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她不要脸,他要欵。
「季藏锋,你是他的话,跟女朋友分手也会这么狠吗?」
季藏锋很尴尬,被周遭人好奇的眼神看得想挖洞钻进去。之前她只是爱讲话,喝醉後,话更多,还特大声。
她抓住筷子,指著他问:「季藏锋,如果你是我你会搬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做错什么?」
拜崔小姐之赐,酷爱低调的季藏锋今晚真是闪亮到不行啊,宛如有几千万瓦的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哪!他如坐针毡,拉起烂醉的崔小姐,冲去柜台买单,快闪。
将摇摇晃晃的崔美芝塞入车厢,拉上安全带扣好,一路飙车回她家。快快快,快把瘟神送走。看表,啊马的,两点多了。
她崔美芝靠著车窗,哭哭啼啼。「我不要回家……我们去喝咖啡好不好,我知道哪里有二十四小时的咖啡店……」她抠著玻璃窗,碎碎念著,意识恍惚。
气死,他用力握著方向盘,转头怒斥:「给我回去,明天要上班欵。」
「不上班……」她可怜兮兮抠著玻璃窗。「我要请失恋假。」
他笑了,这个崔小姐好本事,让他气死又忍不住笑了。「恋爱要请假,失恋也要请假,你眼中只有爱情啊?」
「嗯,就是啊,这么认真恋爱还会失恋才悲哀啊。」
他想了想,说:「也许,你就是坏在太认真。」曾经,他也疯狂爱过,但他跟美芝不同,他聪明,得次教训就学乖,不像她痛过又继续痛,不思改进。
到了。他停好车,搀她上楼,找出钥匙,开门,开灯。
小公寓,陈设简单,鹅黄色壁纸,营造一种小家庭的温馨感,可惜人事已非。玄关摆著几幅她跟那男人的照片,现在看来真讽刺。季藏锋将美芝扔在沙发,可以了~~快走!
「我的脚好痛~~」她迷糊道,想踢掉高跟鞋,却一直踢不下来。
烦!季藏锋踅返,蹲下,脱去高跟鞋。他冷笑,自嘲道:「总监帮你脱鞋,崔小美,你赚到了。」
喀啦,大门打开。季藏锋回头,看见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走进来,她男友?两个男人打了照面。
江皓东愣住,再看看崔美芝倒在沙发,捧著头,因为烂醉而呻吟,明白了。
江皓东苦笑。「她喝醉啦?」
看见江皓东,美芝猝地坐起。「你回来啦……」
季藏锋怔住,忍住笑意,看崔小姐瞬间变身成淑女,竟挣扎著坐好,还将双手优雅地摆在裙上,可惜她喝蒙了,强装正经的姿态,显得更滑稽。
接著她慌慌张张地跟江皓东解释:「你别误会喔,他是我上司,我们,咳……我们去吃饭讲公事,我不小心喝多了,没什么,他只是顺路送我回来……」很明显是想在变心的男友面前撇清跟季藏锋的关系。
她焦虑的解释,听在季藏锋耳里,竟替她感到悲哀。笨蛋,对方都变心了,哪还在乎他们有什么关系。
季藏锋对江皓东说:「她心情很差,所以多喝了几杯,你要多注意一下,搞不好会吐。」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江皓东面露不耐。「伤脑筋,我们刚分手,她情绪比较不稳。」
季藏锋听了,脸色阴郁,打量他。
也许是季藏锋的眼神太犀利,江皓东心虚,竟尴尬地自己解释起来:「她都跟你说了?是,我就是那个负心的坏男人。」无所谓地揶揄自己,还自以为幽默地拍拍季藏锋肩膀,用著男人跟男人讲话的口气说:「很累噢,她喝醉以後是不是很番?女人有时候真的很麻烦。」
季藏锋目光一凛,撇开他的手。「既然要分手的是你,就做得漂亮点,要是我,就不会选在这时候要她搬家。」没品的烂咖!最瞧不起这种男人,分手就跟女朋友讨房子分财产。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江皓东恼羞成怒。
「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啊?」头更晕了,美芝撑不住,倒回沙发按著头。「皓东,倒水给我喝好不好?我好渴……」
「自己倒,有本事喝醉就自己照顾自己。」江皓东吼她,回书房,摔上门。
季藏锋冷眼看这一幕,之前很气她,这会儿,却为她的处境难堪。他最重自尊,看她被奚落被唾弃,竟替她难过,除了难过还生气,干么要让个不爱她的男人看笑话?
美芝翻身,趴在沙发,笑了。
他好惊愕,这会儿她还笑?
