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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霆禹自嘲,虽是坐立不安,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为自己解套,只得顺着餐桌上的话题,尽量表现自己友善幽默的一面。

  欧阳跟墨未浓倒还好,男人本来就不会有太多的小心眼,何况他相信这两人是同情自己的,没几分钟,彼此便能接上话,再多深入聊几句,几乎要惺惺相惜了。

  「你说你已经跟谭昱提出辞呈了?」

  「是啊。」

  「你打算在台北找工作吗?」

  「嗯,已经有几家公司在跟我谈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你不觉得可惜吗?离开华尔街回到台北。」

  「这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他简单地回应,但墨未浓跟欧阳却仿佛都能明白他真正的心声。

  因为沈静在台北,所以他当然要留在这里。

  「那就恭喜你了。」两个男人举起水杯,朝他敬了敬。

  他也举杯相碰。

  所以说啊,还是男人大度,气味相投的话只要几杯酒下肚就心知肚明了,哪像女人啊?弯弯曲曲的心思让人永远摸不透。

  好不容易,一顿饭熬完,餐后上饮料跟甜点时,庄晓梦忽然细声细气地开口。「我说孟霆禹,你知道我们三个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吗?」

  听她这一问,餐桌上另外两个大男人立即身子一僵,表情紧绷。

  孟霆禹心内警铃声大作,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静告诉过你吗?」童羽裳接口问。

  「她没详细说过。」他坦白地回答。「她只有告诉我,她是搬到淡水那间公寓后,才认识你们的。」

  「没错。」

  「那你想不想听听我们认识的过程?」

  「当然想。」孟霆禹尽量表现出热切的神态。他直觉这是一道静的姊妹们出给他的考题。

  「来了。」墨未浓咕哝。

  来了?什么来了?孟霆禹一愣。

  「我们去那边看看风景吧。」欧阳提议,端着饮料起身。

  孟霆禹怔怔地望着两个大男人匆匆撤退,临走前还同情地瞥他一眼,他心一沉,不祥的预感一寸寸占领脊髓。

  「静,你要不要去一下化妆室?」童羽裳问。

  「对啊,你头发很乱,去整理一下吧。」庄晓梦也催促。

  别走!

  孟霆禹转头看身畔的佳人,湛眸不觉流露出一丝恳求。

  她却只是甜甜一笑,对男友的求救视若无睹,只伸出桌下的玉手,安慰地拍了拍他。「我去去就来。」

  语毕,沈静盈盈起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连她也丢下他了!

  孟霆禹自嘲地想。唉,他又何必吃惊呢?上回她跟他那些下属吃饭时,不也因为吃到一半,接到安亲班来的一通急电,便抛下他走了吗?

  现在在静的心目中,亲人跟姊妹排第一,安亲班那些小鬼排第二,他恐怕只能排第三吧。

  既然第一名的人要求她暂避,她当然会牺牲他这个第三名了。

  「孟霆禹!」庄晓梦突如其来地喊了他一声,口气很像军营里的班长在点名。

  他不觉坐正身子。

  「现在跟你说说我们三个女人认识的经过,你可要仔细听好。」

  「是。」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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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沈静还未搬到那栋单身公寓以前,童羽裳和庄晓梦已经搬进去了,而且对彼此,相当的不顺眼。

  起因是一个误会。

  「晓梦以为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童羽裳坦率地说。

  孟霆禹一怔。「水性杨花?」

  童羽裳人长得漂亮,又身为国际线空姐,他相信追求她的男人应该不少,但水性杨花?以她今日和欧阳的亲密互动,他真的很难想象。

  看出他的疑惑,童羽裳樱唇一抿,似笑非笑。

  「因为晓梦常常看到欧阳来我家,以为欧阳是我男朋友,可是又常常看到不同的男人开车送我回来,所以误以为我劈腿。」

  「那样不算劈腿吗?」他很不识相地问。

  「当然不是!」童羽裳狠狠白他一眼。「那时候我只把欧阳当弟弟,那些送我回来的男人都是追求者,可我从来没有一次邀请他们上楼。」

  「喔。」孟霆禹颔首,懂了。

  看来欧阳曾经有过一段在你背影守候的悲惨日子。他在心里默默为今天刚认识的朋友哀悼。

  「我那时候觉得这女人真可恶,竟然辜负那么一个好男人。」庄晓梦解释。

  「对啊。」回忆起过去,童羽裳轻声一笑,谐谑的目光调向好姊妹。「我怀疑晓梦暗恋过欧阳。」

  「我是挺喜欢他的。」庄晓梦倒很坦然。「有一次我忘了带钥匙,进不去家门,又不知道附近哪里有锁匠,欧阳刚好经过,开车帮我请了锁匠过来,我想请他喝杯咖啡道谢,他拒绝了,只说邻居本来就该彼此照应,还说他的好朋友有点小迷糊,万一有事时,请我也帮她一下。」

