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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舞惨淡一笑,「我,不想伤你,真的不想。」

  君泽眸光震动,「妳是说……」

  她一咬牙,「是,我不能骗你,自十年前,我与他在王府相识之日起,心中就只有他一个了。」

  握在手腕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他的声音听来都压抑得变了声,「那妳为何要答应嫁给我?」

  「因为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什么。」

  「那,你们何时才开始两情相悦?」

  初舞低低地叹息,「说来或许你不相信,我与他,从未挑明过这段情。即使十年中遇过生死关头,也只当对方是知己,是不能分离的朋友,直到……前些时候,我知道自己再不能这样懵懂地与他度过一生,直到,我与他决裂地分开,他才开口留我,那时我也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跟他走?」

  她又想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因为他将自己隐藏得太深,我不知道他说的哪一句话才是肺腑之言,不知道他能否如我对他这样,拋弃一切与我相守。尤其是近日,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越来越陌生,用尽心机去算计所有的人,我们的感情是否也在其中?每每想到这里,我都会不寒而栗。」

  她扬起睫毛,「君泽,或许我这么做是过于自私,因为我也利用了你对我的感情,我想在你这里求得一方安全温暖的栖身之所。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过于卑劣,你现在就可以选择休了我,或者,在日后的几十年,让我做一个好的妻子来弥补我之前所有的过错。」

  君泽凝望着她,「放弃行歌,妳不会后悔吗?」

  初舞幽幽地说:「所有知道行歌的人,就必然知道初舞,说到行歌,也必然说到初舞,我就像他从不离身的影子,无论他到哪里,我都要到哪里。但是,影子也会累,也想休息了。放弃,是我唯一的选择。」

  君泽慢慢地松开手,退到窗边一语不发地背对她独立良久。

  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神思怅然。

  都已说破,彼此再没有留下任何的退路,下一刻他会怎样?是骂她、赶她,还是叹息着接受她?无论是怎样,她都已准备好了迎候。

  「初舞──」绵长的低喃终于响起,「也许妳不知道,世人所下的判断有时候是错的,并非妳是我的影子,其实从我决定握住妳的手的那刻起,我已经成为妳的影子,追逐纠缠于妳的脚边,我以为,这样做我们才可以相伴相守,永不分开。」

  初舞的心几乎都被这句话震碎。

  这个声音,这个如天籁一样曾经颠倒世人,让她沉迷不已的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它绝不是属于君泽,它,他……

  「君泽」缓缓转过身,清亮的眸子里亦有着让她熟悉入骨的迷幻光泽,他不是君泽,他是行歌!

  「初舞,我刚才说过,我要接妳回家。」他取下脸上易容的面具,脱去了外面红色的吉服,露出里面的雪衫,恢复了行歌的样子。

  他向她平平伸出手,「跟我走吧,妳已承认,妳的心中其实忘不了我,这番话妳能对君泽再说第二遍吗?」

  初舞不住地颤抖,望着那只手,不住地颤抖。

  她怎么没有想到,心机无数的他,那样全心全意要夺回她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平静地度过婚礼的仪式?

  不,她其实是想到了,甚至在步入新房的剎那,心中分明还有一丝遗憾和失落。她以为他会突然出现在众人之中,从天而降地将她强行拉走,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扮做君泽的样子,欺骗了所有人,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拜天地、拜高堂,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妳不喜欢我做坏事,我会慢慢改过。武十七的魔杖我已沉入洛水河底,南家庄的免罪金牌我也派人送回。为了妳,我可以放下一切,只要妳在我身边。」

  行歌认真地保证,没有任何的心机,不掺杂任何的欺骗,热切地望着她,那只平平伸出的手,如十年前在练武场上的一幕,在十年之后对她依然有着致命的魅惑力。

  她的手,终于自身畔慢慢地抬起,只是好象灌满了铅,沉重得像是要经历几百年才可以伸到他身边。

  他正要去拉住那只手,却见她的眉梢有种古怪的笑容浮过,猝不及防地,她的身子向后一倾,软软地栽倒。

  他大惊,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掠到她身后将她一把抱住,在她的嘴角赫然有串血珠正在滚落。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生平第一次,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几乎快要疯狂。

