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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受伤了。」于樵蹲下来察看她流血的脚掌。「你今天是赤脚走路?」

  「挺自在的呀!爹一看我脱鞋子就唠叨,说我的天足有够难看。」蝶影动了动脚趾 。「幸好我小时候哭得大声,闹得厉害,娘又疼我,爹才没逼我缠足,不然就不能到处乱跑了。」

  「好好的一双脚,缠得像鸡爪一样,何必学有钱人家的把戏?」于樵站起身,「回去我帮你上药,再请我爹帮你编一双草鞋。」

  「你真是一个好人哥哥……」话未说完,突然身体腾空而起。「哇!你做什幺?」

  「抱妳回去啊!」于樵打横抱起蝶影,大步跨出。「我看你也走不动了,到我家还有好几座山呢!」

  蝶影紧紧抓住于樵的衣襟,深怕一不小心会摔下去。「你家住这幺远?」

  「放心,我脚步快,天黑前会到。」于樵跃上山路,再背起竹编的大篮子。

  「这篮子装什幺东西,好象很重?」蝶影好奇地探看。

  「是米和面粉,还有一些杂物。」

  「你还抱着我,不会很吃力吗?」

  「这算什幺?平常一百多斤的木柴都背了,你有几斤呵?」于樵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吃力。

  「你好厉害喔!」蝶影露出崇拜的目光,由下往上盯住他黝黑的脸孔,她看到了一对浓眉大眼,还有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那是截然不同于城里男子的长相,而是一种属于山中男儿的开朗豪迈吧!

  「这位哥哥,你叫什幺名字?」

  「于樵,樵夫的樵,我爹都叫我阿樵。」

  「那我叫你阿樵哥哥,好不好?」蝶影又扯扯他的衣襟。

  「喂!别拉我的衣服,这粗麻布一拉就破。」

  「破了我赔你嘛!」蝶影委屈地缩回手,日光仍眷恋着那对朗目。

  「你连自己住哪里都记不得,身上只有这一件衣服,怎幺赔我啊?」于樵将怀里的小蝶抱紧些。「你勾着我的脖子,就不怕摔下去了。」

  蝶影个性再怎幺直爽,还是懂得男女有别,她将双手缩紧在胸前,一动也不敢动。

  于樵笑道:「你都说我是好人了,别怕,我不会欺负你。」

  「我不怕,我是相信你。」

  「相信我什幺?」他灼灼的目光看进她清澈的眼眸。

  「我相信阿樵哥哥会紧紧抱住小蝶,不会把小蝶摔下去。」蝶影自信地道。

  于樵又是哈哈大笑,笑声响遍山林,也震得怀中的蝶影一阵晕眩。

  「哇!耳朵快被你震聋了。」蝶影不自觉地靠紧于樵,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没想到又被咚咚的心跳声吓得弹开来。

  「你怎幺了?」

  「没……你的心跳好象很强呢!」

  「心跳强表示身体强壮,才有力气每天上山砍柴打猎,再到村子换米盐,养活我和我爹。」于樵说着,又唱起山歌来: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早上出门,日落回家,砍了木柴把米买哟!山路远远,流水弯弯,一路高歌心欢喜哟!」

  「阿樵哥哥,你唱什幺歌?好好听耶!」蝶影赞叹着,于樵有一副好歌喉,声音浑厚宏亮,趴在他怀中,她可以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每一次呼吸吐纳之间,他那丰沛富有感情的歌声就倾泄而出。

  「你喜欢听吗?我再唱给你听。」于樵微笑道:「我想到什幺,就唱什幺,你听了喔!」

  蝶影睁大眼,认真听着。

  「我是一个砍柴郎哟!山高水长,有缘千里,我和妹妹来相会哟!圆圆脸蛋,星星黑眼,想问妹妹心属谁哟!」

  蝶影蓦地红了脸,这……不是在唱自己吗?她抬眼望了于樵自在的笑脸。「你胡乱唱什幺歌?」

  「我本来就是胡乱唱,平常在山里一个人来来去去,无聊的时候就唱歌喽!」

  「不准唱我。」

  「你在我身边,我看到你,心里想到你,不唱你要唱谁?」于樵又是开朗大笑。

  还没听过这幺直截了当的言辞!蝶影不只脸蛋烧红,连心头也怦怦乱跳,她明知于樵心胸磊落,兴之所至,唱声即出,可是……从来没有男子这样跟她说话呢!

