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关系、诡异的情绪,令他烦躁。他发现自己竟然还在怀念她在他身下的滋味,该死!他脑袋充满的都是他进入她时,她痛苦又纯真地呼喊,她是那样毫无保留地任他需索一切,她为什麽能这样?他害怕这个女人!害怕这样的自己。他掀被下床,套上长裤,阴郁地推开房门,随即面目一凛,愣在门前。
「早啊~~」茵茵站在摆满早餐的长桌前,对他招手,右手还拿著一双筷子。「来,快来吃。我帮你做好早餐了,有火腿、三明治、烤面包、浓汤,你喜欢哪一种?」
她温顺又热情,他却僵住身子,忆起那些个母亲张罗吃食的早晨……他的背脊一阵凉寒,晦暗的记忆如蛇紧紧锢住他心房,他眨眨眼,有点喘不过气。
茵茵拉开椅子,帮他倒果汁。「我什麽都煮一些,你看喜欢吃哪个……」她笑望他,她的笑容太温暖。「你冰箱怎麽都是冷冻食品,那种东西防腐剂很多,少吃一点吧。」她甜蜜的声音听起来很幸福。
她开心他的表情,她亲昵的声音教他想起那些幸福的过往,那些个温情的拥抱,那久违的无忧无虑的时光。她灿烂地对他笑,温暖得好耀眼,他却忆起某个阴郁潮湿的早晨,两个挚爱的亲人冰冷的身躯。
那一天他没有哭,那天下了好久的雨,雨滴打在玻璃窗上,人们的声音像隔著一片玻璃,他像置身在海的深处听得模糊,那天的自己是多麽狼狈……霎时,他心又再下起大雪,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淌血。
「喂,你早上都这样傻傻地吗?」茵茵笑眯眯,浑不知黑暗的记忆如厉鬼在撕扯他的心。「趁你睡著,我帮你做了一锅面湖在冰箱,你晚上饿了马上可以煎来吃。」茵茵热情洋溢说著。「喂,我把蛋用完了,下次来时帮你买喔……」
不!耿之界冷脸以对。他不要她对他那麽好,他不要被宠爱的感觉,他不需要,他只要一个人、安全而完整的世界。
她走向他,她望著他的目光像天使,他目光瞬间冰冷,她该死地在消灭他坚强的防御力。
她摸上他脸颊。「你傻了啊?」她踮脚吻他嘴唇,热情地抱住他,真诚坦率地贴著他胸膛,甜蜜道:「我真喜欢你,我想我爱上你了!」她的告白在软弱他的意志。
他安全的世界被侵犯了,他坚强的防御力被她劈开了一道裂缝。耿之界板开环在他腰上的手,推开她身子,格开她,大步跨入厨房,不发一语,面色凝重。他推开壁柜拿咖啡。
茵茵追上前来。「找什麽?」她探头探脑。「你要喝咖啡?我帮你煮啊~~」说著要拿他手上的咖啡罐,他却抬高手,目光冰冷。
「不,我自己会煮。」他转身停在餐桌前,将咖啡粉倒入壶内,按下开关。咖啡机运转,香味四溢。他的表情冷漠而生疏,他表现得好像她其实不在这里,他其实没有看见她。
茵茵点点头。「原来你早上爱喝咖啡,下次帮你煮。」她喋喋不休,她望著他的表情像看见世上最珍贵的宝藏,而她已经跃跃欲试等待挖掘他的一切。她喜爱他,她开始记录他的喜好、他的一切。
烦死了,耿之界拉开椅子坐下,满桌的早餐让他反胄。第N次,他告诉自己,他不该碰她。他错了,错的离谱!
茵茵帮他舀了一碗热汤。「尝尝看,很好吃的。」又帮他将面包抹上果酱。「这面包刚烤好的,很香对不对?喏——」她笑著递给他,他没接,抬脸,用一种很陌生的视线望住她,那是一种冷得足以冰冻世界的视线,於是茵茵僵住了笑容。
「我早上只喝咖啡。」他语气冰冷,和昨夜床上热情的模样判若两人。「我不饿。」
再笨也听得出他嗓音中的冷漠和疏离,茵茵美丽的眼睛蒙上冰霜。
「那麽……这一桌食物……」
「你自己吃吧。」他不耐地翻开桌上的财经杂志,避开她的视线,不想看见她眼中受伤的表情。不,他管不了她会不会受伤,她自找的,他无须内疚!
