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雄皱下眉,不悦他这种近乎傲慢的态度,投去敌视的一眼,说:
「这位先生,如果你觉得不耐烦的话,尽管请便。」
那深沉的目光朝他掠过,盯着马雄几秒。马雄背脊泛起一股麻凉,仍硬着头皮与对方对峙着。
朱云身形一晃,挡在中问,说:「你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都是我的错,不该将你卷进来——」
「朱云,」马雄拉住她。「千万别这么说!我愿意为妳做任何事,别撇开我又不声不响走了。」他仰起头。「答应我,妳不会这么做。」
「你先安心把伤养好。」
「我的伤没事!妳答应我——」环住她的腰。
感到身后冰冷的注视,朱云突然为腰际的环握感到脸颊一丝窘烫。
「我会跟你联络的。」她并不希望让马雄再遭到危险。
马雄得寸进尺,环得更紧些,低声说:「还有,那个男的,我相当不顺眼,妳跟他是什么关系?可别让他有机可趁!」丝毫不掩饰浓厚的嫉妒。
朱云红红脸。「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她拉开马雄的手,柔声说:「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
「妳打算怎么办?」证据没了,他们已经没有筹码。
朱云轻嗯一声,没说什么。
不管对方是谁,他们只是将马雄打昏,并没有杀害他的意思,她安心不少。但……
她不由得看向严崎峻,暗暗皱眉。
望着朱云离去的背影,马雄满目恋恋不舍。等那身影消失在走廊,他拿出手机,按了一个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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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崎峻拖着朱云,弃电梯而走楼梯。
这是他们这类人的习性吧?随时警戒小心。电梯有太多不能防的可能性,很容易成为活靶;走楼梯,机动好应变,又不引人注意。
这个时间的医院仍相当繁忙,多数的人都挤搭着电梯,楼梯间空无一人,稍大的声响便起回音。
「是你的人干的吗?」朱云质问。
严崎峻只是略锁着眉。聪明的朱云,不知不觉中——极快速的——已多少明了他的反应形式,而能猜测他的心思。看他的反应,便说:
「不是你?」
严崎峻抬眼看她一下,如果他内心有所惊讶,那张少有表情的脸也什么都没透露出来。
「先生还派了其他人吗?」她忍不住问。
「妳问题太多了。」严崎峻唇一抿,拖着她往下走。
「放开我!」她挣扎大叫。
轰轰的回音反响起来,她冷不防惊一下,自然反应的抬头,没什么特别用意的望一下。
少有人会使用的楼梯,那安全门正被人推开,闪进一角的白袍。
「严崎峻!」她本能的叫出来,反射的扑靠向他。
她不是有意掩护他,但她本能反射那一叫一扑,严崎峻身形一闪,「滋」地轻微声响擦过朱云的手臂,她只觉手臂一阵热辣。
「快过来!」严崎峻拉着她跑向下一层的安全门,一边拔枪反击,朝楼上射了几发子弹。
穿着医生白袍的男子缩回身,趁这机会,严崎峻拉开安全门将朱云推进去,自己也飞快闪身进去。
「跟我来!」他拉着朱云,边跑边回头,一直以来没多少表情的脸显得十分阴沉。
这是她第三次救他了。第三次袭击意外——要这么说也可以,但一次偶然,二次巧合,第三次就大有意味在里头了。
车袭那次事件,他以为是偶然,太掉以轻心——
「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你,还是我?」朱云喘着气。「你说你没下令让人杀我,你总不会下令要你的手下杀你吧?」
严崎峻抿嘴不语,拉着她推开另一头的安全门,闪身进去,一边小心的上下戒备。
「不会是你的仇人或其他帮派份子派人来堵你吧?」朱云简直快喘不过气,手臂上的热辣感已变成一阵阵疼痛。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几年华埠相对平静,各角头相安于各自的地盘,非必要不轻易挑衅。
他望望她,发现她脸色有点白,这才发现她手臂染了血。她穿了灰黑相间的袖衫,不细看容易忽略。
「妳受伤了?怎么不说!」他拧拧眉,撕下衣襬,扎紧她手臂以防再出血。但血仍不断渗出。
他们就在医院里,但他一直拉着她到底楼,出了医院,不知用什么方法撬开路边一辆车子,将她推进车子里,摸索扯接线路一会,发动了引擎。
「你要带我去哪里?」
如朱云预期的,她的问题就像投向了墙壁,再反弹回去,严崎峻不动如山。
她原也不是太多话的人,他不答,她一时半刻也走不了,暂时只能听天由命,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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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她栖身的那间充满霉味腐朽的廉价小旅馆的房间,严崎峻待的五星级大饭店的套房,简直不是「豪华」两个字可以形容。
朱云陷在软软的沙发上,太舒适了,疲惫感一下子涌上来。
严崎峻剪开她的衣袖,检查她的伤口,说:
「还好,只是擦伤。」能拖到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表示不算太严重。
也幸好不算太严重,别说什么怜香惜玉,他根本不把她的命当命,在知道她受伤后,也不立刻帮她处理,还花了一些时间兜圈子甩掉可能的跟踪——那么一拖延,她要真有什么,早就没命了!
