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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头,看到范朝阳正站在她身后,他的脸上有血,脑门上有个很大的包,血好像就是从那里流出的,而他的身上全是沙土。

  「你……你受伤了?」她含泪问。

  「是我大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大哥打晕了我……」仿佛刚刚跑完几十里地似的,范朝阳「呼呼」地喘着气,指着下面说:「来吧,我带你去找他。」

  范朝阳向她伸出手,她看了看他的手,没有动。

  「蕊儿,我做错了很多事,这次,让我做对这件吧!」

  他眼里的真诚忏悔让梅蕊不再迟疑,她将手放在他沾着泥沙的大手里。

  在他的帮助下,她蹒跚地走下了窑床。

  当来到窑洞底层时,他们看见了范朝林。他躺在一堆瓦砾中呻吟,下肢被压在一块大石头下。

  「大哥!」范朝阳惊呼一声,立即赶过去搬动那块石头,拯救他的大哥。

  梅蕊则因没有见到陆秀廷而心急如焚,可是她知道自己要冷静。

  「蕊儿,别担心,等我搬开这块石头就陪你去找秀廷。」

  「不,不用了,你就留在这里帮助你大哥吧,我去找秀廷!」

  很快,她就在炉床前的瓦砾堆中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大脚。

  「秀廷!」忘记了满身的疼痛,她奔过去移开那些压在他身上的砖石。

  当看到他脸朝下伏地而卧,几乎全身都被埋在砂砾中时,她的血液几乎冻结成冰,心头的恐惧感更甚于先前倒悬于断墙边的生死瞬间。

  跪在他的脚边,她用力拉他的脚,可他没有丝毫反应。她站起身拽住他的脚,想将他从砂砾中拉出来,可是她的力气不够。

  「秀廷,你不能死,我会救你,你一定要活着!」她再跪回他身边,一边用力地将那些砖石和碎瓷片移开,将砂砾扫尽,一边不停地说。

  可是当她将他身上的全部石块都清除后,他依然一动不动。

  「秀廷?!」她看不见他的脸,又抱不动他沉重的身体,急得她眼泪直流。

  「秀廷,我爱你,我要嫁给你,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去死……」令人窒息的恐惧感让她无法停止嘴里的叨念,因怕扯到他的伤,她只敢轻轻地扳动他的肩膀,想将他转成正面。

  可是他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她无奈地加大了力量,心想反正已经受伤了,她这点力量应该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然而不管她怎样用力推、拉,他都没有一丝反应,依然趴在那里。

  「哦,秀廷,你这么瘦,为什么这么重呢?」她又是心急又是无奈地俯下身用头顶住他的身子,双手配合着用力扳平他的身体。

  这次她成功了,他的身体终于被放平了。拂去他脸上的砂砾,她看到脸上有些小伤口,那应该是被碎石划伤的,她再检视他的全身,没有看到令人心惊的血迹和明显的创伤。可是他一直紧闭双眼,让她更加心慌。

  她用手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和伤口,流着泪说:「秀廷,快醒来,我好害怕,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在她的手指拨弄到他的眼睛时,陆秀廷紧闭的双眼突然动了动,然后张开了。

  看着那双闪闪发亮的黑瞳,梅蕊呆住了,她哀伤的目光迅速变幻着,起初是震惊,然后是安心,再是喜悦。「秀廷?你、你没事?」

  「我很好。」陆秀廷举起手擦她脸上的泪,声音低沉,但很平稳。

  「你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除了你的眼泪伤了我的心外,我好像没有受伤。」他说着坐了起来,靠在身后的炉壁上。

  梅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动了动四肢,再对她伸出双臂。

  「你这个坏蛋!」梅蕊猛地往他胸前揍了一拳,没看到他瑟缩了一下,便一头扑进他张开的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数落他。「装死的坏胚子!无可救药的无赖!你就是会吓我,我再也不要理你啦!」

  「真的不理我吗?」陆秀廷逗趣地问。

  他其实也是刚从昏迷中醒来,此刻他的感觉就好像被人用木棒从后脑勺猛击了一棒,而他的身上也隐隐作痛。但他是不会告诉她这些,她今天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恐惧。

  梅蕊在他怀里呜咽着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紧抱着她,继续逗她开心。

  「蕊儿,我活着,没有受伤,你该高兴啊,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是的,我是高兴……」梅蕊仰起脸看着他。「你没有事就好……幸好你来的及时……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朝汐跑去告诉我的,她也是无意间从她嫂子口中得知的。」陆秀廷举起手替她擦拭着眼泪。「不要再哭了,你看,这么好看的脸都成花猫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就像只花豹。」梅蕊终于破涕为笑了。

