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你当时为什么要跑?」太子希振突然发问。
「这个……」侍琴望着坐在对面的柳宜人,询问她的意见。
「算了,事到如今,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吧。」这是自从她见到了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不是死了吗?父皇每年都要去祭奠你。」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她面对面地共处一堂。
「很明显,我没有死,你看到的也不是鬼。」
「那为什么……」
「所有人都说我死了,对吗?告诉你,因为真的有人要杀我,只是我没有死而已。」
「是母后……是皇后吗?」
「还是叫她母后吧,我只怀了你十个月,她却养了你整整二十年,所谓养育恩情大过天,你叫她母后是应该的。当年进宫被册封为贵妃之前,我只是闯荡江湖的侠女,你也知道,如意公主最恨我这种身分低贱、卑微的人,特别是……」
柳宜人抬头看看侍琴,续道:「特别是和我情同姊妹的侍琴,还抢了她喜欢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她对皇太后说了什么,也许是不希望低贱的我生下星子吧!在我生你的那天,他们送来毒酒,要把低贱的我和你一块毒死,我安排侍琴躲到皇后宫里,并告诉她,我死之后,你就是她的儿子,皇后想要儿子都快想疯了,所以她保护了你,也才有今天的太子殿下。」
「可是……你喝下毒酒了?」太子希振狐疑地问。
「当然,如意公主带着人亲自把那些毒酒灌进我嘴里,可惜她那些毒酒毒不死我,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放进棺材,到了晚上我推开棺材盖,逃了出来。」讲到自己当年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她说得十分轻松,好象那些都是别人发生的事。
「原来不是母后要杀你,太好了!」他尊敬的母后不是杀自己亲生母亲的人,这让他多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
「她是想杀我,可惜没有胆量。」柳宜人又补上了一句。
「既然这样……我先告辞。」不知道说什么的太子希振站起身想要离开,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犹豫了半晌,头也不回地开口,「当年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我刚刚生产,又身中剧毒,带你走只是死路一条,留在宫里只要有皇后照顾你,没有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噢!」他点点头,转身继续向外走去。
一直冷冷地看着他的柳宜人突然开口,「天色已经不早,你和逸飞留在这里住一晚吧!」
这一晚,琴儿和慕容逸飞诉说着彼此离别的相思,柳宜人则和太子希振对饮月下,母子两人近在咫尺,却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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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的泪水流过,心里的话也说出了口,该见的、不该见的人都见了,纵有千般不舍,离别的时刻到来,还是要分开。
慕容逸飞恋恋不舍地告别琴儿,陪着被亲生母亲冷落而满腹委屈的太子希振,踏上回城的大路。
看着平时油嘴滑舌,现在却无精打采的太子殿下,慕容逸飞突然想起琴儿刚才和他说过的一段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说,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造反吗?」
「不知道。」
过去听到琴儿说这句话,他总觉得是在开玩笑,但在见过琴儿的娘亲和干娘之后,他知道以她们的聪明才智,那不是没有可能。
「告诉你,我干娘偶尔会说,要是有人欺负希振,我就杀了他。我娘就会问,如果是皇上呢?干娘都会回答,造反、推翻他,让我儿子登基。」
「琴儿,你不要闹啦!造反这种事情,又不是那么简单。」
「干娘十年前就做好准备,你别忘,锺叔叔的老板是干娘。」
慕容逸飞回想起锺老板的生意,有铸铁、养马,还有一大堆非常可疑的买卖。
「你是说真的?!」
「当然啦,相公,我也许会隐瞒很多事情,但是我绝对不会欺骗你。」
想起当时的对话,他觉得或许能稍微安慰太子殿下有点受伤的心。
「太子殿下。」
「嗯。」也许是因为才刚受到太多刺激,太子希振不免放下平时的伪装,显露出一丝怯懦。
「其实,太子殿下能母子团聚,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也许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想过她还活着,有时候还会想着替她报仇,没想到她活得很好,没有……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看到自己亲生母亲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失去他而有改变,多少有些心理不平衡。
