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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又按下相同的手机号码,对着电话那端汪汪汪地催促:「唐──你在哪里?!你到了没?!你快一点啦!他一直在流血!我止不住它啦!我要是会挖我就自己动手挖了还要你来废话吗?!你快一点!快!你他妈的哪里在快了?!你应该要马上立刻就是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才对!哭?谁他妈的在哭了──」

  呜呜呜。是哪个孬种在咬唇哽咽的?!

  呜呜呜……才不是她哩!不是!

  「唐,快过来吧。」风啸拿走她手上的手机,将她轻按在自己宽阔的肩窝里,轻轻抚触着柔软如丝的短发,她抽抽噎噎,身子一颤一颤的,伏在他身上,巨大得同样撼动着他。

  现在不是他血流不止的问题,而是她哭得泪流不止……心口上热辣辣的痛,绝不是腰际上区区枪伤所能比拟,太过疼痛了。

  让她哭泣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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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能半夜会有发烧现象,留意一下就行了,其他倒没什么要紧,明天大概就活跳跳了,这种伤对他来说是小事,他还受过更重的──」

  说话的人一身惯穿的黑色医生袍,带着轻松自得的浅笑,偏深蓝色的眼珠子彷佛海洋清澈,也彷佛海洋深沉,「唐」只是他的姓氏,司徒绾青与风啸都不清楚他的全名,大伙「唐唐唐」的也叫习惯了。

  唐的话只说了一半,知道自己似乎太多嘴,肩一耸,不再透露,幸好司徒绾青专注于风啸的伤口,对他说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听进耳里,完全只挑她想听的重点──风啸半夜会有发烧现象。

  「唐,万一他真的发烧,我该怎么处理?要是他不小心弄到伤口,一直流血一直流血我又该怎么处理?还、还有,如果他突然断气──」她满脸慌张,手足无措。

  「冰枕,温水替他擦身体,我会再给妳一些退烧药,多喂他喝些水,至于其他的就放心吧,即使这样放左风啸一个人睡到隔天,他也会恢复的。」身体这么强壮,哪可能虚弱成什么德行。

  「你说得太简单了!」亏她还拿出厚厚一大本笔记本要抄写注意事项,结果只有短短一行呀?听起来一点都不专业。

  「好好照顾他吧。」唐抛出一物,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原来是那颗从风啸体内取出的子弹。

  朝她挥完手,黑袍密医帅气退场──如果他可以不要爬窗户出去的话,应该会更英姿焕发。没办法,谁教他必须跑到右派来治疗死对头左派的首领,不只司徒绾青有所顾忌,连他也担心被右派其他人看到时,他难逃被围殴的命运,虽说大家都是旧识,但挥出来的拳脚可不管你友情不友情。

  司徒绾青目送唐离开,回到床边坐下,风啸因为麻醉药的关系,睡得很沉,可爱而无害,像极了她熟识的那个风啸。

  「真卑鄙……你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本来还以为我们会一起长大的……」

  真的好不甘心,想狠狠揍他一拳泄愤,但看到他的伤势,拳头一软,无力地垂放回脚边。

  窝囊,想扁又扁不下手,无可救药的心软。

  她探探他的额温,确定还在正常范围里才稍稍松下紧绷,这一松懈,所有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她才感觉到好累,窝在床边的一小角落,握住他的手,手指却在他指节碰触到一只男戒,她用指腹去蹭触戒面,素色戒纹淡淡的,几乎除了微凹与微凸交错外,再也没有其他图形。

  但是她记得它。

  那是订婚戒指,她亲手替他戴上的那只,可调式的戒身已经扳到最末尾,套在他粗长的手指上略显小巧寒酸,但他仍没摘下它。

  这算什么呀?!

  不是说好要毫无瓜葛了吗?!

  不是说好要切八段了吗?!

  他这样又算什么呀……

  玩弄她吗?还是想再一次欺骗她?

