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克冲进社区,管理员拉上铁门,阻止追来的人们。他一路将蓝丽抱到她家门前,放下她,焦急地检视她的状况──
「有没有怎样?有没有事?别怕,有我在,不要怕。有没有砸到妳?」
她没事,她也没怕,她只是定望着他,看着他被蛋液弄脏的脸庞,他好狼狈,可是那双眼焦虑地盯着她,关切她的状况……
「我没事,你蹲下。」蓝丽从口袋摸出纸巾,擦去他眉角蛋液。
马骏克蹲下,蓝丽以指尖抬起他的下巴,他感觉那纸巾好温柔地擦拭着,他觉得好温暖。「没关系,我去洗个澡就好了。」
蓝丽目光闪动,清理他发梢的蛋液。她最讨厌骯脏,最讨厌腥味,最讨厌台客,但是……蓝丽凛着脸,直视他一双黑眸。她的眼眶发热,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失去冷静,捧住马骏克的脸,弯身,一个温柔的亲吻,印在马骏克的嘴唇。
马骏克太震惊,热情瞬间点燃,搂住她,激动回吻,炙热嘴唇占有她的柔软唇瓣,辗转亲吻,那双铁臂将她紧紧护在怀中,那么热情的深吻,急切,需索,亲密地撬开她嘴唇,侵入,掠夺她的呼息。
从没被这样深吻过,她膝盖发软,被一种陌生又热烈的情绪袭击,在他的亲吻中,感觉失去控制,像被抛入热烫火炉里,体内有什么在骚动着,她慌了,急忙推开他。
「对不起……」蓝丽轻喘,神情迷惘,被陌生的热情惊吓。过去交往的男人,没有谁像马骏克,让她有这种失控慌乱感,像快要失去心智……
「干么对不起?」
「你不要误会了……」她懊恼地揉揉太阳穴。「一定是这几天太累才会……你不要乱想,那个……不代表什么……」她好矛盾,好混乱。为什么吻他?明明不喜欢他啊?一定是冲动,对,被刚刚那混乱吓坏所以冲动地吻他,是一时感动,就是这样。
「噢。」马骏克好失望,不代表什么,几句话,就毁了他的好心情,还以为……没关系,赶快振作精神。「妳不要出去,那些人应该还堵在外面。妳刚刚想去哪?」
「我要接我妈过来。」她约了爸的律师和会计要讨论债务问题。
「妳妈在哪?我去接她。」马骏克自告奋勇。
「不用了,她可以搭计程车。」
「好,我叫计程车接她。」要拗到她愿意接受帮忙,不知要浪费多少口水,索性顺她的意思。「就叫计程车。」
「你做什么?」蓝丽看他拿出手机拨。
马骏克瞅她一眼。「安啦,包我身上。」
电话接通,蓝丽看他顿时从面对她的憨厚小生,变身成江湖兄弟,还一副老大样的对那边交代──
「祥仔,马老师啦!你在哪?中和喔,开到那里去喔,你马上空下车子……」他转头,微笑,又变回那憨厚傻气,又带点害羞的模样问蓝丽:「妳妈妈住哪啊?」呦,口气像小绵羊喔。没办法,他不放低姿态,不调整表情,不摆出笑容,不好声好气,怕又会被女神拒绝。
「你是找开计程车的过去接我妈?」
「是啊,妳不是说要伯母搭计程车?我开计程车的学生好几个,台湾大车队就有三个是我学生,叫他去载,大家有认识,可以保护伯母啊。」
「不用这么麻烦,我妈她──」
「不要浪费时间,快,快说地址,人家还在等咧。」马骏克指着手机。「快啦!」
「呃,金华街。」
「OK,了。」他低头,朝电话那边吼:「金华街金华街,祥仔,啊你听见没?往金华街出发!」
他可以更台一点。蓝丽眼角抽搐。
马骏克吼完,又转头,笑笑地望着女神。「放心,祥仔已经往金华街去,是金华街几号咧?可以跟我说吗?」
蓝丽啼笑皆非,告诉他地址。
「妳看,妳真好心,祥仔最近客人很少,都快得忧郁症了,让他跑一跑,他比较不会那么郁卒。他反正欠我很多学费,帮我载一下人,他心里会比较舒服。」居然还很感激地,好像愿意让他帮有多荣幸。
「噢,好。」这家伙……蓝丽笑了。
「马大哥!」那边,邹美和喊着,兴冲冲跑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快,帮我看凤梨酥成功了没?」看见蓝丽,她微笑招呼:「嗨,蓝小姐。」跟着挨近马骏克,有点故意地示威。「听管理员伯伯说了,你帮蓝小姐挡鸡蛋,你就是这么好心……」她缠着他说话,刻意将蓝丽晾一边。「快吃看看,照你上次说的,糖减半了,也注意烤的时间,来,咬看看。」邹美和动手喂他。
真明显,这女的喜欢马骏克。蓝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凤梨酥递到了马骏克嘴边,马骏克瞪着它,没有张口。
「吃看看啊。」邹美和将凤梨酥更激情地往前凑。
邹美和是在发什么神经?要死了,在他喜欢的女人面前这样动手动脚,会害他被误会欸!马骏克心好慌,听蓝小姐撇下一句──
「你慢慢吃。」
「等一下。」马骏克喊住她。
蓝丽回身,看他拔去美和手中的凤梨酥,递给她。
「妳吃,给我朋友一点意见。」
蓝丽惊讶,啊,一阵狂喜,且慢,狂喜什么?干么有种胜利的快感?矛盾啊!
