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如意。」她拿起茶杯啜了一小口,舌尖随即沾染上甘醇的鸟龙茶香,他们连待客的茶叶都用顶极品?「这茶满好。」她由衷赞赏。
「这是方先生专用的茶,梁小姐真识货。」张芸毫不掩饰地打量她,笑容很淡、很应酬化。
「噢,那我今天是沾了他的光了。」她不自在地笑着。或许是张芸的大眼照照,她被探测得极不自在,换了好几种坐姿,可张芸都没有移开眼光。
「呃,请问,我脸上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她品尝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忍不住问道。
一旦和方斐然同时出现,这种眼神她也司空见惯了,但张芸的不同,有种说不上来的审评意味。
张芸面如止水,世故的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感到好奇,他喜欢的女人模样,似乎都不会改变。」
她放下了杯子,纤敏地感受到了敌意,略去不安,探问道:「张小姐见过方先生多少女人?」
「不多。」张芸替自己也斟了杯,语带保留,笑容却诸多意涵。「他很少带女人上店里来。」
不多?那么也有几个了,她早该猜到的,他生就副不安分相。「那么带来的,是不是也都论及婚嫁?」
她不过顺水推问,算不上什么尖锐的问题,但张芸却面色一变,笑纹迅速褪去,星眸黯下,呆瞪着杯中的茶水。
她正想探询,张芸很快地端起有礼的社交笑容。「这点我就不清楚了。」柔美的长指微颤地提起茶壶,朝她前方的杯中倾注。「梁小姐,妳瞧我后面那幅画怎样?方先生可喜欢了。」
她不疑有它,抬眼望去,大腿却陡然升起一阵火烫般的烧灼感,她惊骇地跳开,整片窄裙流淌着热烫的茶水。
「对不起,我没拿好茶壶,茶盖脱落了,真抱歉。」张芸抓起湿毛巾挪靠过去要替她擦拭大腿。
「别碰!」她又惊又痛,不可置信地看着失手的张芸那双大眼里的歉然如此薄弱,她踉跄地奔出厢房,鞋子还未穿好,一只手拦住她。
「如意,妳要去哪儿?」方斐然才走到门口就看到惴惴不安的她。「妳的裙子,怎么回事──」
「我要回家!」她泫然欲泣,寻找出口方向。
「如意,妳烫着了,要去哪?」他扣住她的腰不让她莫名的仓促离去。
「是啊,斐然,我正想帮梁小姐处理,她却急着要走。」张芸站在身后,焦急至此才显露。
「放开!不要你管!」她使劲扳开他的铁臂,大腿的刺痛已在蔓延,如果了解他的代价如此惨痛,她宁可放弃。
「别动!我可不想我未来的老婆腿上有疤!到我办公室去,我帮妳看看。」他将她压抵在栏杆上,语带威吓。
在第三者面前,他竟毫不犹豫地宣誓那强烈的意愿。她突地安静下来,微颤地望向站在门边冷眼旁观的女人。
难道是她看错了?那美眸中的寻衅是她敏感的幻觉?
