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莉——」他厉着脸,「这时候你还在嬉皮笑脸凑趣?」
「唷——」她故作惊讶,「别装了,你们俩在林家表演那一手我看了都替你害臊!幸好林老太大没看见,她保守得很,万一不高兴了,不介绍那群婆婆妈妈来,我损失可大了。」
「我和方楠——没什么。」他矢口否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
她抬起下巴,眯眼瞧着男人,「成扬飞,你是还没对她做什么,你心里可是有什么,你说,你收留她是为那桩?别告诉我你同情她,医院里值得你同情的人一长串,怎么不见你收留别人?」
见他无动于衷,高跟鞋「唔咯」跨过地板,走到他面前,她两手撑住扶手,弯下腰直逼他,罕有的严肃,「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方楠值不值得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带来的麻烦比你碰过的女人还多,你要是不想伤神,现在就放手。对方敢叫人动你,就是豁出去了,你考虑清楚,你是医生,没空奉陪这种游戏。」
他瞬也不瞬,两双美眸对视,彼此衡量着彼此,他旋即笑了,整齐的白牙闪现,「明莉,我从小到大,碰过的事还算少吗?你当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
他捏捏她的粉颊,推开她,脚步笃定地走向病房。
她支着额沉思着,未几,拿起他桌上电话,拨了个手机号码,凝肃的脸立即转为娇笑,「喂——亲爱的,想不想我?帮我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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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褪去衬衣,举高一面圆镜,对着前方的梳妆镜反射自己的背部,然而两臂一举高过顶,肌肉的牵动引发伤口的撕扯,让她频发出「嘶嘶」声。她颓丧地放下镜子,脑筋转了转,咬咬牙,她拿起镜子,冲出房门,「砰砰砰」奔跑上楼,在他门面上敲了三下。
没动静。
她再敲了两下,仔细聆听,有他细碎的说话声,是交谈的语气。她太大意了,临近午夜,怎么好打扰他?
她不作他想,转身蹑脚步下阶梯,门却霍地拉开——
「怎么了?」凉凉悠悠的一句在背后追来。
他探出上半身,衬衫是临时套上的,衣襟半敞,胸肌若隐若现,头发微乱。
「没事!」她忙笑,「对不起,打扰到你。」她探看了两眼他墨黑的背景,深觉自己唐突。
「拿着镜子做什么?」他莞尔,她遮遮掩掩的技巧极差。
「没什么,是小事,我——想看背后的伤口,可是不太方便,不要紧,明天我叫张嫂帮我。」她很快解释完,脸热烘烘的。他衣着太自在了,神态不似工作时严谨,私密的一面使她随和不起来。
「进来吧!」他将门大开,等着她走近。
「不太好吧?」她指指房内,用唇语说着:「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抱歉!」
他面色一整,扭亮室内灯开关,一副没好气,「没别人,只有我一个,我刚才在讲电话。你还要不要看伤口?」他起了懊恼,她以为他无时不刻需要女伴吗?
「噢!」
她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地走进去,虽目不斜视,眼角余光还是捕捉到了他偌大的卧房——摆设整齐如医院病房,简简单单蓝白两色交错,如果不是暖黄的光线,这房里凉意太过。
「过来!」他指指衣柜旁角落的穿衣镜,「站这儿!」
她顺从地走过去。他从她手中接过镜子,面无表情道:「衣服解开。」
她骇楞,僵住不动,她以为只要掀起背后衣摆就行了。她并非不曾在他面前轻解罗衫,第一次看诊时就为了取信于他而裸露过,但此刻场地、时间都不对,太过不设防使她心生臊意。
他不解她的迟疑,从她的表情揣测到了什么,他正色道:「你的手术是我做的,该看的都看过了,你在意什么?伤口在上方,不这样看不清楚。」
她脸一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到医院时,伤口才真正发出剧痛,她震惊大过一切,哪能分神注意琐碎的细节!但若现在断然拒绝,又突显了尴尬和破坏两人相处的平衡,他都不介意了,她何需矫情?
