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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了,他很清楚。

  可是在纸醉金迷的包围下回不了头,他只知道他手边有很多钱可调度,每个人都该看他脸色、奉承他,别做出让他看不顺眼的举动。

  “哇!那么惨呀!你后来又为什么变了?是不是在牢里被男人鸡奸,顿时醒悟……噢!你不要弹我耳朵,很痛耶!”

  她又没说错,坊间常常有这类书出版,由受刑人亲手写出在狱中的非人待遇,因此痛下决心悔悟,改过向善做个好人,出书勉励受刑人要奋发向上,或是揭露狱中弊端让司法部门介入调查。

  学历不高不代表她没见识,演艺圈里龙蛇杂处,她难免会接触到一些刺虎刺龙的大哥,由他们口中证实确有其事,只是这种丑事会被高阶人员压下来,不对外公布,以免坏了执法机关的形象。

  “胡说八道。”他又弹她耳朵,只是力道不重。“我是出狱后想去找人算帐,途中突然撞到一个男人,那人见我怒气冲冲、满眼血色,就建议我去看看画,冷静、冷静。”

  其实他是被拎进画廊,像只没反抗能力的小鸡,人家用一只手就把他摆平了。

  “然后呢?”她兴致勃勃的问。

  “然后我就在幸福小镇了。”做个任人呼来喊去的小员工。

  “骗人,哪有这样就结束的?一点也不戏剧性。”毫无高潮,像吃披萨忘了加起司,一点味道都没有。

  “小姐,你当看戏呀!要收费的。”张志明故意伸出手,等著收费。

  她小气地在他手上放一块钱,非常神气的仰起下巴。“演戏的,还不开锣,小姐我等著看好戏。”

  “你喔!瞧你顽皮的,上哪学来有的没有的把戏?”他真被她逗笑了。

  在那次画展中,他被一幅名为“宁静”的画作吸引住,暴躁的心情慢慢平复,当时他感觉到一股宁静由心底生起,不再满腹怒气。

  那不过是看似线条简单的山水画而已,除了白色的宣纸外只有浓淡不一的墨迹,可是所散发的意境却深深感动他,让他想进入画中享受那份宁静。

  当时他开价一千万想买画,但画者坚持不卖,他一再提高价码仍被拒绝,最后只能天天上画廊观赏,直到画展结束为止。

  没想到在当天晚上,当初要他看画修养身心的男子居然亲自上门,将他砸下巨资仍不可得的画作送给他,并说了一句改变他一生的话──

  此画只送有缘人。

  为了这句话他当场收拾行李要跟他走,放弃台北的一切重新学起,由磨墨、铺纸和沾笔开始打起根基,拜他为师学起早已冷门的国画。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老师是一间道馆的传人,武艺惊人堪称一代宗师,打起拳来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地想顺便跟他学武,当个文武皆修的高人。

  可惜柳桐月的武术不收学生,只单纯地传授书法和画,不让学生一心两用,免得到头来一事无成。

  “电视上学的,怎样?”乔洛妃臭屁地扬高鼻子,表示她还有更厉害的招式没搬出来。

  “电视儿童。”张志明取笑她像个孩子,长不大。

  “什么叫电视儿童?要不要我拿出身份证证明我已成年?”老把她当成小孩子,她看起来真有那么小吗?

  “梦中情人”的封号可不是让人叫假的,那些男人的眼睛并未瞎。

  他笑笑的说道:“我指的是心态上,你的心智还没成熟。”

  所以总做出幼稚的事,譬如拿木棒打人,或是弄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一听他的嘲笑,她很不满的踮起脚尖往他唇上一啄。“我不是小女孩。”

  “你……”抚著唇,他难得地红了脸。

  “记住,我已经是有投票权的女人,不要再从眼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他实在有点哭笑不得。“需要那么大的反应吗?我真的没有看扁你。”

  视线落在起伏极大的明显女性特征上,不好意思的张志明很快的移开头,免得被人误会他色欲薰心。

  “怎么没有?你动不动就揉我头、摸我鼻子、弹我耳朵,这不是对待孩子的举动吗?”她大方的举出佐证,要他乖乖认罪。

  “是这样吗?”他想了一下,似乎确有其事。

  很奇怪,丝丝的年纪比她小,可是他从没逗弄她的念头,只当她是可爱的妹妹多些疼爱,希望她能一天过得比一天好,从此没烦恼。

  但是一面对囡囡,他有种特别开心的感觉,喜欢逗逗她、碰碰她,当她是聊天的好对象畅所欲言,甚至对她说出他放在心底多年的过去,这些都是他以前没对别人提起过的,始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她的表情很逗趣,让他一见就想笑,即使她有著任性、爱胡闹、我行我素的坏个性,可是他仍是很高兴见到她,继续让她捉弄。