「我想,她只是……嗯……」慕容逸飞斟酌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与众不同,她的表达方式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太子希振不认为自己的亲生母亲用什么「与众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他的感情。
「琴儿,就是我妻子……如果我说了,太子殿下,先说好,你不能治我的罪喔。」
「如果你是说琴儿曾是我未婚妻的事,那你可以省啦,我绝不会怪罪你,相反的,我要感谢你,否则我可能就必须娶她,实话跟你说,你夫人是只母老虎。」
「可我觉得她像只乖乖的小猫……我不是说这件事,其实她告诉过我,每次只要提到你,她的干娘就会把一句话挂在嘴上。」
「什么话?」太子希振的表情颇为紧张。
「她常常说,要是有人欺负我儿子,我就杀了他;如果是皇上欺负我儿子,我就造反推翻他。」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也相信?逸飞,你还真是傻。」太子希振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和他的反应差不多,都认为这是胡说八道。
「太子殿下,我不认为她们是在说笑话,据我了解,依她们的实力要推翻当今朝廷,虽不能说是易如反掌,但也绝对不会太难。」
「你是说,她为了我……已经做好随时造反的准备?」
「我想是这样。」
「可我只需要她来看看我,朝廷里的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不用任何人的帮忙。」
「我想她一直在看着你。琴儿曾在无意间说过,有人负责监视你。」
「哈!」太子希振现在简直是哭笑不得,「为什么要做这么……这么奇怪的事情,派人潜入皇宫里监视自己的亲生儿子?!」
「也许这就是她们的表达方式。」他承认自己也不了解她们的想法。
「我比较喜欢普通的表达方式,不过,我想我比较幸运,逸飞,你老婆和她们一样疯狂,你下半辈子要小心啦,」
想到会有人比自己惨,太子希振心里好过很多,慕容逸飞倒是不以为意,和琴儿生活了三年,他多少能理解她的思维。
琴儿的想法自由而飞扬,那是自幼循规蹈矩的他所羡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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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逸飞和太子希振边聊天,边晃着走回苏州城,等两个人慢吞吞地走回慕容府的时候,老管家正站在路口,焦急地等着他们。
「太子殿下,少爷……」看到他们两人,老管家控制不住地高喊,不等慕容逸飞询问,他高兴地说:「如意公主千岁,走啦!她走啦!」
终于送走如意公主这个煞星,老管家可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昨天早晨还在慕容府里耀武扬威,好象打算住上十年、二十年的如意公主,今天回到家的时候,她竟然消失了,连同那成队的禁军和衣着华丽的宫女,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院子,呈诉这些天的悲惨遭遇。
空荡荡的院子里,慕容逸飞和太子希振面面相觑,如意公主最近每天都在喊叫,不找到侍琴绝不离开苏州城半步,现在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老管家,陆将军走的时候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老管家又仔细想了想,「说起来根本没有看到陆将军的影子,她们走得匆忙,我只看见公主的轿子,没看见陆将军的轿子。」
「也许陆将军骑马?」慕容逸飞提醒老管家还有其它情况。
「只有几个人骑马,我也没看见陆将军。」
「陆少鸿那个人很看重礼仪,他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不可能连一句告辞的话都没有,就这么离开。」太子希振也发表自己的意见。
「对呀,你也说过陆将军『愚忠』,他怎么可能抛下太子殿下擅自回京。」
说到这里两人好象都意识到什么,突然一齐向陆少鸿居住的客房跑去。
不出所料,他居住的房间一片狼藉,随身携带的东西被抛得到处都是,琴儿母亲的画像也被扔在地上。
慕容逸飞捡起布满脚印的画像,站在他身边的太子希振看到画像时,不免提醒着,「这幅画像陆少鸿向来随身携带,就是在战场上也不曾离身。」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让久经沙场的陆将军乱了方寸,连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也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