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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个呢?」湛离指向另一件小玉佩,一手摀住口鼻,怕吸进扬起的灰会打喷嚏。

  掌柜垂眸看了一眼。

  「龙凤佩,便宜多了,五十两。」他一边撢灰,一边还在喃喃自语着。「奇怪了,今儿个没吃酱菜,哪来这么重的酱菜味儿呀?」

  湛离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掌柜语气中的轻视和嘲弄了。

  「别拐弯抹角的说话,我就是『春不老酱菜铺』的,可那又怎么样?朝廷有规定卖酱菜的不能来买玉吗?」

  「没有、没有,妳随便看。」掌柜皮笑肉不笑。

  「我再看看别的。」湛离咬紧下唇,转头看向小小的白玉耳环。

  「耳环妳应该就买得起了吧?没多贵,十两就能买到一对了。」掌柜什么场面、什么人没见过,早看出她的荷包有几斤几两重了。

  湛离窘得耳根发红。要从她的荷包里凑出十两,怕还有些困难,但是她身体里的那一根傲骨偏不容许让人轻视。

  「我要看那块龙凤佩。」她微扬起下巴,傲然一笑。

  掌柜没动,那眼里分明在对她说:妳买得起吗?

  「我、要、看、那、块、龙、凤、佩。」她豁出去了,一字一字地强调。

  第1章(2)

  掌柜原本是带着睥睨的态度,不太搭理湛离,但是突然间鼠眼一亮,马上换了一张脸,笑容可掬地朝门口的来人打招呼。

  「阎公子,您来啦!快请坐、快请坐!」

  态度还差真多呀,简直太势利了!湛离正大感不爽,但是耳中接收到的那个「阎」字,瞬间将她的不爽踢飞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恐慌。

  不会那么倒楣吧?整个「翠微镇」只有一家人姓「阎」,她不会就这么倒楣,偏偏在这里遇上宿世仇敌吧?

  「刘掌柜,近来生意可好?」

  湛离听见低沈且醇厚的嗓音,背脊猛然窜起一阵寒意,像独自一人在林中行走,忽然间听见草丛中发出异样声响,怀疑很可能遇上了毒蛇袭击那般恐怖。

  「托阎公子的福,还行、还行!」

  再听见「阎」这个字,遇上毒蛇的可能性增高,湛离觉得背上寒意更甚了。

  「这位姑娘先来的,您请先招呼她吧!」

  「没关系,这姑娘只是随意看看,并没有要买的。」

  湛离被刘掌柜露骨的轻蔑刺激到了,禁不住火气上扬。

  「谁说我没有要买的?我刚刚不是叫你拿那块龙凤佩给我瞧的吗?」她以笃定的双眼狠扫过去,这一扫,不经意扫过那位「阎公子」的脸,猛地怔住。

  他就是「阎公子」?

  曾听人提起过,阎府大公子名叫阎天痕,是阎府一脉单传的第四代男丁,还听说这位阎大公子品貌绝佳,自幼聪颖过人,将阎府的木材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是「翠微镇」未出嫁闺女们一心想嫁的金龟婿,他的婚姻大事始终被街头巷尾高度关注着。

  不愧是富家公子啊!湛离心中低叹。富家公子的长相看起来就是比一般男人端正好看得多,浑身自然散放着矜贵之气,眉宇间那份优雅的气韵,也与她平日接触的粗鲁男子截然不同。

  虽然同住在一个镇上,但是两家身分地位悬殊,她镇守的「水月街」地盘,这位高高在上的阎家贵公子自然不会涉足,而几代前的那一个诅咒,也让两家存有默契,两家人能避就避,能闪就闪,所以湛离长到了二十岁,连阎家的仆婢都没多大机会看见,更不用说阎家大公子阎天痕了。

  突然在这里遇见既陌生却又感到熟悉的仇家,想起两家之间的那一个诅咒,湛离不禁心跳加快,就盼他千万别认出自己来。

  那「阎公子」掀起浓密长睫,剔透的瞳眸定定看向她。

  湛离的心口忽然出现奇怪的骚动,她飞快掉开目光,不敢直视他。

  「姑娘,既然买不起就不必勉强,犯得着打肿脸充胖子吗?」掌柜那张嘴仍在出招伤她。

  「谁说我买不起了!不买东西我进你这家店铺干么?快把龙凤佩取来我看!」湛离力图扳回颜面。都是开店做买卖的,凭什么卖玉的就可以瞧不起卖酱菜的?说什么她也要捍卫尊严到底!

  「好好好,妳要看就给妳看,我就不信妳能看出什么名堂!」掌柜把龙凤佩放在丝绒布面上,小心翼翼地放到她面前。

  湛离这辈子没见过几块玉,玉的好坏她也不懂,只觉得玉佩上的龙凤雕得极好看,但是要她拿出五十两来买是断不可能的事。五十两,得卖掉几十坛酱菜才赚得到呀?要是被娘知道,不狠狠剥下她一层皮才怪!

