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行数里,渐渐地,柳如松发现身后的夫君似乎没了力气,任马儿自己狂奔,她心惊的回头,惊见他已然将全身的力气用尽,昏厥地倒在她背上。
她大惊失色,一手紧抓着他怕他掉下马,一手尝试驾驭马匹。这匹马是他的爱马,跟了他不少年,已颇有灵性,她低声对它呢喃几声,马儿似乎听懂,逐渐慢下来,最后在一处坑洞前停下。
她忧心的注意到自己早已迷失了路,不知何去何从,现在夫君受了重伤,后头又有追兵,她一咬牙,见坑洞隐密就先将他拖到坑洞内藏身,又将马匹藏进附近的草堆里,以免被蒙古兵发现追杀而来。
打理好一切,她迅速回到夫君身边,见他依然不省人事,心急如焚的摸摸他的额头,不料竟发现他发着高烧。一定是伤口发炎所引起的,她赶忙为他止血,却无法替他疗伤。
「求求你快醒来,只有你醒来,咱们才有救,你快醒来啊!」她在他身边哭断肠。「不要死啊,你若死了,我一定陪你一道走,我也不想活了。」都是为了她,否则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甚至致命。
远处传来狼嗥狗吠,她仍兀自痛哭不止,连害怕都忘记了,一脸伤心欲绝。
「你说的对,我不该来的,是我害你身死异乡。」她深深自责,一声声懊悔。
「松……儿……」他幽幽转醒,眼里尽是茫然忧郁的神采。
「你醒了!」听到这声叫唤,她惊喜万分,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放。
瞧见她脸上挂着泪,还一颗一颗不断往下掉,姚常焰好生心疼,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却力不从心,才提手就跌落,她主动将他的手扶起贴在自己脸颊。
「不许死,听到了没有?不许死!」这个时候她还如此骄蛮,他不禁莞尔。
「我不……会死的。」他顺着气说。事实上,他好多了,不像先前骑马时那样无力。
「我吓死了,你不可以丢下我不管。」她擤擤鼻子抽噎道。
「我死……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深情的回应。
她又要狂哭了。「不,你还是丢下我好了,我不要你为我丧命!」想起方才他坚持丧命也不愿丢下她独自离去,心中的辛酸与感动再也控制不住。
尽管这个男人从没开口对她说过爱她的话,但他的行为已充分表现出对她至死不渝的爱。握着他的手,她不住颤抖连连。
姚常焰勉强挤出一丝笑。「别哭了,我不……是活过来了吗?」
「嗯,那就好好活着,别再吓我了。」她哽咽地说。
「好……」这声好后,他体力透支,渐渐又沉睡了去。
柳如松一窒,以为他死去,立即颤抖的探视他的鼻息,在感受到他呼吸尚且平稳后,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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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姚常焰努力睁开眼眸,定眼瞧着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看向四周仅有由外头照射进来的微光,这儿像是个坑洞,大小足以容纳两至三个人。
他睡了多久?
「松儿?」他急呼。
半晌无人回应,他心急再呼,依然没有声响,于是他勉力坐起身,瞧见身上的伤被照顾妥善,甚至还有药草包扎。
是松儿做的吗?她哪来的草药?
「松儿?」他心急,提气狂呼。
她出事了吗?忍痛正要起身,才撑着要爬起来,她已经回来了。
柳如松见他要动,大惊失色的将他压回地上躺好。「你怎么起来了?你乱动会扯破伤口的。」她嘴上责备,眼里却是惊喜,他清醒了,总算活过来了!