  她低喘着气,微笑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对不起君泽,欺骗他的感情。若嫁给他,圆了父亲的心愿,也算报答他这十年的等候之情。但是,我同样不能背叛我的心,既然心中只有你,我怎么可能躺在别的男人怀里?」

  行歌按住她的手腕,试探之下更是惊恐,「妳服了毒?!」

  「是啊,还记得当初是你教我学习草药,学习解毒。你不教我制毒,只是每配出一种新的毒药,就让我练习解毒。你说,以后你下毒,我解毒,这样才算是珠联璧合。只可惜,以后无论是珠还是璧,都不再完整了。」

  「初舞!我不让妳用毒,是不想让妳的良心受责,妳的心太纯太美,容纳不下过多的罪恶,而我早已沦为阴谋家,就算有再多的罪孽我一人背负就好!」

  「原来,是我错解了你的心。」她酸涩地苦笑。

  「妳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毒?」他狂喊,「我绝不会让妳死的,绝不!」

  「沉香醉。还记得吗?你说这种毒服下之后并没有多少痛苦,就像沉睡在温床中,长睡不醒。我累了,我要睡了。」

  行歌连点了她十余处大穴,一掌抵在她的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我不许妳睡!妳必须醒着!告诉我,妳把解药放到哪里了?!」

  「没有解药,我把所有的解药都毁掉了,就算是要配好也需要三年的时间,而我,连三个时辰都活不过。」

  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她的手高高抬起,摸到他的脸、他的眼,「行歌,你的脸为何湿湿的?怎么你在为我流泪?千万不要流泪,否则就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行歌公子了。我告诉你,这一生能遇到你是上天给我的幸福,我,从不后悔。」

  行歌咬紧嘴唇,右手在她的眼前一拂,立刻让她陷入了昏睡。眼前让她睡着应比清醒更好,因为不能再让她多说一个字了,每多用一分力气,毒性就会多在身体内游走一寸。

  抱起她,不顾前面还在喧哗庆贺的宾客,他从众人当中如电光白影,飞身冲出,眨眼间已闯出王府大门。

  他用尽所有的功力,追赶时间,追赶几乎要失掉的幸福。

  这一次,他与天争,定要把她抢回身边!

  第八章

  枫红正在草舍外和孟如练斗嘴,吵闹着要吃爆炒孜然羊肉,忽然眼前一花,有人带着一股风势狂冲到他面前。

  他还在奇怪,那人已经劈掌砍向他的肩膀,逼他不得不倒退几步,一手护定了孟如练。

  来人几乎是拚命式的打法,只用单掌攻击,怀中还抱着另一人,但是那掌势却如落雨急风,一招紧似一招,密不透风,层层攻来。

  「住手住手!行歌你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了!」枫红已看清来人的面容,翻身腾空而起,跳上了草舍旁的一棵大树,大喊道:「我要放暗器了!」

  这本是吓唬行歌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真的停住身形,仰着脸盯着他,那眼神不是怨毒,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如困兽般的痛苦挣扎,急切到近乎癫狂。

  枫红这才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个穿著新娘装的女子,笑道:「是你成亲,还是你把哪家的新娘子拐来了?」

  「交出换影剑!」行歌高声威胁,「否则我要她的命!」他的右手抱着那红衣女子,左手五指尖扣住了孟如练的咽喉。

  他吓了一跳,跳下树梢,「你这人几时变得这么不讲理了?到现在还要为难如练!你要斗就和我斗,为难她算什么本事!」

  「交出换影剑!」那本来如月光一样优美的声音竟然嘶哑无光。

  枫红一怔,察觉到今天的行歌与平日太不一样,这才仔细看向他怀中的女子。奇怪,这女子长得好面熟,在哪里见过?

  忽然灵光闪过,他惊呼,「这女人是初舞?」

  孟如练也被惊到,想偏过头去看,奈何行歌的五指将她的咽喉锁得紧紧的。

  「我最后说一遍,交出换影剑!」那是忍耐到极限的声音。

  枫红看着初舞皱了皱眉,然后解下背后的长剑,丢给行歌,「拿去!」

  他放开孟如练,左手接过换影剑,看了一眼,沉声问:「这剑真的能带人到任何地方?」

  「你想这把剑不是想了很久,对这把剑的威力应该了如指掌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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