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云中在千钧一发之际挤入,不过常泰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跑得太慢,因此只能瞪着那紧紧阖上的门扉跳脚叫嚣、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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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顺公公真是天才,不过几天时间,便叫人清光了常如枫房里的毒蛇,家具摆饰也全部换新,还她一间洁净清幽的闺房。
否则,她哪有胆量重新步入这间曾带给她地狱般可怕经历的房间?
匡云中溜眼四顾了下周遭的布置。“嗯,顺公公做得不错,这房间看来焕然一新。”
她不理他,迳自走到茶几边,伸手倒了杯茶。
看到她僵得媲美铁面具的臭脸,他也知她恼得不轻。“怎么,在生我气?”
她皱着眉头,厌恶写在脸上。“我真搞不懂,你不是很勇敢吗?为何如此怕常泰?”
“他是你伯伯,我尊重他有什么不对?而且是你教我要守礼的。”
“尊重是要看人的。”她放下茶杯,手指点着他胸膛。“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你没事给那些行为下流的人尊重做什么?”很显然,她又气坏了,把什么理智、严谨全抛诸脑后,一意发泄着怒火。
“我想你是误会了。”他摇头。“常泰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贪婪无知;相反地,他应该是心机颇重、而且极端精明。”
“是喔!”她愤愤地坐下。“常泰精明,所以最近常府里发生那些狗皮倒灶的蠢事都与他无关,方才那番痴愚讽刺也不是他说的。”
“或许他是故意让人以为他很蠢呢?这样别人便会对他减低戒心,他想干坏事也会方便许多。”
“你是什么意思?”
“常泰曾是常家继承人选之一,我听说你家选传人,向来不论排行,只讲能力,他若无能,你爷爷、奶奶敢将家业托负给他吗?”
是啊!她记得爹在世时,也常说他有个聪明绝顶的大哥,没理由不过二十余年,一颗人脑就被换成猪脑啦!“那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戏?”她问,边端起茶杯凑近唇边。
“我刚才不是说过……”话到一半,他突然惊叫。“如枫!”毫无预警地,她在他面前全身发黑、直挺挺地倒下。
“难道茶水有毒?”他惊愕地打开茶壶闻嗅。“无色无味,却沾肤即中,莫非……”是绝毒之毒——断魂。
“如枫!”他拚命呼唤她的名字,她一无反应。
“该死!”他连忙封住她胸前三大穴,以保她的命脉。
“怎么办?”传说中的“断魂”并无解药,除非有内力高强者,愿牺牲己身全部功力为她逼毒,否则中毒者只有死路一条。
匡云中不在乎武功、愿为她折翼,但凭他这些薇未功力,济得了事吗?
“如枫、如枫……”眼见她气息越来越弱,已无时间考虑。“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他当机立断,抱着她躺上床铺,开启机关,躲入密室里。
行功逼毒,最忌受到打扰,因此常府里精妙绝世的机关重地便成了最好的藏身所在。
“撑着点儿,如枫!”他脱去她全身衣衫,双掌抵住她背心,为她运功逼毒。
腾腾白烟冒出他头顶,瞬间笼罩住他两人。
匡云中把功力催得急,但绝毒之毒实非平常,无论他送出多少功力,都像石入大海,无影无踪。
常如枫的脸色越来越黑,气息更趋薄弱。
匡云中心急如焚,却无法可施。“可恶、可恶、可恶——”
眼看着她一缕芳魂便要魂归离恨天,他气冲心头。“不要死!”他吼,内力再无保留,全数送进她体内。
一丝艳红顺着他唇角滑下,失去全部内力的结果将是他与她同归于尽。
“如枫……”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心却无悔。只有一点点憾,他终是个自私人,选择了爱,弃国内众多贫苦百姓于不顾。“对不起王兄、对不起大家,云中辜负各位……”再呕一口血,他的身子开始疲软。
“言哥,看来他是真心喜欢小枫的,你就帮帮他吧!”