她将视线调回,柔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在他唇尖轻轻一吻,「我跟你走。」
方斐然一阵愕然,但仍镇定地牵起她,走向回廊另一端的办公室。
她回过头,如预料的,她没有看错张芸的眼里除了愠怒,还有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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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他手中接过毛巾包裹着的冰块按压在大腿的伤处,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屈蹲在她前方的方斐然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
「如意,妳怎么了?」他食指掠过她眼下,方才突来的艳福只有短短两秒,他可没傻得以为她芳心大喜,对他动了情。和张芸在包厢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她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心思纷乱才会一时失态,看来,他得坦白从宽了。
「张芸说了什么吗?」他明智地先开头。「妳别介意,我和她曾是男女朋友,不过都过去了,她不知道我们的事,如果说了什么冒犯妳的话,别放在心里,我和她纯粹是好朋友兼同事。」
她瞅着他好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他这番话是认定了她在吃醋,慌忙撇开小脸,「才不管你和谁好呢!」
他咧嘴一笑,「喔?这么开明?我就知道没看错妳,那刚刚那一吻就是妳情不自禁喽?」
她一怔,难掩羞惭置起腰就要走人。
「别动!」他大手一按,不让她起身,半掀起她的裙襬,让她不致摩擦伤口。「我替妳擦药。」
他回身从矮柜里拿出瓶白色药膏,这是店里常备创伤药,以备厨房偶尔难免的烫伤情事,她的伤处不是太严重,应该不会留下痕迹。
他不理会她一脸浓浓的难堪,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朝她腿上擦抹;她往后退缩,因这起意外导致两人更形亲昵之举,令她不安至极。温柔的指腹在肌肤上游走,又痒又痛,近身的他气味不断向她袭来,使她心神不定,时间顿时变得漫长。
勉强待他处理完,她赶忙拉下裙襬,站稳道:「没事了,我想回去了。」
她回避着他深幽的目光,没来由地心跳剧烈起来。
「如意,妳──」他拉长了尾音。「在怕什么?」
话一出,她猛地抬头,吸了口气镇住慌乱。「怕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
她走得很快,急急将他撇在身后,深怕一犹豫,她的防御就会失守。
她发现,她并不全然能掌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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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少芹推开半掩的门,手捧着精装礼盒堆放在梁如意的案头。埋首在电脑键盘上的她吁口气道:「妈,我不想出去,妳告诉他我腿还疼着呢!」
梁少芹撩起她的睡衣,仔细审视她大腿的肌肤,除了一片淡淡的红痕,倒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显然方斐然当日护理有功。
「好多了嘛!」梁少芹抬起头来,笑道:「妳请假两天,人家也来了两天,妳好歹出去表达一下谢意,别太怠慢人家。」
「妈,妳不知道,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难道我真的就嫁给他了?」她闷着脸,对着萤幕视而不见。
「妳不担心那乡下二宝了?最近他们不催妳了吗?」
「方先生是做正经生意的,不是什么邪门歪道,人家也从不曾对我大小声过,那两老分明在唬我,只想把我推销出去。我已经仁至义尽,不陪他们玩了,而且我父亲选也选上了,还顾忌什么?」她按下关机键,瞥了眼那两盒礼物,心烦意乱地走开坐上床畔。
「既然如此,妳在怕什么?」梁少芹也陪着坐下。
「妈为什么这么说?」她眼神闪烁缩到被窝里。
「若妳心里坦荡,对他没有特别的感觉,那就亲自去面对他,告诉他妳永远不可能喜欢他,这不该是件困难的事,妳工作时面对客户的干练豪气,怎么都用不到这上头来?」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她口拙得结巴起来,想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怎么不一样了?」梁少芹节节逼问。
是啊,他哪里不一.样了?他比她认识过的任伺男人都还大胆,但也更温柔细心;他总是不吝于表达他的爱慕,无视于她的冷口冷面,偶尔霸道地侵入她的世界,却也对她呵护备至。那,她到底在蘑菇些什么?
「从前对于无意来往的追求对象,妳心情一点也没有被干扰过;怎么现在不但不理直气壮,反而连班也不敢上了?」在大学任教的梁少芹,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对付梁如意这种外冷内热、矜持矛盾的性子自有一套。
「妈──」她娇嗔地喊,一时无言以对。
梁少芹进退有据,她站起身道:「好了,是非妳心里有数,如果妳不想和他交往,我这就去告诉他,叫他以后别再纠缠妳了,我也不想看我的宝贝女儿成天神思不属,妳做妳的事吧!」她作势走出去,顺手要带上门。
「妈!」她掀开被,跳下床攀住梁少芹,低声道:「算了,他起码是我的上司,别说这话,妳跟他说我明天就上班了,其它的,我自己会说。」
梁少芹憋着笑气,淡然以对。「端这种架子还记得人家是上司,妳脑筋没有打结嘛!」
被亏了一下,她耳根顿时热烘烘的,回到电脑桌前,两手托腮看着角落堆迭的礼物,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敌不过好奇心,拿起第一个礼盒,慢吞吞地拆开包装纸,心里不断回荡着梁少芹刚那一问──她在怕什么?
是那天为了测试张芸的心思而唐突送出浅浅一吻,她无法自圆其说;还是潜意识抗拒着自己梦想中的MR. RIGHT会来个大翻盘,届时她无法在二老和兄弟面前抬头挺胸?
她晃晃愈来愈纷乱的脑袋,把包装纸扔在一边,掀开盒盖,先是一张卡片附在白色内包装纸上,她定睛一看,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让她辨视良久,才弄清楚他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