「把衣服脱掉。」他头也不抬,冷漠吩咐。
朱云皱眉,看他打开急救箱,无声叹口气。他没听见动静,抬起头,面无表情说:
「我不是没看过女人的裸体。再说,妳应该有穿内衣吧。」
见她还是不动,他仍很沉静地说:「我要是想对妳怎么样,妳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完整。」
「我只是不习惯。」朱云低声咬唇。
他扬动一下眉。
「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说得有些难堪。
「那妳就学着习惯。」严崎峻毫不动容。「而且,妳应该有穿着内衣吧,我没有要妳脱光。」
那口气、那语调平板无所谓的,好似就算她在他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寸缕不着,对他来说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朱云咬咬唇,终于一咬牙,心一狠,脱掉袖衫。黑色的胸衣暴露出来,完全无遮拦的展示。
严崎峻只冷淡的扫她一眼,先替她清洗伤口,洗掉血迹,再消毒伤口,然后上药包扎。
「除了妳跟医院那个男的,还有谁知道照片的事?」
朱云摇头,避开不看他。她这根本是多此一举,严崎峻问话时,边为她包扎,目光始终没落在她身上。
伤处靠近腋窝的高度,他并没有刻意小心的回避,包扎时,手背偶尔碰到她胸部,他眉色都不动一下,简直不当什么。朱云要觉得什么,只显得太小题大作。
「我妈跟镖叔,再就没有人知道了。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顿一下,想更确定。「你确定不是你手下的人干的?」
他不理她,包扎他的。
「你想,这件事夫人——我是说太太会有份吗?」她有些迟疑。「你手下的人不会背叛你吗?你没派人跟踪我,那么到底是谁在跟踪我?你确定那不是你的人?又是谁要杀我——还是杀你?」
「好了。」包扎好,他将东西一一放回急救箱。
「你,看着我!」朱云再按捺不住,伸手扳住他的脸,扳向她,直盯着他深沉的黑眸,说:「回答我!」
他眸里露出一些诧异,似是有些意外。
一定从来没有人曾、敢这样对他,对他这么做!
他拿开她的手,把衣服丢给她。「穿上。」
还是她原来那件灰黑相间的袖衫,袖子剪短了,剪去被剪开的部分。朱云一言不发穿上,看他拨了一个电话。
好一会,那电话始终没拨通,迟迟没人接应。
她望着他,等着。
他收起电话,皱眉说:「我让他们去查一些事情,但一直没有人回应。」
「谁?你的手下?」
他看她一眼,回话说:「我只带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跟着我过来,除了我爸,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
「恐怕未必。」她这么说,避开他隐着怒气要吃人的眼神。「如果他们没有出卖你的话,现在搞不好凶多吉少;你爸,他不见得就不会对哪个人说溜了嘴……」
严崎峻一震。
「你一直跟太太不和吧?」或许会冤枉了她,但除了她,朱云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可能。
「那照片是那女人不忠于我父亲的证据?」他反问。
朱云点头。
「如果是二夫人的话……」那就说得通为什么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找上了他们,严崎峻却没有拿到帐册。
很可能,她母亲跟阿镖都已被杀害灭口。
「但二夫人有那个力量吗?帐册如果落在她手里,有什么用处?她为什么不交给严达——啊!」
她心头猛然一震,猛看向严崎峻。
严崎峻也想到了,缓慢说:「恐怕不只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