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你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和伤痛里,你一定要走出来,否则晴晴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坦斯难得摆出一张严肃的脸,“瑞恩,已经三年了,放开心怀,试着再去接受另一个人的爱吧。”
“爱?”他怔怔凝视着手中的酒杯。
“是的,你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你青睐吗?只要你愿意,你永远不必担心爱情会缺货。”坦斯语气热切地道。
爱?他的爱早已像这只喝完的酒杯,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了。
晴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爱,失去了她,他所有的爱情也随着她而埋葬、消逝……
“那只是肉体关系,不会是爱。”瑞恩淡淡地道,“我可以随便娶任何一个女人,但是我已经没有爱了,Loveisover,你懂吗?”
坦斯叹了一声,啜饮一口冰凉的香槟,“懂,这首歌还是我教你唱的呢,怎么会不懂?但是晴晴走了,你的人生还是要继续,而且你相信我,人往往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坚强,或许等到有一天,你的哀悼期结束了,抑或是你遇到了另一个让你动心的女子,你就能痊愈了。”
“我不会忘记晴晴的,永远不会。”瑞恩坚定地道,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干嘛喝那么猛?我的上好香槟不是给你拿来藉酒浇愁的,何况这种事你三年前已经干过了,你不是答应过你父母要好好振作起来吗?”坦斯脸上有掩不住的担心。
瑞恩挑起一道浓眉,苦涩地笑笑,“你放心,我若没有振作起来,此刻人早在戒酒中心了,不会在这里。”
“我听说了你这三年来的丰功伟业,真可怕,短短三年之内就从警官爬升到指挥官的位置。”坦斯摇摇头,“该怎么说呢?化悲愤为力量……对,就是这句成语没错,我总算用对了吧。”
瑞恩没有被他故意打趣的口吻逗笑,目光温和地凝视着他,“坦斯,你怎么知道我人在台湾?”
“开玩笑,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虽然我不常待在饭店里,可是饭店有哪件事是我没掌控到的?”
“是。”瑞恩笑了,棕眸温暖而明亮,“你是堂堂饭店业钜子,我实在不该小觑。”
“别损我了,我查过住房资料,你打算停留两个月?”
“是,研讨会预计两个月后结束。”
坦斯摩挲着下巴,“这样啊,那你打算把这两个月都用在开会、讲课和演说上?”
“我是为公事而来,不是为了玩乐。”
“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浪费人生了吗?”坦斯轻松地往后一躺,跷起二郎腿,“正所谓寓教于乐……嘿,你别纠正我,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要在公事之外找点乐子……”
他失笑,“我有,晚上还到书店买了不少书。”
“买书?”坦斯差点晕倒,“拜托,我指的是出去喝喝小酒,不然就到PUB认识新朋友。”
“你是要我把妹妹。”他说出坦斯的专业术语。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坦斯伸臂搭着他的肩膀,色迷迷地眨着眼晴,“你知道的,喝点小酒,上点小床,保证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鸿运大开。”
“我并不缺安全的床伴。”瑞恩把“安全”两个字讲得比较重,睨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馊主意。”
“怎么是馊主意呢?”坦斯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道:“你没有比较过怎么会知道我们中国女人的典雅动人和可爱之处呢?”
“相信我,我知道的。”瑞恩低声道。
晴晴就是一个典雅动人的中国女子,“温柔婉约”四个字仿佛为她而生,也是她教会他这四个字的。
“你又来了。”坦斯简直不知道该被他的痴情气死还是感动死。
瑞恩回过神,歉然一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僵气氛。”
“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坦斯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声,“像你这种痴情过头的男人隶属于保育类动物,改天我帮你钉个牌子在身上,上面写著『请勿动手”不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你也读过爱莲说?”瑞恩诧异,这小子一向视读中国古典书文为畏途的。
“什么爱莲说?”他一脸莫名其妙,“我常在PUB听人家这么说,难道我又讲错了吗?”
“没有错,这是周敦颐“爱莲说”中的话。”瑞恩悠然吟道:“余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坦斯瞪着他,像看见妖怪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一样。
瑞恩被他瞪得有点愕然,“怎么了?”