神魂半离间,匡云中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在密室里响起,好耳熟,是……
“这臭小子,居然趁火打劫占枫儿便宜,死了活该。”这是男声,低低哑哑;匡云中发誓,他也曾听过。
“但小枫终究是你女儿,你忍心让他们一起死?”女人又说。
男人沉吟片刻。“唉,冤孽,我也只能求神保佑,这臭小子有良心,对枫儿好一点儿,别再让那薄命的孩子再受苦了。”
“会的,我相信他既肯为小枫舍命,必会待她如珍似宝,就像你对我一样。”女人笑道。
听到这里,匡云中笑着昏过去了,上天总算待他不薄,在他死前,将他心底所有疑惑尽数解开。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常如枫头一回遭暗算,会有两样暗器先后而至?为什么黑衣人如此熟悉常府机关?为什么黑衣人一见他轻薄常如枫,便气得出掌打他……万般问题的答案就在刚才那段对话中了。
密室里,男人终被女人说服,走近倒成一堆的匡云中和常如枫,一人喂他们一颗金黄色丹丸。“绝毒之毒非比寻常,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着,他修长双手抵住那两人的背心,继续方才匡云中没做完的逼毒疗伤工作。
第九章
当匡云中再度清醒,人已在西厢内。
“少爷,你终于醒了,呜……吓死老奴了,你怎么这么冲动,绝毒之毒是何等恐怖,你竟想以一己之力逼之,要有个万一……呜,老奴该怎么向陛下交代?”顺公公老泪纵横。
但匡云中却无心理会顺公公的哀嚎。“如枫呢?顺公公,如枫在哪里?她没事吧?”
“常小姐早在三天前就醒了。”顺公公抹着泪。“真正受创严重的是你啊,少爷,你耗尽功力,又被常小姐身上的绝毒之毒反伤了身,你差点儿就一睡睡到黄泉去了。”
“是吗?如枫没事了。”匡云中放心地再度倒回床上。“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你怎么办?”顺公公虽然很喜欢常如枫,但一想起全是因为她才害得匡云中险些儿一命归阴,他还是生气。“你的功力全没了。”
“功力没啦,再练不就得了。”他只庆幸她还活着。
“少爷!”顺公公怪叫。
“好啦、好啦!我已经没事,你就别再大惊小怪了。”吵得他无法休息,他好累耶!
“奴才不是大惊小怪,奴才是为你担心。”
“你如果真为我担心的话,就把我交代你办的事,赶快办好。”
“什么事?”
“抹消常松对我身分起疑的事。”
“那件事啊!”顺公公伸手擦了擦满脸泪痕。“我想他应该没有对少爷起疑才对,他的表现跟以前一模一样,半点儿也没变啊!”
“是吗?”看不出常松是如此驽钝之人,匡云中心起疑惑。
“不过,我还真羡慕常松,同是上了年纪之人,他的肌肉、皮肤好有弹性,就像那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我问他是怎么保养的,他也不告诉我,真小器。”顺公公这人别无其他嗜好,就爱打扮自己,每天不弄得香喷喷、白皙皙,绝不出门。
“难怪每回如枫出事,他总能适时出现,原来如此。”这下子可谓茅塞顿开了。匡云中恍然大悟地笑咧出一口白牙。
“少爷是什么意思?”顺公公不懂。
“没什么。”匡云中挥挥手。“顺公公,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他有很多事要想,不要人打扰。
“那奴才告退,顺便去向常小姐报告少爷醒来的好消息。”顺公公出去了。
匡云中躺在床铺上,失去武功的身体变得好沉重,他疲累得快不行了,但有些事情不预做打算又不行。
他已知黄金传说的谜底在哪里了,但要如何拿到手?又该怎么送回西荻国?
另外,密室里出现的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人称常如枫为女儿,他的身分不言自明。只是他为何要搞那种诈死的把戏?又要扮成黑衣人,时刻留意着常如枫?
常松这个二十余岁的“老”管家,他的真实身分又是什么?是谁让他混进来的?
“唔哈!”掩嘴打个呵欠,好累,但该想的东西还有好多。“唔,我讨厌动脑筋。”若非为了常如枫,他早把东西抢了就跑,哪还会在这里累个半死?“不过很值得。”想起她,他不禁带着笑意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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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失败?”责问发自常泰之口。
年轻汉子沉言。“本来已经成功,谁知中途却杀出个程咬金。”
“算了!我让你查匡云中的来历,你查得如何了?”
“他果然是西荻国第五皇子。”
“你确定?”
“有图像为证。”年轻汉子抽出一只纸卷送到常泰面前。
常泰摊开一看。“哈哈哈,终于给我找到证据了;娘子,把你逼死的罪魁祸首,我很快就能毁了它为你报仇了,娘子——”他疯了似地大笑又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