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挂断电话,她闭上眼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其实并非有意要欺骗李家人,只是姊姊死亡的谜题若不解开,她这一生都无法活得自在。
好不容易藉由一场假车祸,她认识了楚戊、得到了待在他身边的机会,她一定要趁此良机查清楚他与姊姊之死是否具有关键性的牵连!
这个时刻万万不能退缩或心软,她要坚持下去。
可老装失忆也不是办法,暑假只剩一个星期,她不能就这么躺在医院里都不去上课;查出真相固然重要,但她可没疯到因此要毁掉自己美好的未来。
也许得一点一滴恢复记忆才行,就从名字开始吧!
她会告诉楚戊,她姓朱、名萸,然后,看看他是否还记得一个类似的名字,她的姊姊——朱仪;那个已经死了三年的可怜孕妇,她的死是桩一尸两命的悲剧。
女人是肮脏的,他十分确定。
性喜背叛、下流、卑劣的女人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痛恨女人,恨不能杀光所有的女人,但只有“她”例外。
“她”不是女人。“她”是天使,专属于他的天使。
他要保护天使的纯洁,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第二章
好脏!
这是朱萸对楚成家的第一印象。
很难想像鼎鼎有名的“幽冥将军”家里竟没请半名佣人,而周遭环境乱得媲美福德坑!
“我是人、不是猪。”她嘟起嘴,低声咕哝着。“我拒绝住进猪圈里。”
虽然她的话很伤人,但楚戊也不得不同意他家暂时是无法住人了;恐怕连猪都不愿降格入住。
唉!司辰宇、岳筱晶这对夫妻档未免也太狠了,借住他家、成天指挥他做东做西不打紧;利用他家开舞会,曲终人散后,拍拍屁股便走人,而这堆积如山的垃圾就这样留下来充当借宿费?!
果然好人做不得!再一次感叹自己的识人不清、认错主子,楚戊心想,不知道时光可不可以重来,给他一个改过迁善的机会?
“算啦,今晚咱们就先到我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里暂住一夜吧!”
“那里有床吗?”朱萸摸着头上未拆的绷带。“我可不爱睡地板。”她从不虐待自己、并且有话直说。
楚戊重新打量她一遍,娇小的身材、清清秀秀的容颜,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邻家女孩;不过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
她的瞳孔比一般人淡,浅浅的咖啡色、浑似透明的水晶玻璃,看似柔弱,但细瞧却会发现底层隐藏着一把火,又炽又烈,清楚地彰示出她强硬的性格。
这是个敢爱敢恨、永不服输的女孩!他心底掠过一抹激赏,可脸上仍然是那始终不变的一号表情——冷酷。
“放心吧!我不会委屈病人去打地铺的。”砰地一声,他使劲关上家门,眼不见、心不烦。
“还有,我也不跟陌生男子同床。”尤其是一个拥有杀人嫌疑的男子;谁晓得他会不会睡到半夜突然掐断她的脖子?
楚戊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戒慎的脸。“我不会占你便宜。”事实上,他准备送她去公司休息室后就回来整理家务;毕竟是自己的宝贝窝,叫人糟蹋成这副德行,他都快心疼死了。
朱萸撇过头,悄悄地吐了吐舌,要她相信这坏蛋的话,除非猪长翅膀飞上天去。
自从三日前,她在“黑暗帝国”总部停车场对他设计一场假车祸后,虽然没成功,但也算顺利找着赖上他的借口。
随后,他把她送入帝国专属医院,挨了三天不人道的身体捡查——只准吃流质食物、打针、抽血、吞胃镜……天知道她不过在后脑勺上撞出了一个包,干么要吞胃镜?
这期间,他未曾出现探视她一眼;直到傍晚,医生下了明确的指示,没病没痛的人不该再占用病床浪费医疗资源;他才出面将她领走,然后带她来这……垃圾堆。
“走吧!”楚戊催她前行,离开这处“伤心地”。“送你到公司后,我还有事要忙。”不知道扫上一晚能不能将他可爱的家恢复原样?
