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嘿嘿嘿!
就像今天,他早上八点半就出现在她家门口。
她一听见喇叭的声音,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对著正慢条斯理切著法国吐司的江秀丽叫道:“我去上班啰!”
“现在?”江秀丽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著怎漾。“才八点半,你店不是十点开吗?而且你早餐还没吃完。”
“我提早去处理一些公事啦。”她小脸红通通的,抓过包包就往外冲。
“是史丹来接你吗?”江秀丽会错意。
怎漾不敢说不是,胡乱点了个头就赶紧落跑。
在情势未明朗,爱情八字还没一撇时,她才不敢让秀丽阿姨知道是燕大哥来接她,否则秀丽阿姨铁定会怀疑像燕大哥这种大老板大忙人,亲自送她上班一定是有目的有企图的。
总而言之,她才不想让秀丽阿姨去跟燕大哥逼婚呢!
怎漾喘著气,跑到小脸红润得更像是苹果,兴高采烈地上了如翼的车。
“燕大哥早。”她快乐地喊道。
“早。”他微笑点头,发动引擎。“系上安全带。”
“有,我一定会记得的。”她边系安全带边偷笑。
啊,真幸福啊!这样好像真正的男女朋友一样……
虽说燕大哥以前根本没有注意过她上下班的真正时间,他以自己上班的时间估量从她家到店里,以及他随后抵达“昆仑”的路线为基准,都会在八点四十五分就将她送进店里,九点正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但她还是觉得很窝心,很幸福。
如果他的愧疚可以持续久一点就好了。她坏心地暗忖著。
“燕大哥,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待会到店里,我先弄一份三明治跟咖啡给你吃?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像你的工作那么辛苦,劳心又劳力的,一定更需要充分的营养来维持健康,所以你等一下三明治要加熏鸡还是烤牛肉?厨师昨晚才烤了条英国腌熏冷牛肉,刚好可以切片……”她只要一关心起来就没完没了。
“小梅,我吃过了。”出自愧疚,如翼觉得她的唠叨已经不再烦人了,但是仍旧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与其说是他害怕她的唠叨再度引起他的困扰,还不如说他更加害怕她的唠叨已经不再令他困扰了,后者比前者更教他坐立难安,所以他宁可不去猜。
“好吧,我不是听不懂暗示的人。”怎漾有点小小的失望,但是又马上精神一振,“我听说最近好莱坞大明星来,又是指名你们‘昆仑’保护耶,实在好厉害喔!”
“还好。”他笑了笑。
这么惜字如金干嘛?难道他的愧疚已经消褪到快没油的状态了吗?
就在怎漾心惊又跌足惋惜的当儿,他瞥了她一眼,忽然说:“我准备了一个东西要送你。”
“是什么?”她黯淡的眸光瞬间又闪亮亮了,兴奋激动地问:“为什么要送我呀?我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才到,难道你要提早送生日礼物吗?可是这样我生日当天就少了一份惊喜和快乐了。”
“不是生日礼物,就只是……突然在街上看到觉得很适合你,所以买下来送你的。”他酷酷的脸庞竟然出现了一抹少见的腼觍。
“谢谢你。”她感动到快哭出来了。
“傻瓜,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用得著哭吗?”他不禁失笑。“前面有面纸,把鼻涕擦一擦,丑死了。”
说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柔和了起来。
“对啦,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有礼物就好了。”她破涕为笑,“我真的没想到你逛街的时候竟然会想到我。”
“我没有去逛街。”他不悦地道,极力澄清。
像这么娘娘腔的行为他从来不屑做,他又不是狄若隽那家伙。
“好啦,你说什么都好。”她笑吟吟的附和。
“再笑我就把东西收回。”他威胁道。
“是。”她连忙捂住嘴巴,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关不住。
呵,为此她祈求老天让他再不小心给她一记黑眼圈,让她再多过几天幸福好日子。
“拿去。”他迟疑了几分钟,最后还是自黑色皮外套里取出一盒物事,迅速丢进她怀里。
怎漾如获珍宝地捧著用包裹著淡金色包装纸的礼盒,小巧的,四四方方……该不会是戒指吧?
