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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歌应该和妳说过,不要在白天现身王府,否则对妳我他都会不利。」他看着她,从她的神情中已经猜到些什么。「出什么大事了?」

  「行歌……被枫红制住,留在落枫草舍。」她轻声的宣告却像炸雷令吴王大为震动。

  「什么?妳说错了吧?行歌明明告诉我说,他今天会拿到枫红的换影剑!」他不信。

  初舞说:「本来他是这样计划,但是枫红看透了他,而且……还有个行歌信任的人帮了他,所以,行歌才失了手。」

  「行歌信任的人?」吴王的眉心蹙成深沟。「什么人会背叛他?」

  浓浓的杀气让初舞浑身打了个寒颤,转移了话题,「王爷,枫红要以行歌的命换孙不老将军的平安。枫红说,会在草舍内等您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就不能保证行歌的平安。」

  「混蛋!」吴王气得手脚颤抖,破天荒骂了一句脏话。猛然间,他大踏步走出房门,喊道:「来人,集起人马,即刻随我到山上平乱剿匪!」

  初舞静静地看着他布置。她应该是焦虑紧张,惊慌失措才对,但是她的心却异常地平静。

  或许是因为她相信枫红不会对行歌真的不利,而王爷,为了行歌,也必然不会将孙不老置于死地。

  王爷与行歌之间,有一层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即使是她都不甚清楚。在许多年前,有一天她去看君泽,他忽然问了她一句话──

  「初舞,妳觉得,我与雾影的外貌有没有相似之处?」

  当时她不太在意,顺口回答,「你是你,他是他,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是吗?」君泽怔怔地说:「昨天父亲居然对着我脱口叫出雾影的名字,发现叫错后很是尴尬。」

  「你们都是年轻人,身材也差不多,看错了没什么的。」

  「可是我娘对雾影充满了敌意,我只知道他是我父亲故人之子,却不知道那位故人是谁,雾影到底从哪儿来?」他忽然双眸亮起,「初舞,妳说,我和雾影会不会真的是血脉相连?」

  她愣了一下,笑道:「你一定是传记杂文看多了,才会有这种念头。若王爷真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什么要他长到十七岁才接回王府?为什么不让他认祖归宗,还偏偏只是认做养子?那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吗?」

  「是啊,这样对他来说,是不公平。」

  君泽喃喃念着,想出了神儿,而她早已转过脸去看窗外的梨花了。

  时隔多年,初舞的心头忽然泛起当年这段记忆。为什么?是因为王爷对行歌的那份关切忧虑已经远胜于义父之责?还是行歌每每提及王爷与君泽的父子情时,那份惆怅万分的眼神?

  君泽在内院得到消息,匆忙赶来,正好吴王已经率领人马将要离开。

  「父亲,你带着这么多人要去哪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父亲如此震怒地带领大批人马出门了。

  吴王顾不得和他解释,丢下一句,「让初舞告诉你。」接着就带着人马如风云席卷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君泽急急地问。

  初舞回答,「行歌……被人制住,王爷正要去救他。」

  「二弟?」他也变了颜色,「是什么人竟然可以抓住他?要不要紧?父亲去有没有危险?能不能救下他?」他顿足道:「我早听说江湖事情乱且危险,一天到晚为妳提心吊胆,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出事。」

  她垂着眼睑,「你放心吧,其实制住他的人也是我们的朋友,没有恶意。王爷去之后,应该可以解决这个事端。」

  「哦,那我就放心些了。」他松了口气。

  「还有……」初舞不知不觉中深深攥紧了手指,指尖嵌进掌心的痛感让她下定决心,扬起脸直视着他,「等这件事过去,我就和你成亲。」

  他的身体震动,不敢相信地盯着她,「初舞,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知道你听清楚了。」她努力微笑,「你不是说不要一生都在等待中虚度光阴?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再在江湖上漂泊了,若你还要我,我们就成亲吧。」

  君泽眼中的惊喜渐渐弥漫开来,与四周瞬间飞起的春风融为一体。

  他将她的身体轻轻纳入怀中,像是抱着一个很容易破碎的泡沫。

  「我以为,终我一生都等不到这句话了。」他柔声低语。

  但是初舞僵硬得好象一块石头,即使是如此温柔的风,都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可以吹彻心底的暖意。