「我没事,你上哪去了……天啊,你的头发怎么了?」他吃惊的瞧见她原本的乌黑长发不见了,只剩下及肩发丝。
「很丑吗?」她笑得腼腆,摸摸自己的短发。她留了一辈子的发,居然一剪子就没了。
「为……什么?」他讶异得都口吃了。
「不就为了买你的疗伤药单,我本来要拿你送给我的头饰去卖,可是卖药的大婶说是看上我的头发,因为她们蒙古女子没见过像我发丝这么细黑的,非要我留下头发才愿意给我药,所以我只好给剪了。」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
「你……」声音卡在喉咙,他说不出一句话。
她竟为了他,将那头每与他缠绵时必缠住他胸膛,她续了多年的乌黑秀发一刀给剪了!他眼眶干涸得几乎皆裂。
「很丑?你不喜欢?」见他发怔,她担心的问。真的这么丑吗?丑到他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他激动地倾身抱住她。这个傻瓜!「……不丑,只是不习惯。」他喑痖的吐出声音。
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不习惯,万一很丑,你不要我了怎么办?还是,你嫌弃我曾遭到那群蒙古兵的……」她瞬间变了脸。
提起那晚,他也一震。
感受到他的僵硬,她更惊惶。「若你……从此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怪你。」虽然她并未真的遭到侵犯,但这样的奇耻大辱,贵为太子的他身分何等尊贵,又如何接受?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会受到污辱都是我害的,我不该放你一个人躲藏,更恨自己不早点甩开追兵去救你,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头,我恨的是我自己,我自己呀!」说到激动处,他猛咳了起来,好似硬生生剜去他心上的血肉一般。
「你……」男人的情深意重让她眼泪再度决堤。
「不,我一辈子也不会不要你,一辈子!」怕她自觉惭秽终究求去,他全身激动的抱着她,有些轻颤。
「你真的不介意?」柳如松揪着心问。她爱他啊,多么不想离开他的怀抱,可是……
「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咱们都忘了它,我会帮助你忘了它。」这对她来讲是一个恐怖的记忆,他思索着该如何让她释怀。
「……好,你说能忘,咱们就忘了它。」她总算说。
姚常焰差点停止呼吸,直到她说出这些话,他才稍稍顺畅起来。「松儿,我不会再纳其他妃子,你是我的唯一。」他郑重的给予承诺。
「……嗯。」她感动得又笑又落泪。「好,以后就算你不要我也会缠着你,直到你受不了发疯为止。」她一面促狭的说笑,一面哽咽着。
他苦笑。「你这女人。」
擦着她的清泪,他知道因为这趟蒙古行,两人怕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对了,这是哪里?」他疑惑的问。
「坑洞,挺隐密的,咱们在这躲了八天,都没人发现。」
「喔?可有与中英联络上?」
柳如松摇摇头。「没有,坦白说,这里是哪里我也是问了卖药的大婶才知道的,这里离咱们的军营至少有一天路程,我本来要冒险走一趟回去讨救兵,但又不放心你,这阵子你一直昏昏睡睡的,所以我片刻也不敢走。不过,我将你的爱马朝军营方向让它自己急奔回去,说不定秦大人看到你的马,会循线赶来救人。」
「嗯,做得好。」她总是临危不乱,令人赞赏。
才说完,似乎就听到坑外杂沓的马蹄声。
「是蒙古兵?」她心惊。终于被找到了吗?
「冷静,你听,马蹄声与蒙古的马种蹄声似乎有不同?」姚常焰细心的聆听发现。「是咱们的人,说不定是中英寻来了。」他兴奋的说。
「是吗?」她万分惊喜。「我偷溜出去确认。」
果真,秦中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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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与正规蒙古军前天正式对上了,因为你下落不明,军心惶惶不安,这场仗咱们吃了败仗,不过这会你回来了,下次两军再对上,咱们就不怕了。」
姚常焰与柳如松总算安全的回到军营,此刻他正躺在元帅帐内的炕上,聆听着秦中英报告这几天发生的事。
而柳如松则是悠哉的吃着一顿丰盛的好食,为了照顾他,又要躲藏蒙古兵,她已好久没有吃一顿饱了、
「父皇知道我失踪了吗?」姚常焰问。
「很抱歉,第三天仍没你的消息,我不得已已修书回京禀报了。」秦中天低首说。
「……没关系,这意味着咱们得速战速决地结束这场战争,迟些臻妃必定藉机又有动作。」
「唉,都是我沉不住气。」秦中天颇为自责。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注意,才会身陷险境。」姚常焰并没有告知秦中英两人曾经历什么事,只短洁的交代自己受狙击受伤,虽然好友在见到爱妻的短发后也是一阵震惊,但他还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意在保护爱人的名节。
「不,是我没尽到保护的责任,要不是瞧见你的宝马行踪,我恐怕至今还找不到你……」
「你们够了没?在这样抢过下去,蒙古人又要打来了!」柳如松听不下去两个男人恶心巴拉,受不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