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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她忍不住露出诡讦得逞的奸笑──原来,她的鬼主意不但一点都没有被识破,还极为顺利地进行下去!

  「少奶奶,姑爷有对妳说些什么话么?」不过,为了确认自己真的走好狗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他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梁玉慈狐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的用意。

  「没有,什么也没有。」春屏使劲地摇头,实际上,她兴奋得心里都快开出花朵来了。

  太好了!幸好自己下午还是不死心地向长工们通报了一声,现在万事具备,只要静待明天日头升起,就算大功告成!她喜孜孜地扶着主子跨出房门,不由得再次佩服起自己的聪慧机敏。

  相较于她的喜形于色,梁玉慈却是面露恐惧地探问:「春屏……相公可有交代要妳盯着我喝药?」

  若要说下午相公对她说了些什么,那也只有逼她喝下一盅苦得让人掉泪的补药这件事了。一想到待会儿或许还得再受一次折磨,她就忍不住窝囊地先向丫鬟探一探口风。

  「盯着妳喝药?喝什么药?」春屏一头雾水地停下脚步,瞅着自家主子,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说是要让我补补身子的补药,可是苦得要命,我好怕连妳也逼我喝。」瞧丫鬟似乎不知道这件事,梁玉慈稍稍安了心。

  春屏秀气的柳眉不由得打起了结。她对严府的主子们向来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又听到小姐被人强逼着喝下苦药,不禁起了疑心。

  「少奶奶,妳确定那真的是补药么?」她左瞧右瞧,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敢继续警告主子道:「下回姑爷再端给妳,妳可千万不要喝啊!」

  「为什么这样说?那不是补药,难道还会是别的?」梁玉慈皱了皱眉,原以为丫鬟是在对自己说笑,但她的表情十分严肃认真,看起来又不像在骗人。

  「唉呀,少奶奶,严家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眼!」春屏不想说得太明,怕吓着了单纯无心机的主子,却又担心说得含糊,她会不相信自己,简直左右为难。「总之妳千万别喝就是了,说不定那碗补药反而会害了妳!」

  面对丫鬟煞有介事的表情,梁玉慈只觉得好笑。

  「会害我?春屏,妳在说些什么呀?相公他怎么可能会──」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她便突兀地止住。

  春屏信誓旦旦的警告与表情,在在都让她想起早些时候,夫君和婆婆之间的对话──

  她患有耳疾是不是?万一产下来的孩子也跟她一样残缺不全,教我怎么对得起严家的列祖列宗……咱们严家可不能要这种不能生出子嗣的媳妇儿啊!

  这句话有如芒刺般地扎在她心上,虽然她极力想要装作毫不在意,但越是要自己放下,就偏偏记得越牢。

  尽管她清楚自己的耳疾不会延及子孙,可是婆婆有此忧虑,就不知道夫君心里是否也这样认为……

  如果他也觉得自己所产下的孩子要不得,那么,那盅汤药很有可能……会是打胎药……

  没来由地,突然有股恶寒从她的小腹窜至全身,梁玉慈忍不住用双手环抱住自己。

  一想到她的腹中可能正怀着孩子,却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大意,害得孩子无法活着出世,她便无法抑止地浑身发颤──

  「春屏,我有些冷,咱们回房里去好么?」她虚弱地要求,脸色上血色尽褪,苍白得吓人。

  「少奶奶,妳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春屏被她突如其来的苍白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搀着她回房。「妳冷么?我去帮妳加件袍子──」

  糟糕,自己是不是真的说得太过分了啊?春屏咬着下唇,不由得后悔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害得主子面色惨白,魂都跑掉一半了!

  「少奶奶,妳可别把春屏刚才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啊!春屏根本是胡诌瞎说,一点都信不得的……」她小心翼翼地扶主子坐上床榻,还倒了杯热茶给梁玉慈压压惊,为时已晚地弥补自己的失言。

  梁玉慈啜着茶水,感觉一股暖意流过心口。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要勉强自己露出笑容,却扯不动嘴角。

  「我没事的,只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儿……」她淡淡地道,要让被自己吓坏的丫鬟放心,但听起来却像在安慰自己。

  或许,真的是她太多心了……但是,在听见婆婆那番话后,相公便端来那盅汤药要自己喝下,接着又比往常更加火热地爱了她,难免会让她朝最坏的方向钻牛角尖。

  说不定那真的是相公见她身子太过瘦弱,这阵子又得天天早起为婆婆煎药,担心她会撑不住,才费心替她张罗进补。

  没错,现在下定论还太早。等他回来,她再好好地把话问清楚吧!