“你不是不会看中国字吗?”他的声音有点拔尖。
瑞恩皱了皱眉,“怎么突然像太监一样说话?”
“你这个洋鬼子知道什么叫做太监?”
“当然,太监就是……”
坦斯瞪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跟我解释太监是怎么回事吗?”
瑞恩叹了一口气,备感无奈,“那么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你骗人,你还说你不会看中国字。”
他一直以为瑞恩跟他一样“肉脚”,只会讲流利的中文和一点点台语,现在发现瑞恩竟然魔高一丈……不对,是计高一筹……也不是,哎呀!烦死了,就是发现他竟然比自己厉害,居然已经从说到达会读的境界了,教他这个身上好歹有二分之一中国血统的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瑞恩棕眸闪过一丝笑意,“傻瓜,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的确是不会看中国字,但是晴晴曾背过一次“爱莲说”给我听,也跟我解释过它的含意。”
这个恐怖的妖怪!他竟然背得起只听过一次的文章?
坦斯眨着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后——
“阁下真是记忆力惊人哪。”坦斯拱手朝他一拜。
瑞恩忍不住失笑,棕眸闪亮,“坦斯,我真是想念你搞笑的能力。”
“喂,讲得这么直接太伤人了。”他受伤地道:“人家我好歹也是个风姿绰约的黄金单身汉。”
“是风度翩翩,“风姿绰约”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瑞恩不由得抚额低笑。
真是被他彻底打败了。
坦斯又鬼叫起来,“可恶,叫你不要直接纠正我的嘛。”
瑞恩笑得更大声了,他的笑声浑厚而悦耳,像是迷人的蓝调音乐,低沉地回荡在幽静的午夜。
多亏有坦斯,他几乎已经遗忘了大笑的滋味是这么地美好。
趁着周休二日,夏红窝在房里好好练功。
她现在总算可以理解电影“鹿鼎记”中的韦小宝,在看到师父陈近南抱了一大堆书要他读来练武功时,那种惊吓和伤脑筋的心情了。
因为她看书本来就慢,还要一本本、一段段地找出可用之处,害她看到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再加上有些书真的写得挺怪的,就像她现在手上的这一本古代小说,男主角因为爱女主角,想要得到她,所以就在她的茶里下了春药,让她欲火焚身后自动巴着他“那个那个”。
有没有搞错啊,这简直就是下药迷奸,搞SM那一套,不被警察捉走才怪呢。
还有,她刚刚看的那本现代小说,女主角迷恋男主角,所以假装成应召女郎到PUB里,在男主角喝醉了之后把他扶回家,然后接下来依旧是“那个那个”。
她捂着额头,觉得头痛。
“搞什么嘛?有没有一本实用点的?”她抱怨道。
总不能要她也在瑞恩的茶水里下药,或是用酒灌醉他,把他直接拖去开房间吧?
她敢打赌,若不是她会紧张到把迷药下错杯,就是自己先喝个烂醉……好,就算真的成功嘿咻完毕,第二天早上她铁定会被他剥掉一层皮。
想到他冷漠的眼神,她脖子不禁有些发凉。
“该怎么办呢?”她叹了一口气。
她最擅常的就是洗洗切切,但总不能拿把菜刀抵住他脖子,逼他娶她吧?
不过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话说在星期一的中午,夏红在厨房炒菜炒得满头大汗时,她突然灵光一闪。
捉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那么她何不假藉道歉之名,天天送点心或消夜去给他吃呢?一来制造见面机会,二来表现自己贤淑的一面,三来嘛……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久了说不定就碰出火花,产生感情了。
送饭给人吃总比直接送上自己给他吃好吧?
“就这么决定。”她两眼放光,表情充满了希望。
在中午休息后,她早早把小玉赶回宿舍,自己在厨房里研究起食谱。
他喜欢吃什么呢?该做什么才会让他惊艳,由喜爱她的厨艺进而喜欢她这个人?
“像他那种外国人,平时一定是牛排汉堡和生菜沙拉,没有机会吃到博大精深的中国料理。”她一击掌,“对,就做中式点心给他吃。”
夏红当下不啰唆,立刻开始揉面发面,然后熬煮起一锅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