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童震无力的摇头。
百媚的反应又一次在他控制之外,任凭他如何威胁、逼迫,她都不再开口跟他说话,也不愿吃他送来的食物。
「你做了什么让百媚不谅解你?」芽衣咄咄逼人地问。
「我真的不知道……」他一脸茫然。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显然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难怪百媚不谅解你。」理所当然的语气。「小玉,我们出去逛街、住饭店,我今天不想待在童家,童家所有的男人都有讨人厌的特质。」
「等等!」他拉回她。「请妳告诉我,我跟百媚问题出在哪里?」
会用「请」这个字,代表童震不是真的那么无可救药,但一直精明的他怎会搞不清楚自己的问题?
他的大男人,对小女孩是没有用的!
芽衣不打算点明他,笑道:「你都有心来问我,为什么不放下身段去问百媚?你们的问题在哪里,问她不是比较清楚吗?」
童震一楞。
「她想不想说不是问题,要看你有没有解决事情的决心。」她讲了半天,见他似懂非懂,她干脆暗示,「女孩子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很容易心软,一心软,什么话都说出口了。」她都已经讲出来要怎么套百媚的话了,他还不懂就太没有慧根了。
沉默很久,所有话都听进脑子里后,童震缓缓开口,「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芽衣松了一口气,笑道:「大哥,那我跟小玉就出门喽,今天晚上不回来,餐厅在吵的那两只就交给你了。祝你抱得美人归──还有,我很喜欢百媚,虽然她比我和小玉都小,但是我很想叫她一声大嫂,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童震坚定地道:「当然。」
得到他的保证,芽衣放心了,偷偷带小玉溜出门,直到她们溜得老远,那两个在家里打打闹闹的男人才慌慌张张的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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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人在家,只剩下他和她了。
独自一人在餐厅里想了很久,童震才鼓起勇气,走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手上只端着一杯温热的鲜奶。
之前他反手就会把门锁上,这一回他没有。
把牛奶放到床头,回头。
百媚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角落,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怎么把她逼成这样?
老师临终前托付过他什么?要他好照顾百媚,结果,他对她做了什么?
「媚媚……」弯下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知道她连碰都不愿让他碰,连一个拥抱都不愿给他,为了挣脱,每次她都用尽所有力气咬他。
每回他都立刻放开,可这次他没有,任凭她咬住自己的肩膀,他动也不动,紧紧的抱着她。
「咬吧,咬完记得补充体力,免得妳下次没力气咬我了。」衬衫渗出了血迹,他也不移动分毫。
怀里的百媚激烈的喘气,咬他的力道渐渐松了,全身颤抖着,双手揪着他的衣襟,紧紧的抓着。
「累了?喝点东西好吗?」他把牛奶捧到她面前,不料被她一拳挥开,完全不领他的情。
他皱起了眉头,百媚屏息以待,他接下来的怒意。
「怎么这样?」他语气责备。「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被烫伤了没?」
百媚傻眼,不相信他竟然没有生气!被动的被抱进浴室里,莲蓬头的冷水洒在她身上,童震紧张的查看她是否被烫伤。
「以后不准妳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有任何不满冲着我来。」他神情严肃。
百媚呼吸急促,瞪着他,不说话,两手握着拳头。
她刚刚一度以为回到七岁那一年,她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人训斥,就是他──童震。
她皮、她野,她从楼梯扶手滑下来,连爸爸都不曾说她这样危险,只有他,狠狠的责备她,再把她抱到腿上安慰……
那时候的他还会安慰她,到了后来却只有命令、责备!
