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萝眼一瞪,“你是说”
“对,你瞧嘛,‘易襄’跟‘易襄湖’这两个名字不是很相像吗?”彩梅又从怀里拽出一张告示,“这是我方才偷偷撕下来的,小姐你瞧,这画像上的女人和易大侠是不是有些相似之处?”
“可是,”梁辛萝想相信却又觉得狐疑,“一个是男人,而另一个却是女子——”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啊!”彩梅极力劝说,“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易襄越看越像个女人吗?而且啊,”彩梅更加神秘兮兮的贴近主子的耳朵边,“我方才偷偷看到了,易襄的耳垂上有耳洞的痕迹呢!”
梁辛萝皱着眉侧头凝视女仆。
“真的!所以啊我越来越怀疑这个易襄的性别了,否则……”彩梅忌惮地瞥了主子一眼,“否则又该怎么解释未来姑爷对易襄特别的关注和在乎呢?”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梁辛萝的心窝,当场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难道这是真的吗?易襄其实是个女子,而君哥哥分明知道了……却依旧毫不避讳地和她同房这么多天?!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梁辛萝惨白的脸色吓坏了彩梅,彩梅急得当场红了眼眶。
“彩梅,怎么办?”梁辛萝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君哥哥他……难道易襄真的是个女子吗?那么君哥哥喜欢的人岂不就是她,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擂起小拳敲打着床板,此刻情绪如此激动的梁辛萝是彩梅不曾见过的。
“小姐,别哭……你别再伤心了,小姐。”
“我不要君哥哥被任何人抢走,彩梅,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君哥哥,我不能失去他啊!”凝视着主子溢于言表的伤心,彩梅一边落泪一边将视线转向那一张告示。看着上头那个叫“易襄湖”的画像,她悄悄地收起泪势再瞥了瞥悲伤哭泣的主子……缓缓眯起双眼。
“襄湖!”
似是没有听见后头岩子君的呼唤,易襄湖加快脚步绕过客栈的廊道走向后面的马房。就在她即将跨过石槛离开后院的时候,一只长臂伸了过来,猛地扣住她的手肘。
“为什么不理我?”他蹙眉低语。
定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易襄湖感觉到岩子君的气息就贴近在自己身后,她却依旧没有回过头。“襄湖,你不相信我吗?”
易襄湖无语。
“抬起头,看我。”
她依旧没有回应。
岩子君抵着她低垂的小头颅,他皱紧眉头松开钳住她肘子的大手。
易襄湖想走,却被他的大掌给扣住头顶,她舞着双拳想挣开,却怎么也脱逃不出他一只手掌的钳制。
无上的掌控感逗乐了他,笑咧的嘴唇越张越大终于笑出声音来。
着实恼怒了易襄湖。
“混账岩子君!你放手!”霍地转过身面对他,她抡起双拳拼命挥打,可就是怎么也打不到他。扬起眉睫瞪视岩子君秀逸脸上的得意,易襄湖恨得牙痒痒!他每次都这样,他为什么要每次都这样?“你混蛋!岩子君,为什么老爱欺负我?捉弄我很好玩是不是?你可恶、你无耻、你……”
“你这样不对哦。”
左手压抵着她的头顶,岩子君不忘伸出右手造次地抚上她气鼓的粉腮。她越是气怒的瞪着他,他越是笑得开心,右手越是温柔的撩拨着她。
“放手啦!”易襄湖瞪着眼,不想承认岩子君的触摸就像是一种奇妙的魔幻刷掠她心底的怒火。“你手里压着的是我的头耶,岩、大、人!”
岩子君挑了挑眉,“现在记得我是岩大人了?”他侧着俊脸伸手作势掏了掏耳朵,“是我幻听吗?刚刚好像听见有人骂我混账、可恶、无耻之类的话。”
不看他一眼,易襄湖索性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交给岩子君,小小头颅抵着他的大手掌,她不理他地双手环胸,撇开视线。
见她刻意漠视他,岩子君索性放开手,蓦地失去支撑的易襄湖当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倒。“哇”的一声还没喊完,她就发现自己又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干吗啦,放开!”她抡起小拳擂打他。其实心底早已因为这一个拥抱而气消,嘴硬的易襄湖还是不愿意松口表现出温柔。
紧紧地将她抱个满怀,岩子君淡淡噙起一抹笑。“辛萝病了,我只是喂药,没别的意思。”
易襄湖没有开口,只是在他的胸膛上微微蠢动一下。
“你不该不相信我。”
直到岩子君温柔宠溺的口吻里有一丝责备,易襄湖才咕哝一句,“我没有啊。”
“是吗?”