朱萸低头,暗自咬了咬牙,楚戊给她的印象一如过往的恶劣。
他从来不笑,见着任何人都板着一张臭脸,好像大伙儿都欠他几千万未还似的,尤其待她特别冰冷,一副将她当成累赘、恨不能丢之而后快的表情。
但她绝不会轻易被甩脱的,在未查明姊姊的死因前,无论使出何种手段,她誓必缠死楚戊。
“你还是想不出任何事?”进入电梯后,楚戊问她。
“我知道自己叫朱萸,今年十八岁,其他……”吸吸鼻子,她刻意制造出楚楚可怜的假象扰乱他的注意力。
“然后呢?”楚戊皱紧双眉,娇柔不适合用在她身上,唯有永不服输的坚强意志才能妆点出她一身的光彩。
“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她特别换了个洒脱的语气,心想,既然装可怜感动不了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她只有换个方法对付他。“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她一边说、一边偷觑他严酷的峻脸,不知道有没有骗过他?
他漠然不语,削薄的双唇紧抿出一道冰冷的线条。
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朱萸在心里骂他千百遍,心想主动攻击既无效,不如就以退为进好了。
“不然你送我去警局好了,相信警察先生一定会帮我找到我的亲人、送我回家。”
警察的效率要有这么高,就不会有一群走失老人天天上电视等人认领了。楚戊可以想像得到送她进警局的下场是警察再将她转送某公益团体,而后等着她家人提出失踪人口协寻。
倘若她的家人一直没发现她的失踪,而她的记忆又始终没有恢复,那么她的下半辈子大概就注定与家人无缘了,她会一直等到老死,然后变成孤魂一缕。
那还不如他将她留下,同时派遣帝国人员调查她的身世,效率可能还会高一些。
朱萸一直跟着他,走出电梯、进入地下停车场、坐进车里,一路上他半句话不吭。
“喂,你的决定呢?”她不耐烦了。
“今晚你先住在我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他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起伏。
她最讨厌他这种要死不活的表情。“你若怕麻烦,不必勉强,尽管把我送走,别成天摆脸色给我看!”
他摆脸色?他满心只晓得记挂她失去的记忆,几时摆过脸色给她瞧了?楚戊边发动引擎、边想着她的话。
“喂,你倒是回句话啊!”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他总算开口了,接的却是这个不相干的话题。
她瞠目结舌,为他的莫名其妙大动肝火。
楚戊将车子驶出了停车场,而后暂停在马路边。“想好要吃什么了吗?”
混帐!这家伙摆明了在耍她嘛!一把怒火冲上朱萸脑门。“燕窝、鱼翅、鲍鱼、龙虾!”王八蛋,敢作弄她,她决定吃垮他。
大清早,朱萸被一阵怒吼声给吵醒了。
而吼声的主人并非旁人,乃是楚戊将军是也!
“这家伙,一天不骂人嘴巴会烂掉是不是?”恨恨地啐了声,她朝天翻了个白眼。
昨晚,楚戊将她丢在这间休息室后便迳自离去了;也好,反正她从不需要任何陪伴,他的失礼反而给了她一个搜查他办公室的大好机会,而她也毫不浪费时间地工作了大半夜,并且得到一个天大的“沮丧”。
显然楚戊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他的电脑里设了重重的密码,而她甚至连第一道密码都解不开,再加上他的文件柜也上了锁,所以她唯一可以翻到的只有办公桌抽屉里几张写满杂事的纸。
这对她的计划是一大妨碍,他越小心、她便越难达成她的目标。唉!她甚至有预感,凭她一己之力想在楚戊身上挖出半点儿秘密,绝不只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
“唔!”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外头持续不断的吼声震得她耳膜生疼。“那家伙到底还要吼多久?”四肢并用爬下床铺,朱萸打开休息室的门,偷偷往外望去。
目前她暂住的这间休息室原属楚戊专用,地点就设在他的办公室里;两个不同的空间,只有一道薄薄的门相隔,因此他做任何事都瞒不过她的耳朵;而这正是她最大的不幸。
天可怜见,她昨儿个夜里可是“工作”到天亮才合眼啊!而“黑暗帝国”伟大的楚先生居然在三个小时后便以他可怕的怒吼声将她给吵醒了!这是否代表着他正赐予她诅咒他祖宗十八代、顺便将他整得屁滚尿流的权利?
毕竟对一名睡眠不足、却又满怀正义感的女性而言,她确实拥有天大的资格来教训这名专以言语暴力欺凌女子的楚大坏蛋。
当第三名女性职员在楚戊的怒吼声中抽泣地跑出他的办公室后,朱萸悄悄缩回脑袋,恨恨地在休息室里挥舞着拳头。哼!岂能放任他持续欺负女性同胞而不理?非得给他一点儿苦头吃吃不可,教他明白女人并非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