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众口谣言中依旧恰然自得,否则岂不早伤痕累累到想不开了吗?
她很感动,只是多想开口告诉他,那一场意外夺走的不只是她原本清甜好听的声音,还有她的家人,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选择沉默。
「红屏。」秦关的语气温柔了下来,不舍地看著她忧伤的模样,「你别这样,我不忍心你这么伤心的样子……好吧,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小题大作,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她仰起头,强忍著鼻头的酸楚,拚命摇著头。
不不,不是他的错,而是……一开始就错了,他们的邂逅是个错,爱上他也是个错,答应做这代嫁新娘更是错……错错错,她根本从头到尾都没对过。
「红屏?」见她眼底的泪雾悄悄聚拢,他更是止不住一阵阵的心慌,连忙紧抱住她,「对不住,你千万别哭,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她的小脸靠在他温暖的胸前,泪水流得更急了。
就连喊的名字都是错的,她还是个对的人吗?
可是他偏偏待她这么好,这么柔情深重……她觉得自己更该死了。
「红屏?」他急唤著,胸口越发慌乱和阵阵发寒。
「无……论……是对……还是错……」她在他怀里破碎地道:「我……都无法……离开你……了,我……舍不得……」
秦开松了口气,将她拥得好紧好紧,低哑地道:「傻丫头,就算你想离开我,我也不放开你,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拆散我们,知道吗?」
她在他怀里点头,泪水随著动作扑簌簌地落下,沾惹了他的衣襟点点湿了。
但愿,这世上真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任何一种力量能将他们俩分开……但愿,她可以安心地守著这份痴情,这份姻缘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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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用「幸福」两字来形容,无论是公公待她的好,或是全府上下敬爱她、照拂她的用心,玉洁都感动在心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些情谊才好。
而她的夫婿待她的温柔和疼宠更不用说了,日日承受著他的恩宠和眷恋疼惜,她几乎要相信所有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从此以後她的人生可以过得平顺而快乐满足。
唯一令她恐慌和心忧的是再过两日就要回门了,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呢?
这一天早晨,秦关用过饭後就出门去各个铺子和庄上巡视,玉洁独自坐在窗台前,膝上放著一只小竹篮,里头放著的针线,这是她今天打发时间的活计。
她打算为他做一个荷包。玉洁注意到他穿得很简单朴素,经常是一身布衣、一双便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豪门公于哥的装扮或是气息。
可是他出门去,身上总该有个好点的荷包装银子用吧?
她用剪子裁好了银缎,用绷子绷出了缎面,拈绣花针穿过困脂淡红绵线,细细绣出了朵朵红梅。
玉洁希望他怀里时时揣著梅花荷包,「梅」是她的姓氏,就像是时时将她熨贴在胸口心窝处一样。
她知道这样很傻气,可是天天听著他叫「红屏」,在欢爱之时也是低叹著「红屏」……自己的夫君天天唤的都是别的女子的名字,纵然他不知道,但是对她来说却分外刺骨椎心。
只要他叫她一声「红屏」,她的心口就像是给绣花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疼,却怎么也喊不出痛字来。
这一切都是她该受的。
玉洁缓缓地放下针线,心情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救命……啊……」一个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声音飘进窗里。
她警觉地站了起来,极目望向窗外。
湖面上有个丫头载浮载沉,情况紧急危险得不得了,像是随时有没顶的可能,但是现在是午后,仆人们都不在附近……
玉洁想也不想地拔腿冲出房门,奔向湖边,顾不了一身累赘的绣衣长裙,扑通一声跳入湖中,拚命地划动双臂、踢著腿,往丫头落水的方向游去。
就在这时,像是有人听闻到了呼救声,因为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奔来。当仆人丫头们看见荷花湖上,溺水的小丫头和在游水过去救人的玉洁时,不禁著急地惊呼大叫了起来。