  夫妻么,难免会有些误会怀疑,两个人坦承地说个明白就没事了,大伙儿都是这么教她的。

  在这之前,自己得对他有信心!没道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两人好不容易过着夫妻般的生活了,她还胡思乱想地自乱阵脚。

  不会有事的!她一边慢慢地、一口一口地把热茶喝完,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只不过,她等啊等、等了又等,等到半夜三更、打了好几个盹儿醒来,依旧见不到丈夫的身影。

  虽然春屏好几次都劝她先到床上去歇歇,待他进房时会唤醒她,她还是坚持要自己等他。

  一直等到天际亮起鱼肚白,严靖云仍是没有回来。

  「好奇怪啊……」梁玉慈揉着因为彻夜未眠而又酸又涩的双眼,忍不住问自己的陪嫁丫鬟。「相公他从来不会这样一夜未归的,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妳去帮我问问看吧!」

  春屏早就知道严靖云根本不会回来,虽说是为了要拐主子离开这个不是人待的鬼地方,但是看她这样痴痴等到天明,心里也非常不好受。

  「少奶奶,我看妳就别等了吧!」春屏心疼地道:「我想姑爷只是让事情给耽搁了,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依我看,妳就打理打理,先跟长工们出发,以免误了时辰。要是姑爷回来了,我会请他立刻追上你们的!」

  脑子里有一箩筐的疑问还待他解答,丈夫却无故彻夜不归,更加深了她的揣测与不安。

  巨大的失落和心伤重重袭击梁玉慈坐了一夜的疲累身躯,她虚弱得无暇细想,便答应了丫鬟的提议。

  忍着满眶的眼泪,在春屏的帮助之下收拾好包袱,她从后门离开了严府,临行前还不断交代丫鬟,一定要叫夫君快些追上自己……

  春屏耐着性子一次次地向她保证,她才依依不舍地坐上马车,随着梁家的长工踏上返回洛阳的路途。

  望着渐渐往城外远去的车队,春屏却突然回过头,朝严府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

  「哼,等着瞧好了!」

  *

  折腾了一整夜,筵席总算结束。严靖云一脸不悦地带着满身酒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严府──

  要不是这场聚会事关来年进贡的通道是否顺畅,他说什么也不会去参加这种俗气又令人厌恶的应酬。

  走到房门前,男人原本急切的脚步忽地顿了顿。

  带着这身酒臭味进去,恐怕会惊醒应该还在熟睡中的妻子,他还是先去净身,去除满身的脏污再说!

  匆匆以冷水将全身擦洗过一遍,再换上干净衣物,严靖云这才重新踏入房内。

  但是,床榻上却不见酣睡中的妻子。

  他立即上前去碰了碰软榻,发现那儿一片冰凉,显示上头的人儿早在他回府之前便已经起身了。

  这小妮子……这么一大清早的,她会上哪儿去?严靖云疑惑地想着,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随即推开房门往外头奔去。

  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在帮娘煎药才对!他足尖一点,便跃上屋顶,很快地来到灶房!

  然而灶房除了厨娘周大婶和几个丫鬟忙碌地走来走去外,并没有那道他渴望见到的瘦弱身影。

  严靖云眉间的皱折更深,他迈入灶房,劈头便问周大婶。「妳们可有看见少奶奶?」

  周大婶摇摇头。「没有啊……今天是春屏来煎的药。」

  春身?严靖云挑了挑眉。她是玉慈的陪嫁丫鬟,一定会知道玉慈的行踪。暗忖之后,他已然扭过头,和来时一样一语不发地走出灶房。

  被问得满头雾水的周大婶无奈地耸耸肩膀,又回去和灶炉奋战了。

  心想春屏也许会在娘亲房中服侍她喝药,严靖云脚步转向女眷所居住的楼院,急躁地随意敲了敲门板,便直接开门进房。

  春屏确实在这儿,而同时陪在严母床侧的,除了丫鬟银钏,还有严家小妹严靖月。

  「大哥……」难得看到兄长神色这样慌张,严靖月不禁瞠大双眼。「发生了什么事?你的面色好差啊!」

  难道是织坊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姚黄烂死的消息传了出去,皇上一怒之下要斩了大哥的项上人头?!严靖月越想越糟糕,忍不住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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