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已经来不及了。」
「你……」多情夫人横剑划上常绯樱的脖颈。「我若要死,你心爱的小贱人也非死不可,你舍不得她死吧?」
「呵呵呵……」商别离仰天长啸。「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他可不是闲著无聊,跟她废话一篇,就在他俩谈话时,他已不知不觉侵近她身前三尺。
「你……」多情夫人大惊失色。
趁她失神之际,商别离身形化成流星,手中的太阿神剑毫不留情攻向多情夫人。
多情夫人慌忙回剑相抵。
铿地一声剧响,两剑相交在半空中激出一串火花。
说时迟、那时怏,商别离一手持剑与多情夫人交战,另一只手飞快探出,抢过常绯樱、护往身後。
骤失挡箭牌,一身毒功又被商别离毁掉七、八成,多情夫人已然陷入疯狂。
「商别离,你要我死,你俩也别想活。」她一剑快似一剑,恍似豁出了生命,打算与商别离同归於尽。
「就凭你?」商别离眼泛邪意。「不自量力!」他一剑笔直刺出,没有多馀的花俏、只是快若流星电闪,瞬间洞穿她舞出来的剑网直没她胸膛。
多情夫人双眼暴睁。「你……竟敢杀我……」
很好笑的问题,他不是已经杀了吗?商别离面无表情抽回太阿神剑,多情夫人胸膛喷出一道血箭。
「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死不瞑目啊!
「一个死人又能干些什麽?」他一点儿也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里,转头瞪向常绯樱。「你就不能一天不惹麻烦吗?」该死的,叫她麻烦精真是没叫错。
常绯樱双眼暴睁,好似并未将他的问话听入耳里。
「喂!」他气极,用力摇晃著她的肩。
她一手指著他身後。「她她她……她……」
什麽东西?他回头,却见理应死亡的多情夫人胸口血洞飞出一抹黑影。
「本命蛊!」混帐,他竟忘了常年练蛊之人,总会在体内养下一只本命蛊,做为己身最後的武器。
想来多情夫人是极不甘心如此就死,才会拚出最後一口气对他施展本命蛊,欲与他同归於尽。
哪那麽容易?他有玄阳真气护身,加上太阿神剑上的天地正气,万蛊不侵,更何况是一只小小的本命蛊了。
黑影飞来,商别离正欲举剑回挡。
「商哥哥!」常绯樱忽地双手推出。
「哇!」商别离被她一推直住断崖方向跌去。
本命蛊袭击的目标瞬间由常绯樱取而代之。
眼睁睁看著毒蛊冲进常绯樱体内,商别离龇目欲裂。「笨蛋——」他根本不怕那劳什子蛊毒,她多事干什么?竟想……以身代他受苦,该死!
常绯樱张嘴呕出一大口鲜血,娇躯软软地瘫倒滚往崖边。
「啊——」两人就这麽撞成一堆,有福同享地一起往崖下坠去——
怪石林立的断崖底下,唯一可供落脚的只有一块小小的泥地,由於堆满落叶,形成一缓冲落势的软垫。
十五年前,商别离就靠它救了一条小命。
想不到事隔十五年,他故地重游,凄惨的遭遇依旧。
砰地一声,商别离和常绯樱一起掉进落叶堆中。
「呼!」他倒抽口凉气。好险,若要再跌歪半寸可就没命了。
不过他还有精神庆幸自己的好运,常绯樱却连喘气都快不行了。
商别离连忙拖著昏迷不醒的佳人快手快脚爬出落叶堆。
依著过往的记忆,他在石林中穿梭著,走了约盏茶时间,终於来到一个已被藤蔓掩蔽的山洞前。
拨开枝长交错的藤蔓,走过长长的洞穴,眼前豁然开朗;午后的金芒点点洒於圆形凹洞中,映出一片芳草萋萋的美丽桃源。
小心地将常绯樱置放於草地上,他拉起她的手,细细诊察著她的腕脉。
紊乱而细微的脉象显示出毒蛊已在她体内造成严重的伤害。
「该死的笨蛋!」他牙根磨得发疼,气极她自作主张的牺牲。
天杀的,她就这麽不信任他的能力吗?竟以为他连一只小小的本命蛊都对付不了。
她……混帐,让自已生气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真正令他气到捉狂的是……她为什麽要救他?不要命地只为护住他,他们之间压根儿不到以命互许的程度啊!
