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她在坚定中开始有了期望。
接着黄医生详细介绍了蒋辰一天的时间安排,及喂食的分量和该补充的营养品,她得和中医推拿师好好配合,务必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
「我是刘展鑫,是他的中医推拿师。」
送走了黄医生之后没多久,进来了这位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健壮年轻人。
「你好,我是邰名秀。」邰名秀已经收起了哀伤,换上笑容。忧愁无济于事,她得打起精神来为蒋辰的复健做努力。
「我得先把蒋辰弄上床,他无法在轮椅上坐太久。」刘展鑫先把轮椅推到病床边,熟稔地解开蒋辰身上的安全带,打横一抱就把高大的蒋辰给推上床,然后再将病床的高度稍稍摇高。
「你也住在这里吗?」邰名秀注意着刘展鑫的动作,如果刘展鑫不在,她才有办法一个人照料蒋辰。
「当然,照顾植物人比较方便。」
刘展鑫明明是说者无心,邰名秀却已开始痛恨植物人这个名词。
接着刘展鑫在替蒋辰侧翻左翻之中,已经轻松脱下蒋辰身上的西装,邰名秀在一旁协助,看来刘展鑫也受过专业的看护训练。
现在蒋辰身上只穿了一件开襟似的软质衣服,没有穿裤子,只有包着纸尿布,这—切都是方便换洗。
直到这个时候,邰名秀才真的感觉到他是个病人,而不是替她戴上婚戒的新郎。
刘展鑫继续帮蒋辰拍背和按摩,边和邰名秀闲聊。「你怎么会同意要来冲喜?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刘展鑫的问题。「你按摩得好棒,难怪总裁会特别请你来。」
「在我的按摩之下,我保证就算他一年都没法动,肌肉也不会萎缩坏死。」刘展鑫继续他手上的动作。
「那就得靠刘大哥多帮忙了。」她甜甜的笑着,依照时间表,等刘展鑫按摩完,她就得帮蒋辰以鼻胃管喂食,接着再帮他换尿布。
「你看起来很年轻,是为了钱吗?我想总裁一定给你很好的报酬,你才肯做这么大的牺牲。」刘展鑫看着她,眉宇之间多了蒋家人所没有的热情。
「嗯,也许吧!」她签下了保密条款,不该说的她不会乱说。
看着蒋辰张开眼睛,像在看什么,又像什么都没看进去,那游移的眼神更像是无助的小孩,邰名秀的心微微抽痛,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情绪化。
「你有原住民的血统吗?我看你的轮廓很深。」
「我妈是阿美族人。」
刘展鑫一边和邰名秀聊天,一边认真的帮着蒋辰做全身按摩,从邰名秀的护士聊到他当兵,只要话题没有牵扯到机密,邰名秀都能和刘展鑫侃侃而谈。
一个小时后,刘展鑫才帮蒋辰按摩完毕,离开这间新房。
邰名秀来到病床边坐下,终于只剩她和他独处了。「嗨,我叫邰名秀,你可以叫我名秀,也可以叫我小妹。」
她握住他的手,那曾经是她可望不可及的触感,如今握在她的掌心里,她的心仍是充满悸动。「我是你的新娘,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那以后我就叫你阿辰啰!」她呵呵笑了两声。
「待会儿我会帮你插上鼻胃管,你得忍耐一下,要吃饱才有体力康复。」她感觉他好像在看着她,似乎听懂了她说的话,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那根本是他无意识的反射性动作。
她站了起来,熟练的将细长的鼻胃管插入他的鼻子里,再将营养师调配好的流质食物慢慢打入鼻胃管中。
直到食物全部灌完,她才又说:「你吃饱了吗?那我给你喝水喔!你得慢慢喝,小心别呛到。」她再帮他喂食了两百CC的温开水。
「吃饱了、喝足了,那我要帮你换尿布了,你不用不好意思,虽然你是三十岁的大男人,我只是二十岁的小女人,可是从今晚开始,我就是你太太了。」
她告诉他不要不好意思,可是当她打开尿布时,却霎时羞红了脸。
她是护士,在她眼里应该没有性别、老幼、贵贱之分,可是在医院时,她一向是在小儿科实习,她并没有机会见到大男人的生殖器。
换小婴儿的尿布,她是得心应手;至于大男人,她相信同理可证应该难不倒她的。
书上有说,帮男性植物人换尿布时,常会看到他们呈现自然勃起状态,不过护士们都不会去注意,她们要担心的只有尿道感染的问题。
可是书上又说,相关研究证明,植物人绝对仍有性能力,只因为他们陷入无法自行表达的状态下,就像他们必须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意思一样。
一想到这,邰名秀的双手就不知该怎么下手。
天呀!她怎么会心思不良?她怎么会脸热成这个样子?
