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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一计不成,先锋官还有一计。“我们可以……”

  但仇段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对于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绵延情丝缠绕在袁紫藤身上。

  两年前他在双胞胎及笄礼上对她一见钟情,本想立时娶她为妻的,可惜边关战鼓频传,他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披起战袍投入保家卫国的征战中。

  选择这条充满血腥的道路他并不后悔,事实上他是个天生的将才,行军打仗多年未尝败迹;只有在感情路上不论他放下多少心思,仿佛都无法切中要点,永远只能在迷尘烟雾中摸索,如今连唯一心动过的女人都快保不住了。

  副官拉拉先锋官的衣袖让他闭嘴。“将军已经听不见了,你就别再白费心思了。”

  见仇段确已陷入沉思中,先锋官黯然低下头。“莫非我们真的救不了袁小姐了?”

  副官的眼眶泛起薄泪。“以将军的为人,是不会为了一名女子而损害手下兵卒性命的。”

  人人都敬重仇段,他大公无私、行军严谨;这几年也是因为有他在边关镇守,国家方可如此平静,百姓们也才能安居乐业。

  他真的是个好将军,为国家奉献出了全部,不留私情、不留私欲……甚至连自身一点小小的想法都没有了。

  副官和先锋官不禁抱头痛哭。他们敬爱将军,只要他一句话,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他们也可怜将军,一个大公而无私的男人,在除去国家这个大体后,他的生命中究竟还剩下些什么?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他们几乎可以预见将军的未来,一生为国征战,永不停歇,只有等到马革裹尸的那一天才是他生命的终途。

  ★ ★ ★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袁紫藤昏昏沉沉地看着天空中的光球,像是太阳,转眼间又变成了月亮。

  到底是怎么被捉的她已经记不得了,等到她开始恢复一点清明神智,人已被绑在木桩上,而“睢阳关”就在对面。

  她抬起头,可以见到仇段痛苦的脸色。他想必很为难吧?不过她可以猜到他的结论,为了个人而牺牲国家全体是错误的,因此最终得被舍弃的一定是她。

  不能说他错,在这炎凉世道里,他是难得的忠君爱国之上,国家有他是全民百姓之福。

  只能说她倒楣了,居然粗心大意到被捉来当人质。唉!该怎么说呢?自从屈无常离开后,她好像天天都在倒大楣,没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挨骂、就是被罚禁足,没人宠她、没人爱她,真要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如果屈无常不是这么介意门当户对的问题就好了,他们可以时时腻在一起,在他的羽翼下,她永远都不需担心被欺负、受虐待,她会很快乐、很快乐的……

  “屈大哥,你在哪里?”好想他,真的好想他!“你快来啊!紫藤想见你最后一面,紫藤好想你……”无声的泪滑下脸庞。她不怕死,打小就被宣告活不久,那种等死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后来虽然知道她病弱的事情是假的,但怪异的性格已然养成,这一生都改变不了。

  她唯一怕的是失去屈无常,那像灵魂被活生生抽走,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在漫漫时光中等着腐朽。

  “喂,喝汤了!”一名粗鲁的男人捧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汤,捏住她的下巴将汤水灌入她嘴巴。

  “嗯……”袁紫藤被那又腥又臭的汤水呛得咳嗽不止,一大碗的汤最少被她呕出了半碗。

  男人嫌恶地瞪着她。“还敢吐出来?哼!等明天日落之后,你那个未婚夫再不开城门投降,你就连汤都没得喝,等着见阎王吧!”

  明天日落吗?袁紫藤喘息了下,身体感觉到一股寒意。现在应该是晚上吧?到明天日落,还有一天的时间,她就要死了……脑海中不期然浮起自幼生长的一切。

  爹娘都是当代奇人,坊间对于爹娘的传言多如猫毛,有些有趣、有些轻蔑,而她自幼就是在流言中长大。

  与四位兄长年纪相差甚远,因此感情并不是非常亲密;而同胞妹妹虽是一胎所生,但因她出生时太过瘦小,家人以为她身怀病骨,特意建了一幢楼阁给她养病,无形中也区隔了两姊妹的感情交流。

  想来想去这辈子最了解她、与她感情最亲密的,还是只有屈无常。

  十岁那年遇见他,让她寂寞的深闺生涯起了激烈的大转变,她藉着他看见外头的花花世界,凭靠他的怜惜与呵护,她在一片孤单与黑暗中勉力活了下来,成就出今天能吸引众人目光的古怪姑娘。

  她喜欢他、感激他、更加珍爱他!如果上天能够恩赐她一个死前的愿望,她只想再见屈无常一面。

  “屈大哥、屈大哥、屈大哥……”细细的呢喃变成激狂的期盼,旷野中回荡着袁紫藤撕心裂肺的呼喊。

  然而,远在“万马堂”的屈无常听得见吗?