「我为你做了这麽多……」茵茵面色阴郁,紧绷的嗓音透著一丝脆弱。「你一样也不想吃吗?」
「我要吃什麽,我自己会做。」耿之界抬起脸,视线尖锐冰冷,仿佛被他这麽一看,便要受伤。「你要吃不完,就倒掉吧。」
倒掉?欢愉的心情霎时跌入谷底。茵茵双手按在桌面,俯瞪著他,冷冷地笑。「你真厉害,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让一个人从喜欢你到恨死你!」
她很识相,明白他刻意地生疏冷漠,她还不至於贱到去倒贴他。
茵茵挽起袖子,抓起垃圾桶,将满桌食物扫进垃圾桶。她觉得她的骄傲与自负彷佛一并被扔进了垃圾桶,难堪愤怒与羞辱的感觉令她气红了眼睛。
该死!她真是白痴,自作多情!笨笨笨,笨死了!他践踏她的自尊,她没受过这种待遇,好可恶、好过分、好气啊!
耿之界看著她气唬唬地将满桌食物全部扫入垃圾桶,他不发一语,静静地看她发怒。
茵茵气愤地将炒蛋、汉堡、蛋饼、热狗,一样样倒入垃圾桶,真是糟蹋食物,真是糟蹋自己!第一次的爱,最多的期待,最痛的伤害。不知为何她胸口好闷,喉咙好酸。
昨天耿之界笑著说她好美,昨夜吻她时他好温柔、好热情。她真开心,才特地为他准备丰盛的早餐,茵茵想著,目眶湿润,满腔热情,被他杀的灰飞烟灭。
他昨日令她开心得恍似置身天堂,此刻又令她痛苦地好似堕入地狱。这落差太极端,令她慌张失措;她没遇过这样的人,她感到自己好可笑。
他冷漠疏离寡情,她却在自作多情,像在演滑稽剧,如此地不协调,她尽情出丑,她从来不曾这样难堪过。
她扔掉食物,拎起皮包。第二次,她狼狈又愤怒地离开这男人。
这次他没说要送她,他连站起来送她至门口都没有。她弯身穿鞋时,她希望他过来挽留。她开门时,她以为他最少会说一声再见,但他都没有。走时,茵茵感到她身後的世界,是比北极还要冷还要远的地方。
当茵茵用力甩上门离去,耿之界望著那扇关了的门,他的心好似也被那样用力地打了一下。
早早习惯害女人哭泣与伤心,耿之界漠然地低头继续看著桌上杂志,看得专注认真!密密麻麻的字却开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飞舞。他的心思飘忽,他的家弥漫的不再是冷清乾燥的味道!他的地方弥漫的是各种食物的香气。
耿之界皱眉,饮了口苦涩的咖啡。他的早晨总是从一杯咖啡开始,简单的令他满足。但是今天早晨,饮著咖啡,食物的香气却扰乱他,他的胄有一点不安分,他感觉有一点饿。
他瞥一眼地上堆满食物的垃圾桶,全是茵茵特地做的。为什麽他不能感动?为什麽自己这样冷血?他知道他一直是一个自私的大坏蛋,他并不感到内疚或自责;可是今天的咖啡有点酸,杂志里的字一行也看不下。
他不想改变他的生活,包括他的习惯,他不喜欢开始依赖任何人,即使只是一顿早餐。不,他不需要谁对他好,他的心在抗拒,但他的身体却有了饥饿的反应。
耿之界叹息,点燃一根菸。
自十五岁他便明白一个真理——假使你依靠了谁,某天那人消失,你便要伤痛欲绝。
他死过一回,於是他更明白,幸福就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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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茵茵第二次负气离开耿之界,自那日起,他们失去联络。
陈颖问起那天情形——「你送便当过去,然後呢?」她们打过赌的。
「结果好极了。」茵茵答的脸不红气不喘。「好得不得了。」不算撒谎,至少前半段的确是很美妙,她回去找他,他热情地占有她,只是隔日……茵茵仰脸瞪陈颖,她对後方的霞飞呼嚷:「霞飞,快快快,去把陈颖的头扭下来给我踢!」
霞飞正在影印东西,听了哈哈大笑,挽起袖子,嘿嘿嘿地大步过来。
陈颖抬高下巴,睥睨地望住茵茵。「蔚茵茵——」目光精准瞪住她,好像将她看穿。
茵茵心头一震,移开视线。
陈颖别有深意道:「既然耿之界那样感动,那我……」
茵茵抬脸,瞪住陈颖。「怎?」
陈颖别有深意看她一眼。「那我祝福你们。」话落,她看见茵茵眸中闪过一抹慌。她猜茵茵撒谎,但她没说白了。让女人伤心是耿之界最拿手的,陈颖笃定茵茵已经尝到苦头。
陈颖说祝福他们,茵茵缄默了。
陈颖拿了卷宗就走,霞飞瞪著陈颖高轨的背影,格格地笑。「哇!组长,你赢了,看陈颖跑得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