想,或许她并没有喜欢上杨魄。
对于喜欢的人,她渴求拥有相同的回报。
但她对杨魄无所奢求,可能是因为打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愿意承诺她一辈子、给她所有一切的人。
然而,当她为其它事烦恼、心情低落时,她竟好想见他!
她曾在他家楼下徘徊两小时,等不到他回来。
就算等到他,他人在车上,身旁坐着那位美丽女子,带笑将车弯进大楼地下停早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为什么悒郁不安时,她想到的人是他呢?
她好几次如此问自己,她不知道,但大概……大概因为听到他几句冷言冷语后,她可以很快重新振做起来吧。
有一回,她在恍惚间拨了电话到他家,他虽然很快拿起电话,却让她听到那名女子黏着他,向他撒娇的声音。
她在听见他低沉一笑时,挂了电话。
头一次,她摸不清自己的感觉。
她开始不喜欢待在家里,漫无目的的在闹区游走。成双成对的情侣对凡事不顺的失意人是项讽刺,但她习惯孤独一人了,或者该说是——
不得不习惯啊!
累了,就一屁股坐在百货公司骑楼下的休息椅上,直到想再动为止。坐着坐着,来来往往的新潮男女在眼前像一阵阵浮光掠影,使人忘记自己存在;悲观一点,更像是……
“乔时宜,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
当她觉得仿佛遭世界遗弃,突然有人一把将她拉回现实之中。“哎呀,我开玩笑的,哈哈!”
她转过头,来到她身旁的是薛大伟,那个说话男声女调,喜欢在自己平凡的长相上化前卫粉妆的知名化妆师。
“什么?”
薛大伟眨巴着涂着天空蓝睫毛膏的双眼,乔时宜看他一眼后便转开头,毫无惊讶、兴奋之情,教人有些气馁。
“你在这想什么啊?”
“没有在想什么。”
她答话答得很顺,但两眼呆滞。
薛大伟凑近看她。“你看来很忧郁。”
她侧头。“其实也不是太忧郁。”
“你……”薛大伟被她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惹毛,“你这讨厌鬼!给我醒过来!”他用力打她的头!
“唔……”乔时宜抚着后脑勺。“痛……”
“看你还敢不敢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痛死了……”怕又挨打,她不敢露出太埋怨的目光。“哎哟……”薛大伟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瞧她,“啧啧啧!”不断咋舌。
“喂!”他看就看,别把脸愈贴愈近嘛!气息都呼在她脸上,一旁路过的人都用斜眼瞧他们了。
“我的老天爷、我的圣母玛莉亚啊!”薛大伟猛拍自己的手,像刚摸了脏东西。“你的皮肤糟透了!何止干涸,根本老化得严重!噢,我的天!”
他抚着额侧,直视前方,对她已是不忍卒睹。
“你近来过的是什么悲惨日子?”
乔时宜抚着双颊,她只是今天早上忘了抹保养品,看起来有那么惨吗?
“啊,”薛大伟以莲花指轻轻捂嘴,手指微微颤抖:“今天星期五,现在又是上班时间,你人却在这,难不成……”
乔时宜点头,直率地说:“我上礼拜被炒鱿鱼了。”
“可怜。”他的眉毛立刻变成八字,圈住她手臂,头枕着她的肩。“节哀顺变。”
“还好啦。”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想像中的糟。”
“你这样还不算……糟?”他轻咬一下指头,担忧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