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畅哥有点不舍地望了那香热滚烫的大砂锅,吞了口口水,跟在李老板屁股後头出去。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下了戏,衫儿有点失望的走回後台。
虽然外头掌声如雷、喝采声不断,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一丝空荡荡。
她没有看到他。
那位公子应该是说笑的吧?可笑她竟然把人家的一时戏谑当真了。
她落寞地坐在椅上卸下头上的妆饰,红红的脸蛋在抹去妆彩後,有著淡淡的苍白。
为什么?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就相信人呢?
「骗人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她眼眶一热,嘟著唇闷闷地低下头来,「以後我都不要信他了。」
不过就是一顿饭,就这样骗去了她的信任和自尊心。
「衫儿,你在做什么?怎么老是低著头?」月牙婶走了过来,兴奋地道:「老班主炖了一砂锅鱼头,他们都在吃了,咱们快点过去,要不一眨眼就全给吃光了。」
衫儿急急吸气,眨去泪意,抬头虚弱地微笑,「婶婶去吃就好了,我……不饿。」
月牙婶大惊失色,「你不要紧吧?」
她勉强笑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会有胃口了吧。」
月牙婶呆在原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衫儿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她怎么会不饿呢?
就在这时,帘子一掀,爱畅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大好消息,大好消息啊!」
所有人都从砂锅边抬头望去。
「啥?」
「有位公子要请咱们去唱戏,说好一路上吃穿用度都花他的,而且到了地方之後只演一场戏,就要给咱们一千两的赏银呢!」爱畅哥老眼发亮,兴奋得不得了。
打他们从关外到中原来,还没遇过这么阔气的客人哪!
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急问——
「是真的吗?」
「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等好事呢?」
爱畅哥手一擦腰,得意洋洋地道:「当然是真的,蒋公子把五百两的订金都先给我了,哪还会有假?」
「哇!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呀!」
就在人人啧啧称奇的同时,衫儿倏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
「是真的?」她不敢置信地低呼。
那位公子姓蒋,要用一千两银子请他们去唱一出戏……难道他不是诳她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喜悦瞬间充满了她的胸口,衫儿小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回椅上,她忍不住傻笑了。
「原来他不是骗我的呀。」她软软地叹息,心底流过一阵暖意和甜丝丝。
「衫儿,蒋公子还说你今晚唱得很好,不愧为爱家班的当家花旦。」爱畅哥拍拍她的肩膀,与有荣焉地道:「嘿,好样的,这次你真是大大帮咱们爱家班露脸了。」
衫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赞美,仰起小脸急急问道:「老班主,那你答应了吗?你答应那位公子了没有?」
「这么好的条件,我不答应才是傻子哩。」他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咱们和戏楼签的约剩三天,三天後,咱们就起程跟蒋公子回影城去。」
「影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地问著,「那是什么地方?」
「听说是蒋公子的老家,他是请我们回去帮他爷爷过六十大寿的。」爱畅哥意气风发地道:「大夥们,既然蒋公子这么看得起咱们,咱们就得争气,一定要在寿宴上好好露一手,也给蒋公子大大露脸呀!」
「好!」衫儿率先举手,快乐得脸都红了。
「咦,衫儿,你很是兴奋啊。」爱畅哥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
她红了张小脸,连忙顾左右而言他,「我……肚子饿了,砂锅鱼头还有没有?」
「你不是说没胃……」月牙婶愣了一愣。
「是啊、是啊,刚刚没位子,现在有位子了,噢,好饿喔!」她急忙拉住月牙婶的手,往砂锅方向拖去。
「可是你不是说……」
「吃砂锅啦。」
「可是……」
「再不吃就没得吃了。」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夜深人静时分,衫儿坐在墙头,抱著双膝望著天边的星星傻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笑,可是心底的笑意就像一颗颗的泡泡,没一会儿就浮出来,啵呀啵地打开一个又一个,叫她怎么也管不住唇边逸出的笑容。
由於太高兴了,她睡也睡不著,翻来覆去到被阿笨姊踹下床,她索性爬出窗口坐在墙头上,起码可以偷笑个痛快。
柔和的月光,静静地洒落在屋檐、墙头、还有她的发上,她望著夜空似在对她眨眼睛的星星,突然想起了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睛好像星星,又亮又有神,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眼底看见过这样的光彩,可是只要他微微一笑,眸底就像盛满了亮晶晶的星子。
「为什么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想起,心窝就怦怦眺个不停。
她只见过他一面,不是吗?
