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惹来围观镇民的一阵大笑,“哈哈哈……”
“若我算得没错……”另一个镇民搭腔,还很过分的摊开十指数道:“王伯、赵叔、麻花婶……现在是展大叔,第八个,这是第八了。”
“天啊!想不到这世上不怕死的人还真多。”
“可不是?”
展笑颜不把镇民的风凉话当作一回事,自然也就不去理会。
“瞧,嬷嬷也来啦!怎么,嬷嬷对展笑颜有兴趣?”
镇民口中的嬷嬷一身华丽,身上不时散发出浓得呛鼻的胭脂味儿,锐利的眼神直打量着展笑颜,啐道:“哼,要死了,寻嬷嬷我开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展笑颜的名声在咱们东阳镇可是比我醉花楼的红牌焉红还要有名呐,嬷嬷我再怎么足不出户也有所耳闻,留着命呐好多挣点儿银两安享晚年。”
“哈哈哈……”嬷嬷的话自是再度惹来镇民的讥笑。
展笑颜始终低垂着头,很平静的面对一句句刻薄的言语,真的一点也不怪镇民的冷言冷语。
就这样,日复一日,展爹爹死去七日尚不得入土为安,纵使她有多自责、多心焦也无济于事。
在她极度沮丧、不抱任何希望的这日,一位邻镇的王姓商贾在镇民惊异的目光下出钱买下她。
不到一日,在王姓商贾的协助下,展笑颜得以埋葬爹爹了却一桩心愿,并随王姓商贾到邻镇,展开未知的新生活。
* * *
五年后 东斜镇
“啊!有小偷,捉小偷,捉小偷——”
一声急吼,随着捉小偷的人头窜动,人来人往的东斜街道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
“在哪儿?”
“快、快、快,这儿,往这儿来。”
“给我。”
“老地方见。”
“嗯。”
随着远处男子的指引,瘦小乱窜的身影一个接应着一个,钱袋亦神不知鬼不觉的易了主。
最后,一道身影在同伴的声东击西、促使捉贼之人眼花撩乱无从辨认何人才是扒手之下,手握钱袋,得逞一笑,身子利落的一闪,没入暗巷当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银两到手。
“嘿嘿嘿!”沉甸甸的钱袋,可谓收获颇丰,可以预见的是久违的肉味儿将会出现在今夜的餐桌之上。想着想着,她的口水就快流下来。“嘿,等等……大头儿脾气无常,难保偷了银两就有肉可以吃……”
黑白分明的眸子随着脑袋瓜一起转动,再瞧一眼手中的钱袋之后,她立刻有了主意的露齿一笑。
“这钱袋里装了不少的银两,不如我就先拿个几文钱起来,少那么几文钱大头儿是不会知道的。嘿嘿嘿,就这么办!”
说做就做,她迅速的打开钱袋,里面果真如她所料有很多的银两,为免大头儿起疑,她不贪心的只拿走五文钱,弯低身子放入鞋袜之中。
就在此时,偷儿一个个悄悄的闪入,来到窃笑之人背后,恶作剧的往她肩上用力一拍。
“嘿,小头儿。”
“喝!”她立刻吓得弹身而起,掌中的钱袋亦险些落地。
她这滑稽的模样笑弯了同伴的腰,他们很不给面子的放肆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啐,是你们这群小兔仔子,想吓死我啊?!”抚着心口,她惊魂未定的谩骂着。
“有多少银两啊?”大呆好奇的问。
二呆跟着问:“是呀,是呀,有多少啊?”
“钱袋很重,应该不少吧!”方才接手之时三呆就这么猜想着了。
“是不少呀!”她点头,瞧向他们个个神色平静的脸,心想他们并未起疑地偷了钱袋里的银两。嗯,这样也好。
很多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好。
一听,大呆的双眼立即灿亮了起来,“那么……嘿嘿……”
大伙儿心意相通,欣喜的笑道:“今夜有大鱼大肉可以吃了!”久未食肉,他们都快忘了肉的鲜美味道了。
“瞧咱们大伙儿终年都是一身的破烂,新年也快到了,你们说大头儿会不会给咱们买件新衣裳呢?”大呆问。
二呆回道:“要我说我宁愿多吃几块肉也不要什么新衣裳。”
“我要新衣裳!”大呆没来由的相当坚持。
二呆也不退让,“我要吃肉!”
“新衣裳!”
“肉!”
一言不和,眼看他们抡起拳头就要打起架来了。
他们口中的小头儿立刻拉开即将缠打成一团的两人,低声喝止道:“这个地方不能待太久,不然追打我们的人要是追来了,我们可就惨啦!走吧,大头儿已经在等我们了,若晚一点回去恐怕又要惹来一顿毒打。”
“哼!”