  “本来就是,你休想抵赖。”谁也不许漠视她已经长大的事实,尤其是他。

  “好吧!算我不对,我请你吃冰。”冰店的招牌跃入眼,他提议道。

  正要回他一句小气时,一道不怀好意的女音突地插入,笑声特别难听。

  “好呀!我也要吃冰,你连大伙儿一并请了吧!”有人请客再好不过了,省下一笔开销。

  大声一吆喝,一群建筑工人笑咪咪地放下工具,朝张志明走去。

  “呃,你们不是要赶进度吗?我不方便耽误你们。”喝!这一大票少说有四、五十人,他哪请得起?

  “张阿明先生,你在说笑话吗?我家大熊监工的品质有口皆碑,你怀疑他坑镇公所的钱不成?”他要敢点头,她马上叫元修揍他一顿。

  不,是你坑我的钱。“明光小姐,压榨苦哈哈的公务员是有罪的行为,请你体谅我大半个月的薪水都进了贵好友的口袋,别再苦苦相逼了。”

  眉一挑,她往他肩上一扫。“意思是你不请喽?”

  压力呀!他想。“只请你一人当然没问题,至于其他大哥大姊嘛!很抱歉镇公所没编列这笔预算,你们找大熊……呃,杭先生要去,他才是你们的老板。”

  而他只是勒紧肚皮过贫穷生活的小人物,“供养”不起几十尊食量惊人的菩萨。

  “嗟!没趣。”

  “小气鬼。”

  “被骗了。”

  “唉!没冰可吃了。”

  “干活吧!碰到抠门的穷神。”

  工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取笑著,大家都很清楚张志明的钱都被某吸血鬼给吸得快干了,他们只是跟他开开玩笑,不会真的要他请客。

  可是一旁的乔洛妃不晓得他们是在闹著玩,表情不太愉快地看著搭在张志明肩上那只女人的手,直觉认为他被人奚落了,只因他没钱。

  “阿明不请我请,看你们要吃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肚子装得下。”她顺势拨开碍眼的手,拉起身边男人的大掌往自己的肩膀一搭。

  喔声四起,众人以暧昧的眼神瞧著两人,让神情尴尬的张志明极度不自在,一只手不知该放还是该收。

  “幸福喔!张阿明,你惦惦呷三碗公,几时偷交了女朋友?”明光用肘顶了他小腹一下,毫无男女之别。

  “呃……她不是……”该怎么解释?

  “她不是什么?”一道声音略低的男音插了进来,黝黑的粗臂揽住了明艳的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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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你们到底是不是一对情人?别卖关子,快说,不要吊我们的胃口嘛……”

  说好了去吃冰,结果大熊先生杭深青不准他正逢生理期的亲亲宝贝吃生冷冰品,于是一伙人改去海港吃海鲜,一人一大盘不怕吃不过瘾。

  当然他是大老板,买单的事由他一手包办,偶尔请手底下的工人吃一顿好的不算什么,平时他们也尽心尽力地为他工作,这顿也算是慰劳慰劳他们平日的辛劳,日后好更加努力打拚。

  可是相对于那一票人的高声阔谈,被“审问”的张志明是浑身不自在,拿筷子的时候还会抖,笑得嘴角抽筋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是一对情人吗?

  答案肯定是否。

  可是若由他嘴里说出,别说这些爱起哄的粗人不信,就连对面那两只爱情鸟也会指著他鼻头说他说谎,他点头与否都很为难。

  但若说是才是真的骗人,他认识囡囡不到三天,谈不上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他只知道她是阿银婆婆的外孙女,他得多花点心思照顾她。

  “阿明,吃虾,这虾肉很好吃。”不晓得是故意还是真没发觉众人的眼神有异,尝到美味的乔洛妃不忘让新“朋友”分享。

  朋友的定义很广,像许多被媒体拍到的艺人情侣总是口径一致地向外宣称──只是朋友。即使是搂肩、接吻,或上饭店开房间,他们的回应还是朋友。

  吃饭的朋友,上街的朋友,聊天的朋友,谈心事的朋友,互穿浴袍的朋友,以及被朋友抓奸在床的朋友,没公开宴客前全以朋友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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