「是啊,蓝小姐吃吃看,告诉我好不好吃。」邹美和笑得勉强。
蓝丽看看邹美和,再看看马骏克。「我不喜欢凤梨酥。」她说完转身就走。
失望哪,马骏克转头跟邹美和抗议:「美和,妳干么要喂我吃凤梨酥?」
「啊?你身上都是蛋汁,手也脏兮兮的,这有什么啊……」邹美和装无辜地笑嘻嘻说:「干么?你会不好意思喔?拜托。」
「这样会被误会啊!」
「误会什么?」
「万一她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
邹美和脸一沈。「噢,对不起。」没错,以前她只是怀疑,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好明显,马骏克喜欢蓝丽!呜呜,她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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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感谢天花板的荷花吊灯,感谢五盏灯泡坏了两盏!
当祥仔将蓝妈妈接来,马骏克陪伯母进家门时,吊灯闪了几下,然后,五盏坏了两盏,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马骏克略嫌亢奋地说:「我会修!」
人家都还没开口哩,他老兄已摆出工人架势,很台的压压指关节,一副打算大展身手的模样。
蓝丽瞄着他,眼神似笑非笑,彷佛在问──你高兴什么?
当蓝家人跟律师会计开会时,马骏克好忙,他搬来梯型铁椅,登高修吊灯,顺便间接参与蓝家的家庭会议,他与有荣焉,过干瘾,想象自己也是蓝家的一份子,跟她装亲近。喔,虽然蓝家遭巨变,但他还是好希望变成她身边要角。
马骏克修灯,东摸西摸,慢慢修,沈浸在香奈儿的气味中,偷偷高兴。
而屋内气氛,暗潮汹涌,很不愉快。
「我爸爸会有保险理赔金吗?他好像保了很多险。」蓝咏明问沈会计。「不是我想要钱喔,可是我再一年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现在放弃的话很可惜,没有钱怎么回去念书。」
X!你爸都死了,还想什么博士学位?马骏克暗骂粗话。
「因为是自杀,所以保险公司不会理赔。」沈会计说。
「嗄,那我怎么办?怎么办啊?」蓝咏明捧着头,揪着发,好忧虑。
郑妍娜愤愤不平地说:「我们每年缴那么多保险金是为什么?自杀也是身故啊。」
「就是啊,妈,这太奇怪了,爸到底在保什么险?他被骗了吧?像这种时候最需要钱,为什么自杀不理赔?哪有这种道理,那是什么烂保险公司?」
郑妍娜拜托律师:「你要帮我们争取,这是我们的权利吧?缴那么多年的保险,怎么可能一毛都领不到?」
律师苦笑,这对母子好没常识。他耐心地解释:「事实上,每家保险公司都有这种规定,自杀一律是不理赔的。」
沈会计也说:「确实是这样,张律师说得没错。」
郑妍娜还想议论,蓝丽打断母亲的话。「先讨论积欠的薪资,周先生,请问结算后薪资还欠多少?」
「蓝先生总共负债四千零一十五万,员工薪资部分是八百三十五万,其他都是应付货款。」
「有这么多吗?你确定!」郑妍娜揉揉太阳穴,很头痛。「怎么办?」
「我们家连八百多万都没有吗?」蓝咏明还在状况外。
张律师说:「夫人别担心,我已经跟小姐提过了,会声请抛弃继承权,债务部分你们不用清偿,这点绝对没问题。」
蓝咏明说:「当然不用还啊,欠他们钱的是我爸爸啊,张律师,那些人很野蛮,下午还来找我妹妹麻烦,他们都不讲道理的,还对我妹妹扔鸡蛋,好过分!他们要是再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