「少夫人落水了!」
「谁呀,谁识水性,快去救少夫人……」
「还有静静,这丫头怎么掉进湖了,天啊!」
「咦?少夫人像是要去救静静……原来少夫人会游水……」
「快来人救啊!」
玉洁撑船了那么多年,水性自然颇为精通,可是这湖里种植了许多荷花,平时看著粉嫩美丽,可是等到游起水来时,却发现荷叶、荷花统统都是阻碍,她不时勾到叶茎,加上身上没有穿著轻便的水靠劲裳,长长的水袖和裙摆吸饱了湖水,沉沉得像是要将她拉下湖底。
她手脚酸麻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了,可是眼见小丫头已经撑不住了,她憋著一口气拚命地往前划,终於抓住了那个在水里猛挣扎的小丫头。
「别……动……」她好喘好喘,喉头乾涩得像是火烧,又像是快裂开来了。
小丫头静静伯得要命,紧紧地攀住她的脖子,惊恐地频频尖叫:「少夫人……救我……救……啊……」
玉洁已经快要脱力了,又被她这么死命抱住颈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想要扳开静静的手好拖著她往岸边划,可是静静在惊骇之下力气好大,她怎么也扳不开,渐渐的,她失去了力气,双手无力地再猛拨了几下水,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游过来要救她们了,可是她再也撑不下去,因为沉沉的黑暗已经对著她当头罩下。
「少夫人……」
她脑子里最後一个念头竟是——她还没有听见秦关亲口叫她「洁儿」,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玉洁晕眩地沉入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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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迷迷茫茫……
玉洁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吼,吼叫得像只受了伤的狮子。
狮子……她从来没有见过狮子,可是印象中杰哥哥曾教她唱过一首狮子的歌,很好听、很好听,好像是这么唱的……
小狮子,滚绣球,滚呀滚向娘亲边,摇摇头儿摆摆尾,逗得娘亲唤宝贝……
「……你不是说她不会有事吗?那她为什么还昏迷不醒?」一个焦急心痛的男声疯狂的吼著,「你是什么蒙古大夫?什么庸医?」
那声音好熟悉……可是好凶……她怕……
她不禁蹙了蹙双眉,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靠近了,带著心痛地道:「你痛吗?红屏,你是不是很痛?哪儿不舒服,你快醒过来好吗?千万别吓我……红屏……」
他在叫谁?红屏?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可她不是红屏啊,她是洁儿……
杰哥哥的狮子歌还没唱完呢,接下来是什么?好像是——
小狮子,顽皮哟,偷呀偷藏瓮里面,待我娘亲声声念,扑通一声就出现……
娘亲……她也有娘亲的,可是娘亲声声念著的已经不是「洁儿」了,她念的是「阿弥陀佛」……
「狮、狮子……小狮……子……」她模模糊糊地呓语著。
满心焦灼慌乱的秦关一听见她破碎粗哑的声音,猛地一把扑向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红屏,我在这儿。你要什么?什么湿的乾的?你现在已经不在湖里,而是在乾乾净净的床上,你别怕……」他害怕失去她怕到濒临恐慌与惶乱,语无伦次地试图安抚她道。
他的声音降低了不少,她认出了他的声音,在昏睡中渐渐地安心了,小脸宁静温和地沉睡著。
大夫在一旁吓得频打颤,甄家少爷果然很凶狠、很粗鲁,可是……他对自己的新娘子却一片真情啊!
这可是最新的闲话题材呢,待会儿他一出甄府就得公告天下知……如果他出得了甄府的话。
「甄少爷,尊夫人真的没事了,她不过是喝了些湖水、受了点惊吓,我已经开了主发散和安神的药,照著抓几帖,吃个两天就没事了,我敢发誓。」大夫拚命抹汗,唯恐人家不放过他。
秦关看著面色渐渐红润的玉洁,这才有些放心,他双眸紧紧凝注在她脸上,交代侍立在一旁的吉祥道:「到帐房长孙先生那儿支五两银子给大夫做诊金和谢礼。」
哇,一出手就五两银子。大夫在心底立刻又为秦关的优点添上一笔。
「是,少爷。」
等到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房间,秦关痴痴地守在床边,大手紧握住她的小手,眼神怎么也不愿稍稍离开她的脸庞。
「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冲动呢?」他心疼地轻语,「我知道你太善良了,不可能袖手旁观,可是府中这么多人,难道你就必须亲身涉险下去救人吗?」
静静的娘亲已经过来磕头谢恩又谢罪过了,她哭著说非要跟少夫人道谢不可,後来是他劝著说红屏还未醒来,待醒来之後再说,她这才不甘愿地哭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