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但你还是没说出真正关键。比如我的家世、工作、经历……等等。”
藏姬一时语塞。
“看吧!你又不晓得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如何能断定我与泰迪不配?”
“只要是平凡人都与他不配。”
“难不成泰迪是天神下凡,或者妖物成精?”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只要是人,就没有谁与谁是天生不配的。要论适不适合只有看他们来不来电,愿不愿意去适应彼此。”
“但泰迪是个杀手。”一时冲动,藏姬泄漏了秘密,娇颜顿成死灰。
真相确实让君乐水吓了一跳,但久历红尘,她也不是省油的灯。“那正好,我本身是个老鸨。鸨母配杀手,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绝配。”她兀自笑得开怀。
藏姬却呆了。
“所以喽!”君乐水两肩一耸。“你的理由不足以让我离开泰迪,只好向你说一声,不好意思。”
有点恼羞成怒地,藏姬强辩。“你会后悔的。”
“那种事只有天知道了。”
“哼!”怒哼一声,藏姬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君乐水才猛地吐出紧憋胸膛良久的气息。
说真格的,藏姬不愧是泰迪的伙伴。干杀手的人身上就是有一股威猛的厉气,尤其当他们认真起来的时候,那真是教人一见就怕。
幸亏藏姬没多用她的长处逼人,否则君乐水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腿软,溜之大吉。
只是……真想不到泰迪竟是名杀手,不晓得他与她结缘后,会不会继续干那行业?
对于为了生存而做的事,君乐水没有太明确的是非观念;否则,她也不会为了生活,开设贩梦俱乐部出卖四个弟弟的色相了。
可她终是女人,渴望安定,若要成家,她不希望婚姻生活处处充满危机与刺激,那她会疯掉。
但愿泰迪在与她交往时,会慢慢孕育出安定的念头,要不然……
“救……救命……”若有似无的呼救声,像根针,笔直射了过来。
君乐水跳起来,就是这个声音,数日前,她与泰迪相约后门口见,那时听见的求救声就是它。
“谁在那里?”沿着声音的来处,她离开后门口,转入了后花园。
“是谁在叫救命!”三更半夜,四下无光,君乐水只能凭着白日里的记忆,在花圃中小心寻找。
“救命……救救我……”声音低低闷闷的,似乎被某种东西给压制住了。
“你是谁?你在哪里?”走走停停,她来到了花园的最中央。
“你说话啊!你不开口,我找不到你,怎么救你?”她呼喊。
但求救声却不再出现。
一股凉意楸住君乐水的心。“喂,你发个声啊!”她越叫越大声。“不然应句话也行,否则我如何救你?喂!”话落,她屏气凝神,试图再度辨出求救声的来源。
然而——
没有,什么也没有。四周除了风吹树叶扬起的沙沙声外,连声虫鸣蛙叫也没有,更遑论什么求救声了。
“喂!”不信邪,她叫得更大声。
“乐水,三更半夜是你在叫吗?”大概是被她的叫声吵醒,泰迪肩披一件薄衫来到后花园。
“泰迪!”一见情郎,这几夜累积下来的疲累与紧张顿泄她迫不及待扑进他怀中,紧紧拥住他。
泰迪被她吓了一跳,搂紧她。“怎么了?”
她摇头默然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相偎着,眼里只有彼此,以致没发现有一条人影正戒慎恐惧地趴在花丛间,一声也不敢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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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吼叫声,泰迪在后花园寻到心神不宁的君乐水后,便将她带回他自己房里,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压惊。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到后花园干什么?”他问。
接过水杯的同时,她眼含异色望着他。
“干么?”顺着她的目光,他来回打量自己半晌。“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睡衣?”确实很别致,棉布上虽印着泰迪熊的图样,但大方的剪裁与精致的手工,却让整套睡衣不显幼稚,反而出众极了。
她聣他一眼,低下头,一口喝光杯内水,然后淡淡吐了两个字。“藏姬。”
他怔了下,仰头大笑。“你真是不死心啊!”
她双目瞬也不瞬地睇着他。“你没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牵起她的手。“她跟你说了多少?”