他一直当她是个麻烦精,单纯天真、惹人怜惜;他确实在乎她,可他却从没想过要爱她,只因为他的爱早在十五年前就死掉了。
可是,此刻盘据心头的痛楚却比十五年前,他侥幸逃出鬼门关发现蝶儿不在身旁时,更加痛不欲生。
他不想常绯樱死,连她受一点点伤都够他心疼万分,所以打相识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注意著她、无时无刻不准备撑起她跌倒的身躯,以防她将自己弄得一身伤。
他曾抱怨自己为何总避不开她?无论他躲在哪里,下一瞬间,她总能准确地跌飞入他怀中。
但此刻他终於体悟,原来真正让他避不开她的原因竟是他自己;他打心底挂著她,又怎避得开她的纠缠?
双手扶起她瘫软的身子,他以掌抵住她的背心,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她体内,先为她缓过一口气。
随後,他执起太阿神剑,运集全身功力,使出玄阳真气注入她眉心。
下一瞬间,痛苦的呻吟逸出常绯樱齿缝。
玄阳真气至刚至阳、多情夫人的毒蛊至阴至寒,两道水火不容的劲道在常绯樱体内交战,就好像要将她的身体撕成两半。
「啊!」她发出一声惨嚎,痛得在地上打滚。
「绯樱……」明明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看见,少林那两个和尚叫得比她还凄惨,商别离听入耳也不觉得怎麽样,可偏偏只要她轻轻一哼,他就心痛得像要死掉。「别怕、别怕,我在这里……」粗嘎的嗓音怎麽放软也称不上温柔。
但常绯樱却缓缓睁开眼,可怜兮兮地捉著他的衣袖。「好痛,商哥哥……绯樱好痛……」
「我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他可以帮忙的,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绯樱乖,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一会儿就不痛了……」
「呜呜呜……」她抽噎地埋入他怀中,只觉身体忽冷忽热,一下子如入火炉、一下子如坠冰窖,疼得人头皮发麻。
「绯樱乖,再忍忍,很快就好了。」他不擅长安慰人,几句话说得额冒冷汗。
可她却感觉到了,暗暗地咬住下唇,强忍著体内一波紧接著一波的剧痛。
他怀抱她抖颤不已的娇躯,数著时间,暗骂光阴走得缓慢,为何一刻钟的折磨竟像一甲子那麽长,怎麽也过不完?
她痛得头晕眼花,一缕芳魂轻飘飘的,好似即刻就要离体而去。
「放心吧!绯樱,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你,绯樱……」他嘎哑的嗓音时近时远,叫她捉不准距离。
「商哥哥……」她好难受,快撑不下去了,可是她舍不得他,她还有好多话没告诉他呢!她不想死。
「绯樱、绯樱……」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唔!」在经历过最後一波痛楚後,常绯樱的神智一点一滴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商哥哥——」尖锐的叫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听起来特别分明。
「绯樱!」商别离忙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怎麽了?作噩梦吗?」
她从梦中惊醒,大眼眨了眨,身上的痛楚此刻已消失无踪,好不容易才在昏黄的月光下认出他端整严峻的脸庞,一颗慌乱的心瞬间归位,变得好软好柔、像要滴出水来。
「商哥哥……」她纤手抚上他俊俏的脸庞。「绯樱好怕再见不著你了。」她是真心喜欢他的,打见第一眼起就认定了这个男人。
没有特别的原因,她知道他会对她好,而事实也证明她没有看错,他确实疼她、怜她、宠她。
虽然他从不将关怀宣之於口,但她体会得到他待她一直是包容而温柔的。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他双瞳灼灼闪亮地凝视著她清秀的娇颜,天真的眼眸里澄澈如水、不含半丝杂质。她的乐观开朗为他早已冻结的生命注入一股温暖,他的心早感觉到了,她将是他贯彻报仇执念的最大阻碍。
她的单纯会令他心软、她的无邪会使他想起世间的美好,最终使他不忍将它们全数毁灭。
所以他躲她、避她,就怕冰心动摇的结果是一生愧对九泉之下的蝶儿。
但可惜的是,该来的总是避不了,他的心终是动了。
「傻绯樱,我有什麽值得人喜欢的?」他叹,既推不开她,也只能沉溺了。
「商哥哥很好,最好、最好了。」她紧搂住他的腰杆,感觉这方胸膛就是她寻觅了许久的归宿。
「唉!」商别离再叹。「你若知道我是个什麽样的人,你一定会後悔的。」
「我才不会。」她皱眉。「而且我很了解商哥哥,我晓得你很多、很多的事,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的想法,很多很多……」
想来楚庸和刘彪是将他出卖得很彻底,商别离暗骂一声,大掌轻刷过她软缎也似的长发。「也许你真的很了解我,但……」真的说不出口,他要毁灭她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