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夜到牛郎店买了个男人睡了一觉後,接连三天,她的脑子都是那个牛郎的身影,真是疯了!她本来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失恋里,很久很久都活不过来哩,没想到跟一个陌生人上床之後,那个臭男人的影子竟然一下子就变淡了。
变淡了,却不代表她忘得掉他带给她的心痛。
为了不想心痛,这几天她确确实实变成了一个女酒鬼……
喝酒会上瘾,因为醉了可以疯疯颠颠的说话,做自己平常不敢做的事,然後一醒来,犹如梦中,好像便可以抹去夜里的轻狂记忆。
「是这样啊……」
「嗯,你有什麽事找我?」
「是老板叫我把你找来,问问你可不可以早一点销假上班?这阵子饭店突然挤进一堆客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我们饭店的VIP私人管家都快要应付不过来了,所以老板希望你可以早一点回来上班——」
「小姐,我才休假四天而已耶!」
「可是经理……老板说你过去几年都全年无休……」
「所以是我活该被敲诈吗?啧,我这回打算把过去几年的特休全部休完!你就这麽转告她好了。」管她以前的特休究竟可不可以补休,反正她要休就休个够,现在她还担心什麽呢?大不了没了情人、没了工作,就这样而已。
她命苦,过去事业爱情两得意,她的前男友林道也忙,说要趁年轻多拚事业,所以两个人都在努力工作,根本没有休过假,结果咧?她成了六星级饭店经理,林道则是圈内有名的演艺公司经纪人,然後两个人却在事业小成时分手了。
这究竟算什麽跟什麽?突然之间,她的世界好像垮了一半,她不知道过去多年的努力与忍耐相思之苦究竟是为了什麽?就为了分手这一刻可以把彼此很快地忘掉吗?因为记忆少,所以分手之後可以比较不痛?呿!
「经理……那个,饭店这阵子真的很忙……老板说要我求也得把你给求回去帮忙,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就知道老板李沅不安好心眼,谁不找,竟派来饭店里最温柔可人又我见犹怜的小女人夏雪出马说服她,ㄏㄡ——不理就是不理!她绝对不可以因为夏雪这副小媳妇样而举白旗投降!
「经理……」夏雪被这样直接拒绝,眼眶都红了。「老板说,如果你坚持不肯销假回饭店帮忙的话,她会——」
「会怎样?开除我?那就让她开除好了!」
「不是这样的,老板不会开除你,可是她会开除我……原因是我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说完,两颗晶润透明的水珠轻轻地从夏雪的眼角落下。
天啊!天啊!涂善亚抬起头来瞪著夏雪,嘴巴开开合合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简直不敢相信李沅那个女人竟敢耍这种招数,喔,她真的快要疯了!
「她不会开除你的。」涂善亚揉了揉太阳穴。「我保证不会。」
「经理……老板说她说到做到……」
「她不会的。」
夏雪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咬著唇瓣,活像那两片唇跟她有仇似的,打算把它们给咬到烂……
「好,我知道了。」叹口气,涂善亚好想杀掉这麽好心又好说话的自己。
「嘎?」夏雪迷蒙的双眼顿时苏醒过来,闪亮亮的眼惊喜的望著她。「经理,你刚刚说……」
「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可以了吧?现在我要回家睡觉了,天王老子都别想来吵我!听见没有?」说著,涂善亚抓起包包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门外,艳阳高照,让空气中的冷意消弭了不少,涂善亚深呼吸几口气,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个李沅,心可能早就被某只野狗叼走了,明知道她失恋受了重创,竟忍心不让她休假,用别人来威迫她销假上班。可恶!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唉!想到美好假期即将结束,顿时之间她睡意全无,突然好想去海边。
脚後跟一转,打算到另一个路口搭公车去淡水,结果脚步还没迈开,却遇见她根本不曾想过这辈子还会再遇上的人……
那个牛郎!
天要亡她了吗?这个男人怎麽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涂善亚愣愣的瞪著正迎面走过来的高大男人,突然想也不想地朝他冲过去——
骆君焰在艳阳下眯起了眼。这个怒气冲冲朝他冲过来的女人是谁?他这个长年旅居法国的人不可能在台湾这种小地方跟女人结下什麽爱恨情仇吧?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哈,原来是她!那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他上完床之後,还丢下一堆钞票留给他的怪女人!