越想越气,愤怒、委屈、许许多多因为他而压抑的痛楚,一次爆发开来。
她挥开他手上的莲蓬头,动作粗鲁,不意挥了他一巴掌。
「媚媚!」童震没有发脾气,放下莲蓬头抱着她。
百媚像疯了似的搥打他,巴掌、拳头什么都来。
咬着下唇压抑自己,他连吭都不吭一声,让她打、让她发泄。
最后她崩溃得哭了。「呜……」全身湿淋淋的她在他怀里压抑的啜泣。
她的哭声不是这样──
童震心惊,上一次听百媚哭,是在五年前,她哭得好大声、好可怜,说她以后会乖乖听话,因为那回他的演技吓坏了她。
可后来因为他一句「我不喜欢看见妳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她哭过。
就算他如何怒斥她,眼泪都要掉出眼眶了,她也会把眼泪眨回去。
这些年来,她都是这么压抑的啜泣?忍着不哭出来吗?这像负伤的小动物闷闷的啜泣声……
他得靠得这么近才听得见她的哭声,那么在纽约的住处,关上房门后她躲在被子里哭他也不会听见。
「别这样,媚媚,哭出来。」他心酸的将她的头揽进怀里,感受她的小脑袋在胸前左右摇两下。
他现在的狼狈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全身湿了,他因为抱她衣服也跟着湿透,肩膀还有被她咬出来的伤处。
这么狼狈的他是生平头一遭,但他无暇顾及形象,他被怀里的小女人吓坏了!
「我恨你……」太久没说话,百媚声音沙哑,她一边压抑的啜泣,一边指控。「我好恨你……」
她哭着说恨他,让童震大受打击,忍着心痛,他捧起她泪流满面的小脸,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道:「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妳说,我听着。」
他的温柔是她梦寐以求的,只有在梦里、她的幻想里,他才有可能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她告诉自己,这是骗人的,不要相信他!
可是逸出口的哭声泄露了她的情绪,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大哭。
「我是你的累赘,要不是爸爸要你照顾我,你根本就不会理我,还照顾我这么多年,对不对?一直都是命令,要我听话,我不听话你就不要我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好怕你真的不要我……不要我了……
「我怕你生气,我在学校被欺负也不敢告诉你,只能偷偷的哭,因为你不要我哭。不准我做这、做那,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讨厌穿裙子、吹长笛,我喜欢运动,但你说那危险,我只能偷偷的来……」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多年来的心情,听得童震眉头拢起,但让他眉头打了十个结的,是百媚接下来的指控。
「我明明这么怕你,却又喜欢你。十七岁我向你告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紧张吗?我怕你拒绝后再也不理我了!你大我十岁,我十七岁的时候还那么依赖你,你呢?你十七岁就跟爸爸拍电影还得奖,我好怕自己配不上你,可是你说、你说……我们结婚,那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但我想象中的婚礼不是这样的,我要有人祝福的婚礼,你的家人,你没有让我见你的家人……你把我藏起来,我不在乎婚礼多小,我只要想有你家人的祝福,我的要求太难了吗?我这么想不对吗?为什么……我只能当你背后的女人,不能有意见,要听从你所有的安排……我连大学要念什么科系都要听你的,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你知道我回台湾前做了什么吗?二十岁生日那天,你没来看我,这么多年来圣诞节都不陪陪我,你不知道我会想你、我会寂寞吗?自从嫁给你之后,我们聚少离多,你知不知道我会怕、我会担心?你要我乖,你一忙完就会来看我,你说你关心我,但是……我休学了三个月,回到我们纽约的家,你没有去看我,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你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不在了!
「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你娶我……只是、只是责任,你不爱我、不尊重我……」说到后来,她已经泣不成声。「不信任我……爸爸的戏,我没有办法跟你完成,呜……」
「百媚……」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每次对我说:『我都安排好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妳好!』你让我觉得自己长不大,什么事都做不好,我的意见在你眼里都是屁!你根本就不觉得需要尊重我,我恨死你的大男人!我不要一个不会尊重我的丈夫,我再爱你有什么用?我不要你了!呜呜呜──」最后她的话充满赌气的成份。
童震被她骂得狗血淋头,指控得一无是处,也搞懂了她不谅解他的原因,是他的大男人主义害了自己。
适时的软化,对你有好处。
初识韩瑞生时,他给他第一个教诲就是要他适当的温柔,刚强易折,老师一眼就看出他的缺点才给他这个教诲,但是他却把这句话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