她随即讪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像戒指这种富有暗示意味的东西,恐怕是他送礼的第一大忌讳。
饶是如此,她还是很高兴地拆开小礼盒,然后满脸兴奋期待的笑意顿时化成了茫然错愕。
“这是……什么?”她小小声、迷惑地问道。
“你看不出来吗?是装维他命丸的小盒子,非常方便,它总共有五格,可以装外出三天分量的维他命。”如翼眉飞色舞地介绍。“而且它是粉红色的,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她眨眨眼睛,盯著手上实用却一点也称不上浪漫的小礼物,虽然它是粉红色的。
“很……贴心,很方便。”她搜索枯肠,终于找出了个赞美词。
“你也这么觉得?”他笑了起来,如释重负。“太好了,我并不擅长买送给女生的小东西,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挑选的,幸好你喜欢。”
“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她突然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你说这是你第一次亲自挑选礼物?那这六年来你送我的生日礼物,那些法国香水、瑞士巧克力、卡地亚手环……”
“是我秘书挑的,她是个女孩子,比较懂得女孩子喜欢什么。”他神经大条地解释。
“秘书……”她声线有些不稳颤抖起来,有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原来她每年收到的惊喜礼物,都是由他的秘书选的,他只不过是开支票罢了。
梅怎漾,你还想怎样?他愿意年年记得你的生日,年年开支票给秘书去买礼物相送已经很有心了,毕竟他是个大忙人哪!
她不断这样说服自己,却还是无法完全驱离心底深处那股凄然感觉。
“我的秘书非常尽职,她送的礼物都是女孩子最喜欢的……”他顿了顿,忽然有些提心吊胆地皱眉,“你应该很喜欢吧?”
“对……”明知再追问下去只是徒增伤感,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燕大哥,你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吗?几月几号?”
“农历八月。”他非常肯定地道,她眼底倏地燃起了一丝快乐与希望的光芒,“几号我秘书有登记起来,我吩咐过她一定要记得提醒我。”
怎漾怔怔地瞪著他,眼里两小簇希望的火焰瞬间熄灭,心底狠狠地一痛。
原来,她的生日对他而言不过是秘书登记在行事历上的一组数字……也许勉强被排列在他一些重要客户的生日旁边。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他记得她的生日,那超级好记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嫦娥奔月的八月十五,玉兔捣药的八月十五,吴刚伐桂的八月十五……他怎能不记得?又怎会不记得?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八月十五,这么美丽的节日,家家户户对月期盼月圆人团圆的美好日子,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忘掉?
他还告诉过她,在他小时候住的村子里,总是把圆圆甜甜的冬瓜馅饼当成月饼,后来当他看到所谓的台式月饼和方正的广式月饼时,总会有一丝认知上的错乱。
他明明告诉过她,她的生日真的太好记了,可是事实证明,她的生日对他而言也太好忘了。
“你怎么了?”如翼疑惑的瞥了她一眼,感觉到她好像异样。
怎漾摇摇头,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喉头满满噎住的都是心酸和悲戚,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他本来就没有责任要记得她的生日,年年有送礼就已经够好的了,她还能再期盼什么?她一直就不是他心上最惦记牵挂的那个女孩。
他心底真正惦记牵挂的那个女孩,名字叫作朱德玉,永远也不会是她梅怎漾。
“燕大哥……”她呼吸浓重地勉强开口,憋著泪意低声道:“我突然想起要先去买一些东西,你就在这里放下我吧。”
“你要买什么?我载你去。”他感觉到不对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本能的不想放她走。
她讲话声音为什么怪怪的?
“不用了,我在这里下车就好。”她低著头,死命咬著下唇,强迫自己咽下满腔酸楚的泪意,然后抬头挤出一朵灿烂的笑容,“你去上班吧,这里离店很近,我买好东西直接走过去就可以了。”
“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怎么也看不出、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他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吗?
“燕大哥,我‘真的’要下车。”她再次强调。
见她那么坚持,他只好打方向灯,缓缓将车停靠在路边。在开启中控钮的空档,他专注地盯著她脸上的神情,试图搜寻出那股不对劲的怪异感是什么。
她生气了吗?还是在难过?
该死的!他看不出她真正的表情,然而她脸上向来写满了让人一窥便知的心事和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