“哼哼!”
面对仍不妥协的同伴,小头儿也只能无奈的笑道:“走吧,要新衣裳或是要吃肉也得等到回去之后由大头儿决定才成呀!”
“对,小头儿说得对。”三呆猛点头,很怕他们真的吵起来,引来方才追打他们的人。“我们还是快一点回去吧!”大呆倨傲的撇开脸,稍稍放软了语气,“喏,是给小头儿面子才不跟你计较的,咱们走吧!”
二呆听了可不爽快了,“谁跟你计较了——”
“好啦,好啦!”小头儿头痛的再度拉开他们。“再吵,引来钱袋的主人不仅没有肉可以吃,也没有新的衣裳可以穿,还得挨上一顿毒打。”
“小头儿说得极是。”三呆赞同。
大呆、二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遂都闭了嘴。默默的、警戒的,这群衣衫破烂、满脸灰尘的偷儿迅速的离去。
* * *
东斜镇郊的东升村住着十来户人家,这里的村民务农,民风相当淳朴,在五年前搬来王家之后,捕快三不五时的造访王家,着实令村民感到厌恶并刻意保持距离。
原因无他,捕快到王家并非王家老爷于朝廷有功,而是王家老爷所养的那一群野孩子手脚不干净,为保家财,村民对他们可防着,举凡东斜镇只要有任何大大小小的窃案、抢案发生,捕快第一个造访的一定是王家。
今日亦不例外。
大呆、二呆、三呆、四呆、五呆,以及小头儿全都排排站的等候捕快审问。
“吴老爷的钱袋真的不是你们抢走的?”捕快眼神凌厉的一一扫过六名年龄不一的小孩,丝毫不因他们年岁尚小而稍给同情。
六名孩童谨记王钱多年来的告诫,低头默不作声。
“怎么?你们是哑了吗?”先礼后兵,捕快此回言语之中多了份怒意,“说!钱是不是你们抢的?!”
看来不给一点颜色瞧瞧,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呵呵呵……”见捕快失去耐性,王钱立刻堆笑的来到捕快面前,“官爷可别冤枉了这些小孩,就官爷所说的,抢案发生之时草民正在院子里教这些小孩识字,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到镇上去。还请官爷明察啊!”
“是呀,是呀——”接收到王钱的怒瞪,二呆立刻住了口。
“钱真的不是你们偷的?”捕快犀利的目光几乎要看透人心,瞧得六名小孩里资历尚浅者频频发颤,脸色微微发白。
“草民肯定不是。”王钱的目光比官爷还狠,瞪得六名小孩的背脊猛然窜上一股寒意。“官爷在此审问他们恐怕是浪费时间。”应付一名小小的捕快易如反掌。
“王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名义上是好心收养些没依靠的小孩,背地里其实是要他们四处行窃,好让你吃、喝、嫖、赌!”世上像这种伪善者何只王钱一人?他们表面和善,骨子里尽是坏水,捕快很是懊恼,纵然很想将王钱绳之以法,偏又苦无证据。
无赖惯了,脸皮也厚如城墙,王钱依旧是堆满了笑,“怎么会呢?官爷误会了!草民会收养这些没爹没娘的小孩,完完全全是出自于一颗仁慈之心啊!瞧,光他们几个小萝卜头每日就要花费掉我不少的膳食费,当然啦,草民有心教导他们,自是不会去计较这些,只是草民如此煞费苦心栽培,无非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们皆能成为国家栋梁,如此用心却遭受到官爷的质疑,草民可真的是冤枉啊!”
王钱原是位读书人,有点小聪明却生性好逸恶劳,如此怠惰的性子自然也就没考上科举,家财被他坐吃山空,为了糊口又不想太过于劳累,左思右想,王钱就想出利用小孩来偷钱的主意。
多好,没爹没娘的小孩只要给一点好处,他们就会把他的话奉为圣旨,多好啊!说明白一点,收留这些没人要的小孩只是他赚钱的目的,他当然也就不会花心思去教他们识字。
因为傻傻呆呆的他才好控制嘛!
捕快也不给面子,鄙夷的朝王钱欠扁的笑脸一“呸!”愤怒的旋身,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王钱仍是堆笑的躬身送客,“官爷慢走,官爷慢走啊……”待官爷不见人影,他马上敛起笑容,朝官爷走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哼,我呸!”
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小孩一见着官爷走远,方敢大大的喘一口气,“嘿,走了,走了,官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