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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父沉痛地拥住妻子,对云双道:“你快走吧,我们……没有办法不恨你妹妹,看见你,我们只会想起所有的痛苦……请转告令妹,缘中已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我们李家也不希望她来悼念。”

  云双忧郁伤感地离开了灵堂,心底的痛楚却没有减少丝毫,自责反而变本加厉地戳刺得她鲜血淋漓。

  她们果然是不祥的……

  农历年快到了,天气变得更冷了;自樱井回日本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给她,除非要开会或应酬,否则他一天至少打个两次。

  眷恋深爱之意不言可喻。

  然而她没有告诉他关于李缘中去世的消息,她也用相同的谎言来瞒着他,怕他无意间会在云桑面前提起……

  对于樱井,她也渐渐地思考着两人的未来;李缘中猝然辞世对她而言是一大震撼,她更加害怕如果有一天,樱井也因为她们的不幸而遭受牵连,那她绝对无法再承受打击了。

  她和云桑注定不能拥有幸福吗?她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冒险。

  她宁愿孤独终生,也不能够拖累樱井。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云双白天依旧到月光酒馆上班,云桑依旧自个儿在家,她们姐妹俩依旧相依为命。

  只不过云桑依然不跟她说话,每天只是对着窗外发呆,再不然就是愣愣地抚摸着缘中曾送给她的礼物。

  这样的云桑,教云双看在眼里心都碎了。

  连续几日寒流来袭,又是过年前一个星期,月光酒馆里白天生意也变得很好,或许是天冷了,年关将近,上班族都放松了不少。

  云双从早上到下午忙到没有时间吃午饭,但是她也没有任何胃口,事实上自从缘中淬逝的事件发生后,她在双重煎熬下,面容也憔悴了许多。

  然而在熟识的朋友、同事面前,她一丁点儿情绪也没有表露出来。

  所有痛苦闷在心底不能发泄,她的脸蛋是益发瘦削,却仍是强装灿烂笑容。

  玉萍端了一上午的盘子,累得直想靠在吧台上喘气,“唉!怎么人会这么多?大家都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怎么一窝蜂全涌进酒馆来?”

  云双只是笑笑,沉默地做着调酒,然后将呈现美丽晚霞色的液体倒入深底的水晶杯中。

  “加州夕阳好了。”她迅速的将完成的调酒往前一推。

  一位坐在吧台前的外国人微笑地接住酒杯,欣赏地瞅着她,“嗨,谢谢。”

  基于礼貌,她抬头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不客气。”

  打完招呼后,她随即忙着做事,继续煮着另一桌客人点的咖啡。

  那位外国人却将她的表现当作是种邀请,他挪了一下位子,坐直直地盯着地,“嗨!请教芳名?”

  “樱井夫人。”

  一道低沉危险的男声陡然介入。

  吧台边的人都是一呆,包括小嘴微张、不敢置信的云双。

  云双情不自禁地想着,是他吗?真的是他吗?她该不会是思念过度,所以产生幻象、幻声了?

  高大挺拔,一身风尘仆仆却掩不住满面英气和思念之色,樱井鹰紧紧地锁着她的视线,微乱的黑发下是一双深情相思的眸子,一旦攫住,就再也不放开她了。

  “樱井?!”云双眨了眨眼,再揉了揉眼睛。

  樱井鹰缓缓地绽放一抹荡漾着温暖的笑容。

  她自吧台后冲了出来,直直地扑进他宽大的怀里,“樱井!”

  在场的人都感动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有人开始热烈地鼓掌起来。

  那位外国人也颇有绅士风度,在略一惊讶之后,也跟着笑起来,疯狂地鼓掌、吹着口哨。

  “我好想、好想你。”樱井鹰紧搂着她不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又何尝不是呢?

  云双泪涟涟地紧抓着他的腰肢,将小脸埋入他清新好闻的胸膛里。

  她的天回来了,她生命的最大力量回来了……

  只可惜……她已经退向害怕瑟缩,怎么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的将自己放心交给他了。

  云桑也曾经试图将自己交给心爱的人,可是最后呢?事实证明她们姐妹俩遭受了诅咒,说不定终生都该沉沦在不幸和黑暗里。

  幸福是注定与她们擦肩而过的。

  樱井,我不能毁了你!