冷静、冷静,她拚命压抑不该有的念头,谁让床上躺的是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她等于是偷窥了他雄壮威武的身体。
她命令自己眼不要乱看,然后在双手又很慌乱的情形下,总算顺利完成第一次的任务。
完蛋了!原来她并没有资格当白衣天使,她的心思怎能这么龌龊、肮脏?!
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难题,她晚上还得和刘展鑫合力帮他洗澡,这下她到底该怎么应付?
她坐在病床边,双手挂在病床上,就算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她也觉得他很赏心悦目,单纯的就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婴儿。
第2章(2)
晚餐过后,刘展鑫照例来帮蒋辰洗澡。
「需要我帮忙吗?」邰名秀问,其实她很希望刘展鑫说不用。
「也好,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安全。」刘展鑫还是俐落地抱起了蒋辰,将蒋辰放在轮椅上。
邰名秀帮忙扶住蒋辰的头,以免他的头摇晃,接着将他推进了浴室。
看来这间浴室是特别改建的,平坦的地面、宽阔的空间,只有莲蓬头没有浴缸,还有一张特制的椅子,可以让蒋辰半躺在上面洗澡。
刘展鑫又将蒋辰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洗澡用的椅子上,让蒋辰的头往后躺,那就像美容院里洗头用的设备。
「你先把他的衣服和尿布脱下,再替他扣好安全带。」刘展鑫交代。
「哦!」她有些笨手笨脚的才将蒋辰的衣服和尿布脱下,这一次,她知道该避开那个重要部位。
「对你这个小女生来说,照顾男病人,真的是为难你了。」刘展鑫似乎看出了她的害羞。
「我会习惯的,这本来就是护士该学习的。」
刘展鑫笑了笑。「你帮他洗头,就像美容院那样,会吧?」
「会。」她拿起莲蓬头,以温水冲洗蒋辰短短的五分头,指尖滑过他的发丝,原来蒋辰的发质这么柔软。
「我看洗澡就由我来好了。」刘展鑫噙着笑,笑看她的无助。
「今天就先麻烦刘大哥,我相信我明天开始就会习惯的。」
「没关系,慢慢来,要小女生碰一个大男人的身体,还是得有一些胆量,刚刚你可以自己帮他换好尿布,已经是很厉害了,换成其他小女生,恐怕早就吓哭,甚至逃走了。」刘展鑫很能体谅她。
「谢谢你。」她才不会逃走,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让蒋辰赶快好起来。
当水珠滑过蒋辰的身体,邰名秀这才知道他的体格是这么好,这么好的体格还是抵挡下了脑部的受创,就这么轻易让他倒了下去。
当这一日的工作完毕时,蒋升和黄医生来验收成果了,黄医生很满意,一直夸赞着邰名秀。
而蒋升还是没多说什么,连跟蒋辰道晚安都没有,只是深深看了蒋辰一眼就离开了。
这是邰名秀的新婚之夜,她睡在床上,她的新郎睡在病床上,她和他之间隔着一条约两公尺宽的走道。
她看着他侧睡的脸,是这么祥和、纯真,她相信一定会有奇迹,蒋辰一定会醒过来。
一定会。
她相信。
*
日复一日,邰名秀来到阳明山已经一个月了,她已愈来愈习惯了别墅里的生活。
这个家除了陈妈、陈伯、刘展鑫和她,几乎没有人在。
刚开始,蒋升和蒋沅每天都会进房来探望蒋辰,日子久了,他们出现的次数也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
阳明山离公司太远,据说蒋升和蒋沅都住在台北市区里,方便应付繁忙的公事,只有在星期假日时,他们才会上山来看一看,不过停留的时间都不多,能陪着蒋辰说话的时间更少。
蒋家的事她还是知道得很少,她也不会多嘴去问,陈妈更不会多嘴告诉她,一切都是那么的心知肚明。
秋意染红了山色,整片芒草迎风飘动在山坡上,像是火烧般地壮观美丽。
邰名秀推着轮椅,将蒋辰带到了庭院里的栏杆边,从这里可以俯看着山下的风且乐。
「九月底了,你看到没?山坡上的芒草好漂亮,等你好起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拔芒草,小时候,我常和弟弟一人拿着一只芒草玩打架的游戏。」她拉了张庭园椅在轮椅旁,然后在他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