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哪会看不出老妈的意图,尴尬道:「这个再说啦。妈,我肚子饿了。」
嬴春花瞪了她一眼,然后又笑意吟吟地对尼克道:「我家春红就是这样,一点都不懂得矜持害羞,让你见笑了。对了,春红,妳还没跟我介绍妳男朋友呢。」
男朋友……春红呛了一下。
「呃,妈,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并不是男朋友,妳别吓人家。」
尼克微笑,「我是尼克·赛门。」
「原来是尼克啊。」赢春花眼睛都笑瞇了。「呵呵,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春红的妈妈,我叫赢春花,那个『赢』嘛就是……」
「就是跟秦始皇同一个姓,个性也像。」夏红忍不住道。
尼克听过这位在中国历史上褒贬不一、生性严厉残暴的帝王,闻言他不禁轻笑了。
看来史翠珊的家人都有着高度的幽默感。
赢春花瞪了二女儿一眼,「夏红,厕所马桶不通了。」
「好吧,我马上去修。」夏红早知有此结果,认命地起身。
谁教她是家里的水电工兼杂务长工?
「尼克·赛门?」秋红有些疑惑地低喃着他的名字,「怎么这个名字有点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个不重要。妈,爸,他只是我一个朋友,从英国来台北办点事情,明天就走了,所以你们不用对他太好奇,也不用对他太好。」春红急忙道。
她的话立刻赢来所有人的白眼,包括尼克。
不用对他太好?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悦地盯着她。
也许是因为她一副急急将他交差了事的模样,尼克陡地升起恶作剧的念头。
「事实上,」他慢条斯理地宣布,「是史翠珊太害羞了,我们已经交往一阵子了,可是她一直不让我来拜见伯父、伯母。」
话一说完,他成功地看到春红霎时脸色灰败,曾家夫妇对她怒目相向的画面。
昨晚被这个小女人「欺负」的一口闷气瞬间得到了抒发,啊!复仇的滋味真甜美!
他愉快地笑了起来,甚至做出深情款款的表情望着春红,「我早跟她说过,伯父、伯母一定不会是不明理的人,对于异国恋情必定会抱以最大的祝福。」
春红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过在这之前,她身上的寒毛铁定先被老妈杀人般的眼光统统瞪掉了。
「喂……喂……」她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急忙对父母解释,「爸,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妳这个不孝女,有了这么好的男朋友居然敢装傻,还意图蒙骗父母,若不是好女婿尼克说破这一切,我还不知道妳耍得我好苦!」赢春花大发雷霆。
「喂,喂,等一下……」春红被一连串的炮火轰得措手不及,「事情不是那样的……赛门先生,你别害我呀,这是会死人的。」
他笑吟吟的看着她,「亲爱的史翠珊,妳怎么这样说呢?我认为我们不该隐瞒伯父、伯母的。」
「你给我等一下……」她已经被弄到晕头转向了,「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那我们之前是怎样说的呢?」他含笑地落井下石。
「我……」春红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尼克满意地一笑。很好,就知道她没有那个胆全盘托出。
若是让她母亲知道他不过是她临时拉来充当傀儡男友的,相信她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赛门先生。」春红无奈的叫了一声,着急到冷汗直流,「我想我们这样不太好,或许应该再好好地跟我父母解释一下。」
就算事情被搞到这种地步,她还想做困兽之斗。
「解释?好啊。」他爽快地道:「就从妳为什么还是不肯叫我尼克开始吧。」
她瞪着他。
嬴春花被提醒了这一点,不满地道:「对啊,人家尼克对妳一片深情,妳这个死小孩居然还口口声声叫人家先生,这样岂不是伤透了我们尼克的心?」
春红啼笑皆非,「喂,妈,到底我跟赛门先生哪个是妳亲生的?」
「我没有妳这种不肖女,如果妳要欺负我的好女婿,我可是不依的。」
春红快晕倒了,偏偏秋红和冬红帮不上忙,老妈在此,谁敢跳出来拔刀相助?只怕刀才拔了一半就给切片做沙西米了。
「啊,我贫血。」她捂着额头哀叹。
没想到赢春花一点都不紧张,转过头对尼克殷勤笑道:「你住英国啊?是怎么跟我们春红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我觉得越快越好……曾春红,妳在那边皱什么眉头?尼克呀,你放心,有伯母替你撑腰,别怕她。」