  「晓梦一听,更火了。」

  「对啊,我那时好想告诉欧阳,知不知道你女朋友都背着你乱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所以她更讨厌我喽。」

  那又怎样?孟霆禹略微茫然地望着眼前两个一搭一唱的女人。虽然这故事目前听起来还算有趣,但他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特地跟他讲这段往事。

  他只能尽责地扮演聆听者的角色。「然后呢?」

  「然后我听到欧阳帮过晓梦,也不太高兴,除了我以外,欧阳很少会主动跟女人说话。」

  「童童吃醋了。」这回,换庄晓梦打趣童羽裳。

  童羽裳风度也很好,只是耸耸肩。「那时候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现在想想,我的确很吃醋。」

  「偏偏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常在电梯里碰面。有一次更倒楣,竟然被困在同一座电梯里。那时静也在,是她刚搬来的第一天。」

  「喔?」听到女友现身在故事里,孟霆禹总算有点兴致了,追问:「怎么会困住的?」

  「谁知道!那时大楼的电梯经常在保养,可能一时秀逗吧?总之我们按了好久的警铃,都没人来救我们。」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好等啦。可是电梯里空气很差,又闷热,等着等着火气就忍不住上来。」

  「所以晓梦就对我开炮啦!」童羽裳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浓浓的奶茶。「她劝我应该要好好把握身边的幸福,不要有了张三,还想着李四。」

  哇喔~~

  孟霆禹扬眉,悄悄吹口哨,虽然没明白指名道姓,但这话还说得真犀利啊!

  「我可火大了,什么张三李四的?把我说成个朝秦暮楚的女人似的!所以我就反唇相稽,某些人也应该好好把握自己的青春,不要到最后变成那种让大家伤透脑筋的孤单老人。」

  这个更毒!

  孟霆禹暗暗一呛!女人,果然不可小觑她们。

  「我们俩针锋相对吵半天,静像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结果我们更火了。」

  「为什么?」

  「难道你不会火吗?你气到完全失去平日的形象,却有个旁观者从头到尾都装聋作哑,自顾自当她的高贵淑女,你不懊恼吗?」

  是挺懊恼的。孟霆禹同意地颔首,有时候他都觉得静过分冷淡的反应令人心碎。

  「本来是两个女人的战争,这下变三个女人的仇恨了,总之那天被救出来以后,我们都巴不得别再见到彼此,偏偏我们住同一栋楼,想不碰到都难。」

  「后来呢?」孟霆禹愈听愈有兴味。

  庄晓梦继续说故事。「有一天,我因为加班太累,坐公车时坐过了站,等我下了车,却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很暗的道路上,后面还有个陌生男人一直跟着我。」

  「那时候我刚好坐计程车经过,」童羽裳接口。「发现有个奇怪的男人跟在她后头进了一条巷子,本来想叫司机跟过去瞧瞧,但巷口被车子挡住了,进不去,我只好下车。」

  「那个男人想强暴我,我吓得尖叫,童童听到了,冲进巷子,那男人慌了,拿出刀子来威胁要砍我们。」忆起那个恐慌的暗夜,庄晓梦仍心有余悸,深呼吸一口。「童童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往那个男人身上丢过去,然后拉着我一起逃出巷子。」

  「那男人抓狂了,拿刀追在我们俩身后,我们拚命跑、拚命跑……」

  孟霆禹吊着呼吸,仿佛也能感觉到当时紧张的气氛。他盯着庄晓梦与童羽裳,初次意会到这两个女人是静最要好的手帕交,因此对他而言也是非常重要、必须付出关心的人。

  「后来,童童绊了一下,跌倒了,眼看那个男人就要抓住她,我吓得一直尖叫。」

  「虽然晓梦很害怕,她还是回来救我了,用她的皮包用力打那个男人后背。」童羽裳甜甜地微笑,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充满亲昵与信任的眼神。

  孟霆禹心弦一扯,慢慢地开始懂得这三个女人的姊妹情谊是怎样形成的了。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静。」庄晓梦敲敲水杯,笑声也如同玻璃一般清脆。「她开车经过时发现了我们,用一种很夸张的速度一百八十度回转,开亮大车灯,直直朝那个男人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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