  她讨厌这样,讨厌死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忍不住更握紧他的手,将他与戒指握在一对掌心里……

  她真的不知道。

  第四章

  正如唐所言,风啸隔天醒来已经完全没有病态,甚至不像中过枪的伤患,神清气爽。反观整夜没睡,一心担忧他会因伤势引发高烧或是熟睡时无意间翻身将刚缝合的伤口弄裂的司徒绾青,憔悴邋遢,只想躺平好好睡一觉。

  可是房里多出一尊这么巨大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好好睡觉,再说他也不会允许。

  「妳的房间……还真粉红。」凶狠的右派小首领,房间净是柔柔的少女粉红色……不,应该说,他老是忘了她充其量也还是个女孩,只不过碍于现实,让她多出一个右派首领的身分。

  司徒绾青抽掉他嘴里的体温计,上头显示的温度趋于正常,她绷了整夜的蹙眉终于舒展开来,但听到他的话,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又狠皱起来,恶声回他:「要你管!」

  他低笑,继续浏览她的香闺。

  有点乱。这是第二个评语,穿过的、没穿过的衣服全堆在椅子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没有乖乖归位,倒是挺像她的为人,大剌剌的不拘小节。

  目光扫视过不少散乱的言情小说,桌上一张照片吸引住他的目光,那是她与她爸妈的合照。

  司徒烺在她十三岁左右过世,一直到死他都满心想替天龙门帮主报仇,他行事冲动,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便贸然展开行动,结果当年真正杀害天龙门帮主的,并非如众人所猜测是外帮人马,而是天龙门里暗藏的背叛者,司徒烺就在毫无预防之下,被自己曾经信赖的同门兄弟所害,而没过多久,她母亲也因为郁郁寡欢而撒手人寰,将司徒绾青独留下来。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他一清二楚,她是个喜欢为难自己的傻丫头,认为自己必须接下司徒烺的所有,包括照顾好那几名曾与司徒烺同甘共苦的兄弟,以及继续为天龙门帮主报仇雪恨,她都想一肩揽下,结果将自己累个半死。

  干嘛不去当个清清白白、单单纯纯的平凡少女,享受生活也享受恋爱?

  自找苦吃。

  「青青,妳管理右派还顺手吗?」他状似随口问问。

  「非、非常顺手。」

  哦,那么那个停顿是怎么回事?风啸魅人一笑,亲切得像和善的大哥哥。「有任何我帮得上忙之处,尽管跟我开口。」

  「不用你多事!」她一口回绝,不接受施舍及讨好,「就算没有你,我也能将右派管理得有声有色,成为北区最大的黑道帮派,扬名海内外──」

  就凭右派的小猫两三只?不过风啸很识趣的没这样问,不然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那把掌心雷手枪就会派上用场──拿来击毙他。

  「就算没有你,我还不是一样过得好好的!」她握着双拳低喊。

  对,她根本不需要他,他对她而言不是空气、不是阳光也不是水,有他没他并不会让天塌下来,她一个人好久好久了,没什么事情是她自己做不到的,她不需要他!

  风啸没有反驳她,两人互视了数秒,她扭头别开脸,以为自己是不想看到他,殊不知那正是落荒而逃的败者行径。

  「有事就跟我开口,我会尽力帮妳。」他仍是淡笑着重申。

  「不用你多事!」老话同样轰回去,加上补充:「我一点也不稀罕!」

  风啸表情带些无辜,「妳不依赖我,会让我很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她一脸问号。

  「感觉自己不被妳需要。」他想抽烟,才刚拿出烟包就被她全部抢走,揉烂后精准投进垃圾筒。

  病人还抽什么烟!司徒绾青转身对他假笑,「真高兴你看出来了,我本来就不需要你。」哼。

  「一箭穿心。」真狠的反击,刺伤得他无力招架。

  「少装可怜,你根本就不在乎这种事……没错,你根本就没在乎过,就像那时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嘴里说喜欢,心里却不这么想,你只是用谎言在骗我,现在说的,也不过是谎言吧?我才不会信你,半个字也不会再相信了。」被骗一次叫无知,被骗两次就叫呆了。

  「我可以解释。」他指的是幼年时期的事。

  「但我已经不想听你废话。」口袋里的手机嘟嘟轻震,是她担心手机声会吵到风啸才设定成无声震动。她边拿起来看来电显示,一手指挥着他,「如果你想早点复元的话,就乖乖到床上躺平,省得伤口裂开。喂?是,学长。」声音变成温驯的咩咩叫,和方才吼他的中气十足完全不像。

  学长?又是那个肖想着她的学长?!风啸危险地瞇起眼。

  司徒绾青背对着风啸,自然没能看见他眸子里的妒忌及杀意,她对着手机发出惊呼:「呀?你不是自己逃命……呃,我是说……你后来跑去找警察来救我?!」黑道的私人恩怨扯上条子还有什么搞头呀!找警察来救她?是找警察顺便来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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