  ★ ★ ★

  “仇段,还有半个时辰就日落了,你的决定呢?”无情的催命声响起。

  立在城墙上的仇段睁着一双通红的眼凝望城门口被绑了三天的袁紫藤,这三日来他不眠不休地想著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既能教她、又不损及国家利益,然而……他失望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救不了她。

  “紫藤,你听着,你是我北原国的好儿女,今天,你为国家牺牲了,可是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杀光这批混帐为你报仇的──”泪盈于睫,牺牲她的同时,他的心也坠入了冰谷。

  “你居然不救她!”一个比冰还冷的声音突地在仇段背后响起。

  仇段乍然回头,不知何时身后竟立了一名黑衣劲装的男子,颀长削瘦的身影却有着山一般稳靠的气息,清俊的脸庞上闪着妖异,是那种叫人打心底发寒的感觉;他的眼比黑夜还要漆黑、里头闪耀着的红光却是血的颜色。这个人是被一种叫做“恐怖”的东西给凝聚而成的。

  仇段不觉后退一步,不敢与之争锋。“你是谁?”

  “我只问你,救不救她?”阴森森的语调让周遭所有人感到像是被困居在大风雪中,动弹不得。

  仇段又后退一步,困难地吞咽着口水。“我不能单为了个人就枉顾手下兵卒生命。”

  没有反驳,男人只以着冻人心骨的寒光瞪着他。“你不配得到她。”他抽出背上的长剑,红色的剑身在夕阳余光的辉映下,隐隐暴射出一张血般罗网。

  仇段以为自己看见了勾魂使者。“你到底是谁?”

  “屈、无、常!”常字一落,他人已在开丈外,长剑“血痕”也在同一时刻发出可怕的鬼哭啸声,其尖锐的程度足以裂石破碑。

  “少主,别忘了我们!”紧跟在屈无常身后的是一白、一黑雨道俐落的身影,三人凝聚而成的威武气势,足以抵挡百万雄兵。

  仇段突然想起一句江湖歌谣。“‘文判生、武判死、一见无常性命无!’这就是江湖上排名前三人的杀手,屈无常、文判和武判吧!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屈无常,他姓‘屈’……”他猛地忆起常被袁紫藤挂在嘴边的“屈大哥”,难不成那指的就是“屈无常”?

  他乍然抬头,被眼前的景象骇得动弹不得。

  屈无常,传言中比死神更加可怕的男人;他身形如雷霆电闪,长剑似噬人毒蛇,剑光一闪,数颗人头飞起,他在血雾中穿梭,完全不采防卫招式,只是一迳儿往前冲。

  文判、武判跟在他身后,默契十足地为他填补了所有漏洞。这三人化成一柄的锥子,而屈无常就是那最锐利的锥尖。阻挡他们的兵士一一倒下,困住袁紫藤的包围网很快出现了裂缝。

  屈无常全身沾满鲜血,想像着自己若没因一时心神不宁,带著文判和武判来寻她,她会怎么样?被折磨至死吗?而仇段居然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不加以援手;可恶──

  “啊!”屈无常踏着无数尸体往前行,饱合内力的啸声出口,如龙吟般响遍大地。死在他剑下的人命已不知凡几,但他却连眼都未曾眨过一下,人命在此时显得比草芥还不如。

  在屈无常眼中,阻挡他的就是废物,理该铲除;他心里唯一惦着的只有那被绑在前方的袁紫藤。愈靠近,她一身的狼狈与血污就愈加清楚地映入眼帘,那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

  他心头猛然一抽。“紫藤──”动人心魄的厉吼磨出喉头。

  而被绑在木桩上的袁紫藤,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难道她已经……“紫藤啊!”吼声里夹带着凄然的痛楚,场中诸人无不被撼动得脸色发白。

  眼看时间不停流逝,再拖下去对她越不利,屈无常不顾已战得疲累的身躯,硬将内力提升至顶点,染血的身影融入“血痕”所幻化成的光圈里,刹那间爆出比天上日阳更具威力的破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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