她揉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白皙的指间只有食指上有着薄薄的茧皮,看来他擅长的是以枪枝取人性命。
唉,想不到这只让她迷恋、万般销魂的手竟沾染血腥,而她只觉感慨,却不畏惧;她与他是不是很不正常?
然而他们也非天性如此,是环境将他们磨练成这样的,能够怪他们吗?
叹口气,她轻言。“你是个杀手。”
他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开口陈述起自己的过去。
“我是个弃婴,出生没多久就丢在纽约街头,一个拾荒老人捡到我,抚养我至五岁,后来老人在一场帮派火并中,误中流弹而亡,我变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街童。纽约虽然有很多谋生管道,但对于一个五岁孩童来说,生存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只能偷抢拐骗,以维持最基本的活命要件。十三岁那年,一个恐怖份子被国际刑警逮捕,押送经过我的地盘,却被另一个组织的人劫走。军警两方的人都认为事情与当地帮派脱不了干系,于是进行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扫荡。我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势力被瓦解一空,心头一火,单枪匹马混进那个组织,用了一年的时间鲸吞蚕食,毁掉那个组织,算是给自己报了大仇。然后我回到原来的地盘,本来只是想再建一个帮派,想下到却被FBI的人逮住,原以为这下牢饭吃不完了,不意他们竟想吸收我进入联合国的黑暗部队。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这辈子也只求活下去,别饿死了,就答应他们进军校,接受各种训练,直到二十二岁顺利完成生平第一件任务,从此独立作业,直至今日。”
他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描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但她却听得心跳加快,不必亲身经历也知道,那绝对是一段万分惊心动魄的过往。
“我以为我的过去已经够可怕了。”良久,她喘口气,这才知自己其实很幸福。
他笑,执起她的手,亲吻一下。“父母骤然失踪,留下五千万债务给五名未成年的子女扛。这也的确是一段很可怕的往事。”
原来他早知她的一切。她松口气,基于礼尚往来的游戏规则,她其实应该在他表明一切后,也将自己敞开在他面前。
但对于过往,她尚未完全释怀,每回想一次,就要痛上一遍,她着实没那勇气来回撕扯着心头的伤口,他能明了,免除她的为难,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猜,当年你毁掉的那个组织一定很不简单。”她轻笑,顺势偎进他怀里。
“听说啦!只是听说,它曾经是纽约第一大黑帮。”他笑得顽皮。
她瞪他一眼。“真是了不起啊!大帅哥。”
“哪里,能得你的夸奖是我的光荣。”他低头,亲吻着她的眉,她的眼。
“不过……联合国的黑暗部队是什么?好像从没听人提过。”
“简单来说,就是专门处理国际间,无法以正大光明手段解决纷争的机构。”
“比如,暗杀。”
他颔首。“要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私底下的肮脏事可多得很。”
“话虽如此,这些事还是必须有人去做。”她非乡愿,明白这个世上有光明必有黑暗,只是……“未来呢?你要一辈子待在那里吗?”她对他的工作没有意见,只是怕危险。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不死金刚,可以一辈子在前线冲锋陷阵,我都三十好几了,体能也正由巅蜂状态往下滑,再不急流勇退,难不成要等到马革裹尸而还才甘心?”
想不到他还懂得“马革裏尸”这句成语,中文程度真不错。“所以说,你准备离开联合国了?”果真如此,她大概猜得到藏姬找她谈判的原因了,藏姬一定不希望泰迪辞职,才会想,搞走她,就可以将泰迪抢回去了。
不过藏姬忘了一件事,泰迪要这么容易被影响,他就不是泰迪了。
“我已经辞职了。”手指膜拜似地抚过她娇美的容颜,他语含叹息地道:“前半辈子,我一直在泥沼中打滚,我累了,如今只想安定下来,娶个可爱的老婆、生几个孩子,建构一个甜蜜的家。乐水,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他的求婚让她感动得眼眶发热,但……“你的梦也是我的梦,只是……我还有心事未了,所以……”最后的理由一声哽咽给淹没了。
“如果是为了你父母的行踪问题,我可以帮你。”
“我已经找了好几年了。”可惜始终一无所获,她都快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