陡然,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她的俏鼻微耸了耸,忍不住抬头四望。
「咦?」她愕然地望著平空出现在身畔不远处的高大身影。
黑眸明亮,笑意盎然……竟然是他!
「你……」
浙漾闲适地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与她保持些许距离,眉眼间漾著浅浅的笑。
「饿吗?」
她呆了一呆,「公子?」
他自身侧取来一大包用牛皮纸裹著的东西,轻轻置在她怀里,「趁热吃吧。」
她小脸一阵热辣辣,怎么人人一看到她就联想到食物?她的脸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饥饿的样子吗?
饶是怀里的香气诱得她馋虫大动,她还是硬下心肠要将纸包还给他,「你吃吧,我……不饿。」
「当真不饿?这是誉珍斋的烧鸭和白馒头,我听说美味得不得了,原以为你会喜欢的。」他微垂下眼,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
他略微哀愁的神情看在她眼底一阵不忍,迟疑道:「是特地买给我吃的吗?」
「可不是?」他英俊的脸庞上笼罩著郁闷。「没想到不对你的胃口,唉。」
为了这样就叹气?那也太严重了。
衫儿倏觉一阵良心不安,急忙安慰他道:「不,不是啦,我不是不喜欢,真的,我吃就是了……」
「这么委屈?」没想到他连头都低下了,还用著无比感叹的声音低哑地叹道:「我看还是算了,不要为我勉强你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
她急到满头大汗,「不不不,我没有不喜欢,真的,这世上只要是能吃的,我统统都爱吃。来,我吃给你看,我真的喜欢!」
衫儿咬了口馒头,一手拉拉他的袖子,「你看,我吃了,真吃了,咳咳咳……」
她慌张的模样逗笑了浙漾,失笑之余,却也禁不住感到一阵深深的愧意。
她这么天真、这么善良,虽然好拐到很逗笑,可是他故意捉弄她,也太没有君子风度了。
他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情不自禁帮她拍了拍背,关心地低问:「呛著了?慢慢吃,别真噎著就不好了。」
因为这直接的触碰,他的太阳穴又威胁地抽搐疼痛起来,不过浙漾强忍著头痛,还是拍抚著她的背直到她顺过气来。
他这是活该。
衫儿捂著小嘴,好不容易止住了呛咳,羞涩地道:「公子,我好了,没事了。」
「馒头好吃吗?」他微笑的问道。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又香甜又可口,是上好的大白面揉出来的吧?关外都吃不到这么有弹性又柔细的馒头。」
「听说你们爱家班是打关外来的?」他有一丝好奇。
她又咬了一口馒头,点点头,「是呀,我们以前住雁门关附近,可是老班主说中原比较热闹,又繁华,所以我们就一路走唱来到这儿,处处落脚、处处为家。」
「你习惯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他深深地凝视著她。
闻言,衫儿放下馒头,小脸有著强自掩饰的感伤。「其实一开始我不习惯,作梦都会梦到家乡的天空,大草原,大太阳,可是慢慢还是会习惯的。中原比我们想像中还要漂亮,虽然一路上又远又苦,可是我们都不後侮来到这儿。」
只是来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却还是无法真正安定下来。这句话在她心里头打了个转,没有说出口,她不认为他会懂。
「你们……还会回关外吗?」
「我们都很希望能够留在中原,因为家乡挣不到什么钱,尤其我们是靠表演的赏钱过日子,只要庄稼收获不好,就没人有兴致和多余的钱听戏了。」她眼底闪过一抹掩不住的惆怅。「可是照我们这样卖唱揽银子,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够有本事找个地方落脚呢。」
浙漾微微一震,胸口掠过一丝心疼。
只是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安慰她,衫儿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振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