骆君焰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向她打招呼,这个女人已经用力的一把扯过他的手臂,一声不吭的把他拉到一旁的巷子里去——
「说!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涂善亚又气又急又怒的开口质问。「你跟踪我?为什麽?嫌我给的钱不够多吗?」
骆君焰挑眉,眼底闪过一抹薄怒。
「真的不够多吗?因为你一直没对我说你的价码多少,所以我也不清楚,你嫌少啊?那你说,究竟要多少?我马上补给你!」她边说边拿起皮包乱翻一通,把皮夹里的现金全掏了出来,数数,也不过才三千。
骆君焰嘲弄的睇著她,眉挑得更高了。
啧,这回真是糗大了!
她的脸红了红,把皮夹塞回皮包里,拉著他的手往前走。「前面有便利商店,我可以领给你,你快点说你要多少,我们一次解决,从今以後你不可以再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在这里,听见没有?」
天爵饭店方圆一百里之内都属她出没的地盘,这个牛郎竟然可以找到这里,天啊!光想到这里她就全身鸡皮疙瘩乱冒,顾不得这个男人长得有多麽迷人可口,更没空理会他那眼中像是要烧起来的怒火。
嫌钱少,她补给他就是了,干麽一副想要把她捆起来打一顿似的表情?
想到他那双大手可能打在她屁股上……一定很疼!
不不不,她的脑袋瓜子根本就不是在想这个……而是另外一个……
轰一声——
她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开了,脸也瞬间爆红,脚步不禁奔得飞快。
「一百万。」
身後,凉飕飕的一句话传了过来。
涂善亚微微一愣,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僵著动也不动,只觉得背脊发凉,身子发冷,脚发酸……
他说什麽?一百万?她的耳朵没听错吧?一定是听错了!
「你开玩笑的对不对?」要镇定,镇定!绝不可以自乱阵脚!
「我是说真的,你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的样子像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冷冷地道。无法原谅那天早上醒过来时,堆在他身上的那叠钞票,还有,那大床上的一小块血渍。
这个女人当真把他污辱得有够彻底!害他气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呕得想揍人!
「你敲诈啊?台湾的牛郎一夜价码都这麽高的话,还有几个女人玩得起?你想吭我?」
後头的男人啧啧有声。「我是处男,这样的价码怎能算高呢?我是看你的条件好,我不算太吃亏才勉强打个折给你的。」
处男?涂善亚惊愕的张大了嘴,缓缓地回过身来瞪著他。
「不可能的……」牛郎店的处男?呵,呵呵,她的运气不会那麽好吧?不,是背。
「为什麽?」骆君焰邪气的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颚,指尖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挑逗地流连摩搓著。「不会是因为我的技巧太好了,才让你不信我是处男吧?那一晚,你看起来是真的很享受我的服务——」
「住口!」涂善亚羞恼地低叫一声,扬手拍开他的大手。「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
「怎麽样?去告我?」笑了笑,骆君焰不在意的耸肩。「在告我之前,请你先把欠我的夜宿费付清,否则你马上会从原告变成被告。」
「你——」她真的被仙人跳了!对吧?
涂善亚好想哭喔,活到二十七岁,也只不过下海玩这麽一次,没想到就被勒索……她真的真的很倒楣,她只不过想要一个男人抱抱她而已……却惹到这个敲竹杠的男人,一百万的债务?
她的眼睛一直瞪著他,一直瞪一直瞪,瞪到眼睛发了酸,发了痛,发了一堆浓得化不开的水气……
她努力忍著不要哭出来,因为这样太难看了,但是,她真的忍不住了,所有的委屈全在此刻一股脑儿涌上来,她蓦地蹲下身,再也顾不了可能被同事发现的危险,小脸儿一埋便发狠似的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引来了来往行人的密切注意及窃窃私语……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骆君焰的额头挂上三条黑线,两手插在口袋里冷冷的看著在他面前蹲下来狂哭、猛哭的女人,他只不过开个小玩笑而已,她会不会太认真了一点?
现在是怎样?戏演到这里该怎么接续下去?喊卡,还是继续让这个女人在马路上即兴发挥,哭得惊天动地引来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