  「彩霞满天,晚风清凉,我和妹妹山路行哟!沉沉落日,暗暗天色,抱了妹妹回家去哟!」

  歌声伴着啁啾鸟鸣,红霞映遍山林,蝶影脸上也有两朵火恪般的红云,于樵继续唱着歌,拥着满山遍野的火红,一步步地走回家去。

  *****

  「小蝶,你真的什幺都忘了吗?」于笙双手灵活地编着草鞋,他是于樵的父亲,满头灰发,看来比实际年龄还大。

  蝶影目不转睛看着于笙的灵巧手艺,一时没留意,忙问道:「嘎?伯伯您说什幺?」

  「唉!看样子你真的被水冲昏头了。」于笙语气和蔼:「没关系,你脚受伤了,先在这里休养几天,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叫阿樵送你回去。」

  要三个月才想得起来呢!蝶影暗自笑着,再用手指猛敲自己的头顶:「想不起来耶!一想头就痛。」

  「不要勉强自己,你这两天一定累坏了,先去阿樵的床睡。」

  「我不累,我看伯伯编草鞋。」蝶影方才吃了两大碗饭,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此刻神清气爽,一点也不想睡。

  「编草鞋有什幺好看的?」于笙摇头笑着。

  「不!怕怕您好神奇,两只手拿着干草扎呀扎,就扎出一个鞋底的模样,我看阿樵哥哥那双鞋很耐穿呢!」

  「草鞋的好处就是好穿好补,阿樵在山里跑来跑去,我得帮他编双耐磨的鞋子。」

  「我也很喜欢跑来跑去,鞋子好容易就破了。伯伯,您教我编草鞋,以后我就不怕把鞋子穿破了。」蝶影热烈地道。

  「姑娘家穿的是绣花鞋,倒怕这粗草磨破你的脚皮了。」

  「人家才不穿绣花鞋,尤其是大热天,又穿袜,又穿鞋,把脚丫子都闷坏了。」

  蝶影哀求着:「伯伯,您教我嘛!好不好?」

  蝶影的言谈笑语像是一朵春天绽放的大红茶花,炫亮了于笙沉寂已久的心灵,他笑道:「有空我再教妳,今晚先把妳的鞋子做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伯伯您不能反悔喔!」

  「伯伯不会反悔,你可要认真学呵!」于笙微弯下身道:「来,小蝶,先试试大小 。」

  蝶影却立刻将双脚抬起横放在凳子上,何笙一楞,又直起身子,笑着将鞋底在她的脚掌比了一下。「大小正好,等会儿你就有新鞋子穿了。」

  「谢谢伯伯!您和阿樵哥哥都是好人。」蝶影兴奋地手舞足蹈,她身上穿著于樵的衣服,过长的衣袖在桌面上抹来抹去。

  「呵!我们请你吃吃喝喝,就是好人了?」于樵宏亮的声音传了进来,他推门而入,一股香气也飘进小小的茅屋。

  「阿樵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屋后冲澡、洗衣,顺便烤了山鸡当消夜。」于樵提起手中烤得金黄可口的山鸡。

  「哇!真的有山鸡吃耶!」蝶影赶忙卷起袖子,拍手大喊。

  「爹,我说小蝶没吃饱,这下子您相信了吧!」

  于笙收拾桌上的干草,笑道:「小蝶小小个子,食量倒是颇大的。」

  蝶影对着山鸡咽了咽口水:「能吃就是福,有东西我就吃。」

  于樵坐下来撕剥山鸡,大笑道:「你这幺会吃,以后嫁了人,岂不把你夫家给吃倒了?」

  「人家又不是无底洞嘛!阿樵哥哥,你笑我!」蝶影嘟起小嘴。

  「刚刚吃饭时,被你大口吃饭的样子吓到了!」于樵笑眯眯地撕了鸡腿,一只递给父亲,一只递给小蝶。

  蝶影抢过鸡腿:「人家肚子好饿嘛!你还不是跟我比赛吃饭?害伯伯只吃了一碗饭。」

  「我向来只吃一碗饭。」于笙并没有接过鸡腿。「我想阿樵今天到村子里走了一天的路,回来一定特别饿,所以多煮一把米,没想到阿樵带了小蝶回来,恐怕阿樵还没吃饱吧?」

  「爹,我再加这一只鸡就撑了,这鸡腿您拿去吃,您还怕我饿着吗?」

  蝶影鸡腿咬了一半,不敢再吃。「是我害你们没吃饱吗?」

  于笙拿过了鸡腿笑道:「小蝶尽量吃,阿樵如果没吃饱,他有的是办法,你看,他这不是烤了山鸡来吃吗?」

  于樵已经大口咬起鸡肉。「怎幺?小蝶你如果还饿,我再去揉面疙瘩煮汤。」

  「不用了。」蝶影急忙扯咬鸡腿,她的确是饱了,只是不能抗拒烤鸡的香味。

  「小蝶,好吃吗?」于笙关切地问。

  「嗯!好吃、好吃!」蝶影嘴里塞满了肉:「有嚼劲,好香!」

  「山鸡成天在山里跑,练了一身硬肉,当然有嚼劲了。」于樵一口又一口地吃着,又撕了一只翅膀给小蝶。

  「真好吃!」蝶影左手接过鸡翅,右手还啃着鸡腿,突然停下来问道:「那我也常常跑,腿肉是不是也很硬?」

  「吃吃看就知道了。」于樵满不在乎地回答。

  「嘎?」蝶影忙盘起双腿,深怕于樵会来咬她的腿,不料收势太急,撞到了脚掌伤处,不觉「哎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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