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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看看他的家具有没有损坏得太严重?虽然他刚刚没提,但她的卡车把搬家公司的大货车车头擅凹了一大块,希望别要她赔太多才好。

  好奇走到奥伏羲的屋前,吕可娣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哇!九大件行李,看得出来这些样样都是精品宝贝,雕着线花轴纤细优雅的温莎椅,有鸟眼睛纹路的枫本鲜艳书桌,她知道里面打开有无数个抽屉跟架子,就像个巨大的惊奇箱,是艺术品般的家具。

  她对历史不熟悉,却在了解家具饰品的开始,也多少能分辨时代赋予其上头的特色。

  其中,有个大包裹猝然攫住她的眼光。

  那是一座白玉屏风,虽然只能看见上头的饰绘,其他地方都用厚厚的纸板和海绵捆着,但那沁凉的感觉仿佛伸手就能感觉到;也许真的人不可貌相,他居然收集这么多古色古香的东西。

  谁叫她钱包空空,只能到家具店偷偷摸摸宝贝,过干瘾。

  看着工人们吃力的从大货车上搬下最后一样家具,那是一张床。

  混合着淡紫、深蓝、柠檬绿三色轻轻染起来的美丽,四柱桃花心木大床,足足可以睡好几个人那么大,床头雕镂着扑克牌上头国王跟皇后,床尾则是武士,其他空白处则雕上黑桃、红心、方块、梅花,四色花美丽非凡。

  太过美丽的东西会叫人生出幸福的悲哀,奇妙的情绪梗在吕可娣的喉头,她红红的眼湿润了起来。

  她伸手摸着弹性甚佳的床铺,嘴巴却喃喃的说服自己,“这床,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一张床。”

  是啊,是啊,它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只摸一下,一下子。”说是一下子,小手却仍模来摸去,爱不释手。

  等到她回神,人已经在床上躺平,双手虔诚的放在小腹上面,四周弥漫着似曾相识的味道……她有多久不曾好好睡过觉了?这味道、这味道……她似乎在哪闻过,记忆里的芬芳,这时候悄悄散发了出来。

  “傻可娣,这是别人的床耶,所以……”她稍稍借躺一下,工人和主人都不在,她只躺一下应该不会怎样的。她喃喃的自我安慰着。

  半晌后,当奥伏羲跟工人们又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情况——一个称不上天使的天使,正极度虔诚的睡在他个人专用的睡床上。

  奥伏羲的表情深沉。

  她的脸真小,大半被如云的褐色长发给覆盖住,直达发根的颜色,是天生自然,并非时下年轻人染出来的五颜六色。

  在阳光的直射下,脂粉未施的脸蛋素净如瓷,唇红嫩似樱桃,温柔垂下的眼睫毛安静地栖息着,像是只要惊醒就会如同彩蝶般翮然飞去,洁白的颈子下是一件无袖香草色针织衫、牛仔裤,服帖的衬出她不算玲珑有致却也是山峦起伏的身材。

  “这是欢迎新邻居的擞步吗?把自己当成礼物送上。”不带恶意的玩笑很自然的从搬家工人的嘴里吐出。

  “哈哈,哈死也没有你的分啦。”另一位工人笑着吐槽。

  “小范,啤酒呢,拿来给这些家伙洗洗嘴,嘴巴臭死了,都是一些黄色废料!”大罗开骂,大力水手拳招呼了他们的啤酒肚。

  他们吃痛喊叫的声音,抓回奥伏羲突然飘远的思绪。

  她那困倦怠疲惫而浮现的黑眼圈叫人无法忽视,女人不是最注重美容睡眠的吗?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可就算再累,也没有必要爬上他的床吧?

  的确叫人印象深刻,短时间,他是忘不了这个女人了。

  “奥先生,这要怎么办?”大罗无奈的问着。他的搬家公司成立多年,就数今天最好玩。

  “先把床抬进去吧。”

  “搬新厝,新娘自动送上门,眠床跟新娘同进房。”搬家工人们肆无忌惮的开起玩笑。

  “少不正经了,做事!”大罗吼着。

  吕可娣嘤咛了声,好吵,蚊子吗?

  她轻翻了身……

  春眠不觉晓。

  第二章

  一早醒来,吕可娣眨眨眼,待看清四周,想起昨天……天啊!她连床带人被搬进屋?像一尾煮熟的烧酒虾,她跳下大床就往外跑。

  她不停狂奔,像后面有怪兽追着,血管的热气加快循环,她真是丢脸丢到大西洋去了!

  “噢!”不知道撞上什么东西,软软的充满弹性,可是冲劲太大,她还是痛得咧大嘴。

  “喂,你走路不看路的吗?”低低的声音非常悦耳,虽然带着抱怨,但如丝般的钻进她的耳朵,令她蓦然回过神。

  看清楚眼前的人,她揉眼,“荷眼?”