「凶我也没用啦,我才不搬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快点搬出去吗?我才不中计咧……」她脸埋在沙发,格格笑。「又没叫你照顾我,神经病,吼什么吼,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不需要你……以後都不需要……你臭美……王八蛋……骗子……大骗子……爱情的骗子!」
大步过去,季藏锋一把将她拉坐起来,接著拽来鞋子,硬要给她穿上。
「干么穿鞋?你走开,你回去啦!」她挣扎,推开他的手。
「我们走。」他命令的,硬把冰冷的小脚塞进高跟鞋,拽住她就走。
「喂喂喂?别拉我,别拉我,你放手!」她踉跄地跟著,用力挣扎。
但季藏锋力气大,轻易地便将她拽下楼,塞入车内,关车门。
「季藏锋,季藏锋,我要出去~~」她去扳车门。
他抓回她的手,咆哮:「你给我坐好!」
美芝吓到了,怔在座位上。
季藏锋咆哮:「你一定要让自己这么丢脸吗?!」
她呆住,紧咬下唇,忽然泪如泉涌。他这一骂,让她惊觉到自己方才在前任男友面前是如何地丑态毕露。
季藏锋发动车子,驶出巷弄。
崔美芝缩在座位,面色苍白,一双眼空洞地望著黑暗道路。车厢摇晃,挡风玻璃外光影迷离,夜色蒙胧,她无声地哭泣著,热泪不停滑落。
季藏锋扭开音响,试著冲淡滞闷的气氛。
所以说,爱情是最不济事的,看吧,她多狼狈。这恋爱大过天的笨女人,爱得疯狂,有啥用?还不是被甩!
「我没事了,你开回去。」酒意稍退,她意识渐清醒。「我要回家睡觉……」
「你闭嘴。」冷著脸,大手稳稳地掌控方向盘。
「要开去哪?」
「我家。」
「我干么去你家?」
因为他不想在这时候把她丢在那么冰冷的地方,真荒谬,他竟心疼她了?可恶,他疯了,干么可怜她?她活该,但方才看到那臭小子那种恶劣的态度,季藏锋才真感受到这阵子崔美芝待在那屋里会有多痛苦,怪不得她憔悴消瘦了。
崔美芝,崔美芝,这跟了他五年的下属,最懂得跟客户沟通应对的伙伴,现在他为她心痛,替她不值,憎她受的委屈。这复杂的心情,难道只因为单纯的上司跟下属的关系?还是……
心好乱,没喝酒,但为什么他心慌?且不管是为什么,现在不放她走。不让她回那里让那男人给她脸色看,更不要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让那家伙伤害她。
不懂他内心的矛盾跟挣扎,她抗议著:「听见了吗?我要回去。」
「我担心明天的提案。」他左手伸出窗外调後照镜,刻意不带感情道:「翼镁的CASE对我很重要,明天我要亲自揪你去上班,免得被你搞砸。」他硬是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
「行行行,我会去上班,我保证。可以让我回去了?」
「我不放心。万一你明天睡过头,起不来,或想不开真的跑去死,那我这半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是噢,小美冷笑。「工作就对你这么重要?」
「『联想』是我的心血。」
满脑工作的家伙!美芝苦笑,抹抹脸,抹去泪痕。「眼了你,可以不恋爱只工作,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至少不会忙到最後还一事无成。」不像恋爱,你情我爱大段时间,仍不能保证什么,随便一个无常变化,就毁於一旦。看看她的下场。
但她执迷不悟。「又不是什么事都能这样计算的……」叹息,她靠著椅背。「也不是什么都能讲出道理的,就算听起来你是对的,但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子不需要伴侣,也不觉得寂寞,只要工作就能满足的?」
季藏锋瞥她一眼,看她转过头,傻气地将额头贴在车玻璃,窗玻璃起雾。那一排排路灯,黄澄澄地闪过那张憔悴的脸,他看见泪光在她眼里闪烁。
她感慨道:「三年前,我去他的服装店买衣眼,他对我一见锺情,热烈追求我,你不知道那有多开心的,被某人热烈疯狂追求著……」
他静静听,听她说不停。
她又说:「有一天他跟我表白,要我跟他交往,我说好啊。我们交往一阵,他又说他不能没有我,要求一起住,我说好啊。」
季藏锋看她试图抹去被雾弄蒙的窗玻璃。
她哽咽道:「我们就住在一起了,过得很快乐。後来他提议买房子,布置自己的家,我说好,我们就一起找房于谈价钱买家具办贷款,好不容易有属於我们的家,那时好幸福……」终於发现弄蒙窗子的是外边的雾,垂落手,恍惚地看著玻璃倒映模糊的脸,眼色太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