  「那好,就让花豹亲亲花猫,好不好?」陆秀廷俯身凑近她。

  「不好,你满脸的沙土……」

  可是不管她口头上怎么说的,她的嘴已经迎上前去,与她的花豹满是沙土味的嘴紧密相接,并立刻被卷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这是一个由青涩走向成熟的吻,带着经历过生死考验后,更珍惜对方的宣誓与热情,是一种天摇地动、目眩神迷的经验。

  热情的拥吻使得他们忘记了刚刚遭遇到的惊吓与危机,直到不知是谁先呻吟出声,陆秀廷才恢复了理智,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瓣,抬起头来看着她。

  尽管她满脸灰尘泪痕,但依然美丽得不可思议。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知道她的美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梅蕊也望着他,激情仍然荡漾在她的眼波中,她静止不动地凝视着他,心里有种越来越强烈的欲望蛊惑着她,于是,她丝毫没有考虑此刻是否是合适的地方,也没有在意身边还有旁观者,就忽然搂住他的颈子,拉下他的头,亲吻了他。

  陆秀廷立刻把她拉进怀里,化被动为主动地吻她。

  这时,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明亮的光线将废旧的大窑照得通亮,封闭已久的出口被打通了!

  「四少爷!」

  「小姐!」

  梅蕊安心了,知道她无须再为如何出去担心。

  尾声

  两个月后,德化员外第内布置一新,喜气洋洋,东面小院的门扉上有对对子揭示了这里充满喜气的原因——「五彩云临门焕彩,七香车拥辔如琴。」

  原来,陆家在为四公子陆秀廷办喜事!

  傍晚时分,震天价响的喷呐、喇叭、锣鼓、金钹等文武乐器终于停了!

  一挂鞭炮响声中,摇摇晃晃的喜轿终于进了员外第的大门,一路过了外庭院,过了主建筑,来到中庭,在早已铺设好的红毡前落了地。

  梅蕊身着一袭绣着梅花的新娘装,头顶四角各缀两枚铜钱的红盖头,被喜娘搀扶着下了轿,踏在红毡上。

  一条红彩绸带被喜娘塞进了她手里,她透过丝绸做的红盖头往前方瞟,看到台阶上有两道同样高大挺拔的身影,知道粗壮的那个是范朝阳,今天他是以新郎最好的朋友的身分来观礼。

  大窑事件后,陆梅两家听从一双儿女的劝解,原谅了范氏兄弟。深怀忏悔感恩之心的范朝林因腿骨已断无法行走,而将家族事业交给了弟弟范朝阳打理,如今,范朝阳的婚事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当看到范朝阳身边那让她挂怀了两个月的熟悉身影时,她的心怦怦狂跳,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红绸。

  陆秀廷俊脸带喜,一身缝制合身的新郎装将他颀长的身材衬得更加挺拔伟岸。他在众人的吆喝声中,接过红绸的另一端,小心地握在手心,走在红毡外面,引领着他最美丽的新娘前去拜堂。

  可是当红绸带被拉直时,新娘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略微用了点力,可那头仍旧不回应。

  回头看看那垂首站立在红毡上的俏丽身影,他似有所悟,不由暗笑。「好你个小心眼新娘!」

  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拉红绸带,想将她硬拖过来。

  不料,绸带那端竟突地一松,他的身体顿失重心,脚下打了个踉跄。若非身边的范朝阳拉着,说不定他就得跌坐门槛上了。

  围观贺喜的众人笑声骤起,都以为大婚之日,年轻的新郎心急失常绊了脚。

  红绸带两端的主人可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蕊儿,不许搞鬼!」陆秀廷站稳后走近后面的新娘,悄声警告。

  「谁教你不守信用?」红盖头下的声音虽小,但丝毫不示弱。

  「我没有!」

  「你有!」

  搀扶着她的喜娘发出窃笑,陆秀廷无奈地轻提红绸带警告她,并继续往前走。

  这次梅蕊没有为难他,顺从地跟着他进了门。

  见她温顺地跟随在身后,陆秀廷安心了,喜孜孜地引导着她进了大厅,站立在神位和双亲身前。

  一堆贺喜颂词后,司仪高声呼喊着,指引着新人拜堂,新郎新娘也规规矩矩地根据他的唱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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