  她要上班了吗?这么早,时间好像还没到,而且荷眼对时间向来没概念,是标准的迟到大王,多年捧着的饭碗没掉破,真是奇迹!

  “花开了。”荷眼用着宣告极为重要事情的语气说,像天下都该为之动容,或是为这件事拍拍手。

  屋前花木扶疏,虽然没什么特别娇贵的花朵,但莺歌特产的大水缸浮着白紫粉相间的莲花,一小亩薰衣草,贴着泥土的猪母草……这些台湾乡下常见的植物,则为此处增添不少美意。

  其中最引人侧目的,是一株长达好几丈高的墨海棠,叶子片片比纯净的翡翠还要绿,那种细嫩温润带着自然的灵气,就像还魂的花妖穿梭时空,不蔓不枝的伫立在红尘人间。

  荷眼痴痴的看着墨海棠花,她一身柠檬绿香奈儿最新一季的服装,修长的腿纤细白皙,乌黑如墨的长发飘逸的流泻至腰际。美眸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开了……”她喃喃惊叹。

  花香吐纳。

  是真的,不是做梦。

  也不知道是气候不对还是照顾的方式错误,只长叶子不开花的墨诲棠居然破天荒的开了几百朵,每一朵都有女子的拳头那么大,冷香飞蹿,嫣然飘动。

  吕可娣揉了揉眼睛,“哇勒,真的耶。”

  以前就连朵小花苞也没见过,现今突然没消没息的盛放,是什么事要发生的预兆啊?简直是吊诡!

  “别碰,一碰,她就会飞走。”吕可娣的指头才动,荷眼便大惊小怪的嚷嚷。

  “小气,我只是确定一下。”娇嫩的花蕊清明如春天最初的夜露,几乎叫人转不开眼睛。

  “可娣,”荷眼转向她,妩媚的眼睛有着惊讶过后的空茫,“你咬我一下。”

  “只是花开,有必要这样吗?”

  见她不行动,荷眼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毫不客气的拧了她的水嫩一把。

  “啊……好痛!你干吗捏我?”吕可娣捂着被掐红的脸蛋往后跳,张嘴像金鱼,只差没冒出水泡来。

  荷眼看着自己纤长的指头,坏心的浅笑,“我确定不是做梦。”

  “是啊,我的午餐有着落了,墨海棠炒笋丝肉片;”吕可娣水灵生动的眼珠直瞪她。

  “你敢?这么美丽绝艳的花是用来赏心悦目,怡情养性,不是用来吃的好不好?!”天啊、地啊!她当初怎么会看上这个女人进而赖上她的?!

  “不吃白不吃,我可不要暴殄天物。”她是很就事论事的。

  物尽其用也是一种美德。

  “你的脑子就不能加一点罗曼蒂克的想法?我怎么会认识你啊!”荷眼受不了的叫。

  “我以为我够开通了,平常人不会开口闭口说自己是狐狸精,还是一只迷路了几百年,如今赖着我吃喝的狐狸精。”

  荷眼怎么来的,吕可娣没记忆了,尽管她的某些异能一开始困扰过她,也有过不安、不自在,但终究也有让她觉得好玩的地方。

  会自然的接受她,别无其他,只因为她需要一个伴。

  也因此,荷眼就存在了。

  “你胡说,我可是个美丽能干的上班族,不许你羞辱我的能干!”倾城倾国的狐狸精被迫在人间上班工作,已经是一种洗刷不掉的耻辱,她哪里白吃白喝了?

  “你一年换二十四个老板,最近这个,是纪录外的纪录!”

  “你逼迫一个妖精去上班,我是受虐的儿童!”简直是侮辱她的妖格。

  “狐狸精,你自己承认的。”

  “是你飘洋过海把我带来的,还是要我说用‘偷’的?”欺负吕可娣是她每天生活上不可或缺的调剂。

  “所以,我也摸摸鼻子承认了,投请道士或乩童来把你收走啊。”正常的情况,遇到什么怪力乱神、妖魔鬼怪,或者像荷眼这种什么都称不上的“魔神仔”,有脑袋的人都会除之而后快,而不是与其同居,还住了不少年。

  她后悔过的,后悔以前的年少轻狂,然而,如今她也得到了报应,荷眼就是她的报应,一只坚持非要跟她住在一起,直到她找到回家的路为止的狐狸精。

  “要是往前推个几千年,我或许还忌讳那些牛鼻子老道,可现在人们的眼里只有钱,谁信那一套!”出去嚷嚷,搞不好还被捉进杜鹃窝。

  “好吧,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没力气跟你争。”吕可娣求饶,一只狐狸精要是顽固起来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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