  「这玉佩……」她把龙凤佩放回丝绒布,轻轻推回去,刚想说几个不喜欢这块玉佩的理由好脱身不买,谁知那阎公子长手一伸,把玉佩拿了过去,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瞧半天。

  「这玉质地莹润,雕工精致。」阎天痕长指摩挲着玉面,微笑说道:「刘掌柜,这龙凤佩你要卖多少?」

  掌柜双眼大亮。「五十两,阎公子若看中意了,价钱方面咱们还可商量!」

  闻言,湛离不悦地沈下脸来。

  「刘掌柜,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价钱可以再商量?做生意岂能这样大小眼!」

  「姑娘,阎公子是敝店的老主顾了,可妳不是啊!」刘掌柜满脸厌烦和不耐之色。「再说了,就算我跟妳商量出个什么价钱来,妳这卖酱菜的也一样买不起呀!我何必白白浪费我的功夫。」

  完完全全把人看扁的语气。湛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妳是卖酱菜的?」一旁的阎天痕微讶地打量着湛离。

  「是又怎么样!」她咬牙切齿地回答。

  「妳家开的酱菜铺是不是叫『春不老』?」浓眉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湛离斜睨着阎天痕。

  「阎公子这样尊贵的身分,居然也会知道『春不老』?」

  阎天痕的唇角隐隐泛起了笑意。

  「对于仇家的身世背景,当然要了若指掌才行。我想湛姑娘对于我的了解,应该不亚于我对妳的了解吧?」

  湛离浑身一凛。呵,这么快就相认了?不知怎地,她隐约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可恶,遇上了仇家,只有硬着头皮沈着应战了!

  刘掌柜的表情突然间恍然大悟。

  「唉呀!你们……你们莫非就是传说中诅咒和被诅咒的那两家……」

  湛离和阎天痕同时转头朝掌柜的瞪去一眼。

  这两人从小就被自家长辈耳提面命着那一个几代前的诅咒,因此两个不曾相见过的人竟莫名其妙有了深仇大恨。

  那个诅咒,是阎府众多生活乏味的女眷最爱拿来闲话家常的,阎天痕的母亲更是三天两头就提醒他千万要远离「水月街」的「春不老酱菜铺」。在他们阎府里,酱菜都由厨子自己腌制,「春不老」的酱菜绝对不会出现在阎府的饭桌上。

  阎天痕以为这辈子大概老死了也不会见到湛家的人,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间玉铺里遇见了。

  听说湛家几代生活都很贫困,男主人总是年纪轻轻就猝死,全靠寡妇卖酱菜维生,这一代也是同样的命运,寡母带着独生女儿经营着百来年的酱菜铺。他曾听人说起,湛家独生女芳名湛离,已经二十岁了却无人上门提亲,婚事一年一年耽误下来。不愿上门提亲的理由,恐怕也是因为那个纠缠了两家多年的诅咒吧?

  阎天痕垂眸暗暗打量着湛离,她穿着一身廉价的粗布衣裳,发髻随便用支木钗绾住,眉未画,脸上也没有胭脂,模样看起来比阎府的丫鬟还糟,不过她的皮肤白里透红,五官秀丽,双眸清澈湛亮,倘若仔细打扮起来,一定不差。

  可惜呀……

  当心中油然生起怜惜的情绪时,阎天痕微微一惊,立刻将这个念头远远抛到脑后。

  「刘掌柜,这块龙凤佩我要了,替我包起来。」阎天痕此刻只想尽快离开此地,远离眼前这个仇家。

  「慢着!那是我先看上的!」在仇家面前,湛离岂肯示弱?被谁瞧不起都可以,就是不能被仇家看扁!

  阎天痕斜睨她一眼,这仇家还真是死要面子啊!

  「拿来!」阎天痕朝她摊开手,视线故意瞥向另一边。

  湛离蹙眉。「什么?」

  「银子啊!」阎天痕冷笑两声。「妳要买,就得拿银子出来吧?有人用嘴买东西的吗?」

  一股强烈的羞辱感冲上她脑门,白净的脸蛋胀得通红。

  「是啊是啊,阎公子说的不错!」刘掌柜连声应和。「姑娘若能拿出五十两银子,我就先卖给妳!」

  「可是……」湛离尴尬得面红耳赤。「我现在手边现银不够……别误会啊,我可不是没有银子,等我回去取来。」

  阎天痕冷哼。「有人出门买东西不带银子的吗?」

  「你──」湛离气得握紧拳头。

  「姑娘,妳就别逞强了,这龙凤佩妳买不起,还是看看另一对白玉耳环吧!」刘掌柜好意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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