  ☆ ☆ ☆

  当夜,樱井鹰没有住进蓝天酒店。

  云双迅速地作了个决定。既然注定要分别,那么她也要在分别前,为他、为自己留下最美丽的记忆。

  相爱时要丽似夏花,别离时也要美如秋叶……

  在樱井鹰停留的三天里,她请了假,完完全全地陪伴在他身边。

  第二天一早,云桑还在睡梦中,云双就已经陪着他到附近公园散步。

  樱井鹰惯于早起,或许是日本大男人的关系,他精力不懈,深好品质的睡眠比成日烂睡更有效率,再加上他平常日理万机、工作繁忙,所以他已经养成早晨六点醒来的习惯。

  此刻,他们俩并肩漫步在满地落叶的公园幽径上,虽然有微微的阳光,但是天气依旧好冷。

  樱井鹰揽着云双,将她的小手放入他宽大的大衣口袋里取暖,望着她,笑容深情而怜惜。

  “你怎么瘦了?”他微带苛责,不舍地道。

  她的笑容隐约浮起,随即消失,“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我的胃口比较差。”

  “云桑也更瘦了。”他困惑地询问,“而且她为什么不跟你说话了?”

  “你注意到了?”她低头踩着枯黄的叶片,像是一不小心就踩碎谁的心。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云双沉默了半晌,“我们到石椅上坐坐好吗?”

  樱井鹰点头他突然觉得她仿佛离自己好远、好远,虽然近在咫尺。

  他们在一条长形石椅上坐了下来,云双偎在他的肩头,幽幽的眸光眺望着远处,却不晓得自己落在何方。

  “她……在气我不让她和李缘中见面。”云双淡淡地道。

  不晓得蹙起了浓眉,“李缘中不是到英国去了吗?你说医院派他到英国进修,一年半载是无法回来的。”

  她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回避他的眼光,“是……”

  “不要瞒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眸光如巨。

  她咬着牙,“他的确到英国去了。”

  “云双,李缘中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吧?如果他当真要被派遣至英国,他一定会亲自告诉云桑,甚至有可能会要求带着云桑一起……可是昨夜云桑泪汪汪地告诉我,他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她再问起你,你总是随口打发她,云双,你是不是又蓄意阻挡在他们之间了?”

  “不是。”阻挡他们的是永远难以穿越的幽冥和阳世,在生与死之间,李缘中和云桑又何需“人”来阻挠?死神挡在他们之中,任谁也改变不了。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樱井鹰追问道。对于云桑,他爱屋及乌地视作亲妹妹,虽然云双是他深爱的女人,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一意孤行,造成两个有情人的痛苦。

  “你可是在责问我?”云双接触到他的眸光,心凉了一大截。他在怪她?

  樱井鹰盯着她,眸光挚爱而冷静。“云双,做人要有原则,你既然已经答应他们在一起,怎能再反悔?”

  云双心寒地想着,说来说去,他还是不相信她就是了。

  她陡然觉得心好冷、好冷……相识一场,说什么彼此情深意重,稍有考验就迫不及待要审判她。

  难道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一个这么不讲理的女人吗?

  云双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抑住心痛,低沉断然地道:“樱并,我说过,我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我有我的苦衷,如果你不能认同我,但至少请你信任我,我像是那种拿自己妹妹幸福开玩笑的人吗?”

  樱井鹰困惑了,他急急地追问,“什么样的苦衷?”

  “我不能说。”她斩钉截铁地道。

  她的回答这么果断无情,仿佛不将他视作自己人。樱井鹰的自尊大大受伤了。

  “云双,我爱你,我一向信任你,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樱井鹰沉声问道。

  “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她硬着声回答。

  他的受伤感更重了,憋着气道:“我不是你的爱人吗?连我你都不能信任吗?”

  “是!”云双想也不想就回答。

  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只是多一份伤心,还多了太多、太多的危险……万一他失口说了呢?云桑受不了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担惊受怕,再也无法抵挡下一波的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她像站在生命的大雨里,进不得屋,只能永远缩身在屋檐下,浑身衣裳被泼湿了,却丝毫不能动弹。

  希望的火光一盏盏地熄灭了,她还能再寄望什么呢?

  樱井是她最后的一盏灯火,至少她可以在远离他很多年、很多年以后,还能隐隐约的在心底回忆起那个曾经很温暖的怀抱是多么地坚强有力……

  她不能、不能毁掉他,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消失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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