“你、你烦不烦?”大有恼羞成怒的意味,易襄湖拍开岩子君的胸膛扬起炯亮眉睫迎上他卷宠调侃的视线,“好嘛,你要跟我谈梁辛萝是吧,那我们来谈嘛!我们就一直谈她就好了。”
岩子君不跟她计较,只是一径笑着,大掌轻轻柔柔地揉着易襄湖的头顶,任意拨乱她一头男子装扮的发髻。
再一次,他的手又极具魔幻地消弭了易襄湖的怒火。
岩子君居高临下地笑睨着易襄湖,见她接受自己的安抚,一张樱桃小嘴像只金鱼似的嗫嚅几句,旋而不甚甘愿地嘟起嘴,鼓起腮瞪了岩子君一眼……
“小人!”她咬。
他扬起眉宇,煞是兴味。
易襄湖扁了扁小嘴悄悄窝回岩子君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双手紧紧地将自己整个圈箍住,她在他的怀里蠕了蠕,一张微配俏脸轻轻埋进他的肩窝。
“你不要每次都用这一招行不行?”易襄湖不甚愉悦的声音从他肩窝处传出。
“什么?”
“每次都欺负我。岩子君,你这张嘴最可恶了!”
“哦?”
“哦什么,还怀疑啊!”易襄湖更加不悦地擂了他一记,“每次都把我气得扑扑跳,然后才又伸手摸人家。你这样算什么嘛,打人家一巴掌才又赏点甜头给我尝是不是?”
这番话立刻换来岩子君一阵俊脸沉肃,“不对,我从来都没有动手打过你,以后也绝对不会。”
“以后?”易襄湖嗤鼻,倔强地将心底的感动遮掩在不经意的闷哼之中。“谁跟你有‘以后’?”
嘴硬的妮子。“难道你不打算跟我回岩府吗?”岩子君的指节依旧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庞,微眯的凌眼却悄悄显露一抹在意。
他这问题当场黯淡了易襄湖的小脸。她撇开视线不让他看见自己脸庞上的哀戚,轻轻伸出小手扣住岩子君摩拳的大掌。“你要我用什么身份跟你回去?女扮男装的易襄,还是杀人嫌犯易襄湖?”
杀人犯的嫌疑一天不除,她就没有恢复女装的一天。然而若是以易襄的身份跟岩子君回去,在外人面前她始终是个男子,难不成真的和官大势大的朝廷命官岩子君搞“断袖之癖”的戏码吗?
然后毫无疑问地赔上他光明似锦的禄位和前程?
易襄湖越想越无措,拼命地往岩子君的怀里窝。“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任何东西,听到没有,岩子君?绝不要!”
叹口气,岩子君反手攫住她的柔荑紧紧捏握在温热的掌心中。“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虽然短时间内仍没办法找出洗脱你冤屈的关键,但是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
“岩大人?你在哪里,岩大人!”
不远处,魏忠的呼喊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易襄湖立刻推开岩子君的双臂,退开他的怀抱。
“岩大人,您、您和易大侠在一起啊。”魏忠有些结巴。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好像看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又飞快分开的模样……
岩子君瞥了易襄湖一眼,见她转身准备离去,他顿了顿想开口留她,在魏忠面前却又找不到借口,“到底什么事?”
“宫中的御捕韦大人已经在您的房里等候您了,请您过去一趟。”
岩子君有些吃惊,“他来了?”
御捕?啊,就是子君委托负责调查她的冤情的人,原本跨离几步的易襄湖听见这番话蓦地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凑巧迎上他投射过来的视线。
“我立刻过去!”岩子君旋即迈开步履走回房。
心急的易襄湖也想跟过去,却被魏忠给拦了下来。“怎么了?”她扬起眉睫睇他。
“易大侠,”魏忠见主子已经离开,这才神秘兮兮地将易襄湖拉到一旁,“我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附近徘徊已久,怕是郡南王派出的刺客想对岩大人不利。”
易襄湖的眉峰倏地收紧,想对子君不利?
“我先跟易大侠您提点一声,请您保护大人的安全由我去察看情况——”
“不!你留在这里,我去。”
“ ,易大侠——”魏忠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易襄湖矫捷的纵身蹬足一跃,纤弱的身形立刻间身不见。“动作这么快…… ,我也得赶紧到岩大人身边才行。”
直到这一刻,岩子君和易襄湖都没有察觉到,分离的时刻竟是这般无声无息的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