「是。」尼克笑咪咪地看着春红,觉得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春红气急败坏又胆战心惊,「妈,他真的只是我一个朋友,明天就回英国了。」
「史翠珊,我记得我告诉过妳,我要待到这个月底。」他戏越演越痛快,煞有介事的说。
「尼克·赛门。」她难得咬牙切齿。「你害死我了。」
「亲爱的史翠珊,瞧妳把伯母形容得跟个刽子手一样。」他啧啧地摇头,一脸不敢认同。「伯母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慈祥,妳这么说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嬴春花被赞美得心花朵朵开,对女儿更是满肚怨气,「就是说嘛,都是妳们这群丫头没事老在别人面前说妳老妈的坏话,害我的形象都被毁了,还是我们尼克懂事体贴。」
秋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未来姊夫三两下就将难缠的老妈收得服服帖帖。
「好厉害呀。」她忍不住拍手鼓掌叫好。
冬红也难掩惊叹,顶顶厚厚的眼镜瞅了他好几眼,「嗯,我赞成。」
「赞成个头,妳们两个在一旁看热闹是不是?」眼见她被两大奸人连手陷害还说风凉话,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可畏。
「妈!」她恶声恶气地道:「应该开饭了吧,赛门先生八点还有事得离开,妳不想让『妳们家尼克』饿肚子吧?」
她话里酸溜溜的,不过倒是提醒了嬴春花。
「哎呀,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家快来吃饭。」嬴春花像赶小鸡似的把所有人赶到餐桌。
尼克看着气嘟嘟的春红,忍不住想笑,揉了揉她的头发,「生气了?」
她哀怨地望了他一眼,「奸人。」
他装作听不懂,「妳说的是英文吗?」
她暗暗咕哝一声,尼克虽然没听清楚,但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在肚子里偷偷发笑,真是太有意思了。
「来来来,尼克,这道椒盐烤香鱼,刚刚才从烤箱拿出来,嫩得很,一定要趁热吃。还有这个蒜泥蒸虾,东坡肉……」她将好菜轮番夹入尼克碗里,迭得跟座小山一样。
「伯母,谢谢,这些够了。」尼克有一丝受宠若惊。
「多吃点、多吃点,我这些女儿每次都说我做的菜太油、太腻,要不然就是太多,一点都不捧场,你爱吃的话多吃点,以后有机会伯母再烧其它拿手的给你吃。」
「妈,妳夹那么多,人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筷子了。」说到这里,春红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要不要拿刀叉给你?」
尼克微笑的摇头,「我会用筷子。」
春红打量着他手执筷子的模样,他的动作熟练,就像是用筷子吃了二三十年的饭。
「妈,妳不觉得尼克是假洋人吗?」她脑中灵光一闪,凑近母亲耳边,小小声地说:「我想他应该不符合妳的要求,所以我还是换一个好了,或许……」
赢春花瞪着她,「妳有老花眼吗?尼克明明就是外国人,还有,妳看他的气质、风范,简直比詹姆斯庞德更迷人,说什么傻话啊?」
「可是他明明……」
「妳别以为我没看到他的眼珠子是深蓝色的。」赢春花得意洋洋地道:「嘿嘿,事到如今妳还要拗?」
「妳赢了。」春红宣告辩驳失败。
不过她也不怕,就算尼克是故意在妈妈面前演戏的,她就不信他月底不回英国,还有兴趣留在台北继续陷害她。
就当是请他来充当男伴吃顿饭的报酬吧!
春红这么想,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扒着白饭,夹了一筷子的醋溜鸡片嚼着,「呵呵。」
尼克睨着她恢复愉快的神情,不禁有一丝不解,低声问道:「妳心情很好?」
「对。」她又吃掉一朵酱烧蘑菇。
「为什么?」
她斜睨着他,「赛门先生,你变态啊,见不得人家高兴。」
他惊异地望着她,世上恐怕只有她敢这样对他讲话。
「变态?」他摩挲着下巴,「很久没有听人家这么说我了。」
「那是因为迫于你的淫威才不敢讲的吧。」
他失笑,「那为什么妳敢说?」
「因为我有大无畏的精神,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说得极为慨然。
尼克忍住笑声,「原来如此。」
愉快地用完餐后,在赢春花积极的鼓吹下,硬是把两个年轻人推出门,让他们去散散步或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