她低下头,从上方开始,一一解开扣子,将褪去的衣衫遮拥在胸前;他盯随她一举一动,极其轻柔小心地揭开纱布,再举起圆镜,将背后伤口反射在穿衣镜上;她一触眼,杏眸圆睁,倒抽一口气。
伤痕有十几公分长,深色药水及缝线加诸其上,像只漫爬的蜈蚣,在雪白的裸背上怵目惊心,她不禁倒退,背抵在他前胸。
「是不是后悔替我挡了这一刀?」他看着镜中的她问。
在镜中,两人视线相遇,她难免错愕,匆匆移开眼,怔仲了几秒,才安慰地咧嘴笑,「不会,幸好是在背上,没人看得见,顶多不穿露背装;要是划在你脸上,那就糟了,你一张刀疤脸,人家才不相信你医术多高明哩!」
他未因这番轻松话展颜,视线紧追着着镜中的她,是测量、是琢磨,他放下镜子,将纱布重新贴覆在伤口上,扳过她身子,异常柔声:「我的脸,你又何必费心相护?你的安危也很重要。」
她头微倾,抿抿唇,心思盘桓旋绕,眉心浮上暗郁,「成医师,就算你长得普通,也不该为了我而受池鱼之殃,我带给你的麻烦不少,怎能再让你受活罪!」
「你知道了什么?」
她垂眼凝思,颤哑着嗓音道:「那天,我听到那两个人说,别伤着我,只要对付你。如果我不去挡那刀,他们不会误伤我。你想,若仅是你的私人恩怨,何必特意避开我,应该一同对付才是。我想,我害了你了,你不该蹚这混水的,对不起。」
她左思右想了几天,除了林庭轩,谁会对她在意甚深?那些跟踪她的人,等的就是那一刻吧?在她面前毁了成扬飞,她就会裹足不前,远离护翼吗?
「不必道歉,不是你的错。」他手指捏起她下巴,端起面对,凛起肃颜,「如果,我这张脸毁了,你怕是不怕?」
眸子在他面上巡绕一圈,她摇摇头,「看习惯的话,就没差了。不过那挺可惜的,有张好看的脸,你可以轻而易举找到美女当老婆的,这世界,多数人是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的,我不希望你为了不相干的人破相,让喜欢你的女人心碎。」
「你的意思是,我这种人只能配个浅薄的花瓶?」他拇指使力按压。
她下巴吃痛,不由得结巴,「当……当然不是,你——才貌兼俱,找到的女人必然不遑多让。」
他撇唇笑了,蓦地凑近她,鼻尖轻触额角发丝,软言道:「老是担心这层皮相的效应大麻烦了,我没那么多闲功夫注意这个。干脆这样吧,你作我女人好了,反正美丑你也不在乎,我真要被毁容了,你也吓不跑,既然有人认定我们之间是男女关系,那就别白担了虚名,我们就在一起吧!你觉得如何?」
语毕,她一阵震愕及困惑,黑眼珠晃不停,勉强扯了个笑,「成医师,这笑话很冷,我们看起来哪点像情人了?你要我替你挡掉女人纠缠没问题,但我是自愿替你挨那一刀的,比起来,你的有用之躯对病人贡献良多,我的就不算什么了,你若要以身相许,我还真不知道拿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办才好呢!」她呵呵笑不停,让笑意冲散不知所措。
他一迳盯住她,盯得她变干笑,最后发不出笑声。她抬眼觑看他,益发迷惑起来,「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拿起她胸前那团衣物,展开后,披在她身上示意她穿上。她两手穿进袖管,他替她一颗颗耐心扣上衣襟,不避讳地看着她单薄内衣裹住的雪白胸脯,眼神是她望不穿的深壑。「我是认真的。」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贴近自己,将她的脸按压在胸膛,沉厚而坚定地说着:「我这么大个人,可以拥抱你、保护你,可以带给你快乐,我的作用很多,你若不要,不是大可惜了。」
她身躯轻颤,突来的示爱让她似吃了太多蜜酿的蜂蝶,一时方向混沌不清;但耳膜接收到他心脏传来的真实擂动,一声快过一声,这个男人,没有撒谎,他对她,是有感觉的。
她视线一片水气,不能置信。「为什么?我配不上你……」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她不是不受宠若惊的。
「我看见别人不知道的你,你是我想要的女人,」他将她揽得更近、更密贴,「林庭轩不知道,他现在做的事,只有加深我的决心,那些警告动作,对我而言都不算什么。方楠,从今以后,不必再克制自己,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的,绝无二话。」
因一股潮涌而来的感动,她任他拥贴,任他独一无二的清凉体味笼罩自己。他的体温不炽热,宽而坚实的怀抱与她的身形契合十足,如果不必顾虑太多,这样的拥抱很舒适、很有安全感,她不介意多待一下,或偶一为之享受被照护的快乐。但是,世事没有这么顺理成章,即使林庭轩的执念令她不寒而栗,成扬飞可以提供她所需一切,情人关系成立最重要的核心却不能被忽略,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