  心中所想要的,和身边所拥有的,并不是同一份感情。

  这样违心接受君泽的爱,对君泽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但是,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她已陷入绝境,必须脱困而出,哪怕从网中撞破时会撞得头破血流,也好过禁锢而死。

  或许,成了亲,心安定下来,她会发现君泽才是她最应依靠的那个人。

  行歌也好,雾影也罢,都不会属于她。就让那个人,成为她生命中过往的一段记忆吧。

  遗忘他,虽然很难,却仍要努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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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孙不老将军被释放。原因是吴王力保,圣上又怜恤他为国尽忠多年,就是有过,也是功大于过,所以命他即刻回边关镇守。

  初舞知道孙家一定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枫红,所以当夜她来到山顶的落枫草舍门前。

  行歌正从草舍走出,大概是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他整个人从未像现在这样憔悴过,但眸中却燃烧着浓浓的恨意。

  「这三日妳所加诸于我的羞辱,来日我定当百倍奉还。」

  她听到行歌恨恨地宣告,浑身打了个寒颤。他明明是看到她了,却从她身边如风掠过,毫不停留。

  她追上去,看出他脚步虚浮,想将他扶住,却被他重重地推开。

  「公子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妳?」他冷冰冰的声音像是陌生人。

  「行歌,你恨我,我知道。」初舞固执地抓住他的手臂,「如今孙将军放回边关,继续为国家立功,王爷也出了多年的一口恶气,羞辱了孙家,这还不能如你所愿吗?」

  行歌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公子若是说完了,可否放手?我为人龌龊、心地歹毒,怕伤了公子干净尊贵的身体。」

  她苦涩地淡笑,「这么多年,一直是你拉着我走,今天,我只想抓住你一次,以后等我成了亲,再想挽住的,就只能是丈夫的手臂了。」

  初舞的手掌刚刚松开,即猛然被他攫住。

  那双眼睛亮如鹰隼,一字字逼问:「妳答应他了?」

  「婚期定在下月初十。」她在他的眼中先是看到一抹绝望的疯狂,而后他的嘴角流露出冷酷的笑意。

  「妳我十年,最终要从我这里换得的,原来就是一句恭喜。」

  他再度丢下她,独自前行。

  她的泪骤然涌出,无数的委屈冲上心头,脱口喊道:「我想换的是你的心,但你却不肯给,你要我怎么做?拿什么自处?!」

  行歌僵立在原地,许久缓缓转身,看到她一脸的泪水横流,眼中痛色深揪,突然间他又奔了回来,将她拉入怀中。

  「初舞……初舞……何必说要我的心?难道这十年中妳都看不出,我的心早已给了妳?」

  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让她听来恍如天音。

  「你……你不要现在说这样的话来骗我。」她神智恍惚,「也别再用迷魂术来牵住我,我……我不想再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真情了,我已想明白,君泽会给我一生一世的宁静,而与你在一起,我永远都要费心去猜测你的心,这样活着实在是太累了。」

  他的眸光紧紧锁住她,「妳选君泽是因为这样?妳以为他对妳的爱,远比我们十年朝夕相处、如影相随的情意深厚?」

  「起码,他从不伤我的心。」

  行歌无声地冷笑一句,「难道他全心全意地爱妳,妳就不会伤心吗?」

  「也许我不能如他爱我那样爱他,但我会尽力做好人妻。」初舞扬着双眼望定他,「行歌,我祝你也能幸福。」

  「幸福……幸福……」他连连冷笑,惨淡地冷笑,「从雾影到行歌,原来我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

  骤然,他冰冷的手指摸到她的脖颈上,紧接着,她觉得颈上被他用力地一拉,有什么东西断掉,被他攥握在手中。

  她的心一慌,「你,你为什么拿走我的玉坠?」

  「不是妳的,这只是君泽送妳的定情之物,而妳也从未真心实意地戴过它,何必让它变成一道锁,困住妳的心。」他扬起那个小小的玉坠,声音从齿间迸出,「初舞,妳记住我的话,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妳嫁给别人。妳愿意做我的影子也好,不愿意也好,我都不会放手的!」

  初舞睫毛轻颤,泪水已经在脸旁凝固干涸。「为何你不肯早一些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要等我心死了再来告诉我?我等了十年,已等得绝望,我不敢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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