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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旁的捕头觉得不对劲,机伶地抓起告示榜上易襄湖的画像,仔细和那个往前头走去的女子比对着。越看越像……对,越看越相像。

  捕头欣喜自己这回就要逮住杀人嫌犯易襄湖,不仅立下大功还能获得丰厚的赏金,他揪紧告示榜的画像顾不得其他的越过岩子君往前冲去。

  “站住!”

  一声低喝吼住所有人的脚步。

  空气瞬间死寂。

  前头的易襄湖震了震,站在原地不敢动,而石三更是悄悄地探手摸向腰间藏匿的刀刃准备大打出手。

  发出低喝的岩子君跨上前,伸手扣住捕头的肩胛,“谁准你擅离职守?还不回去盘查其他人!”岩子君在掩护他们。

  刹那间,这个认知跃入易襄湖和石三的脑海,惹得她泪眼涟涟,而石三则是惊诧不已!怎么可能?派人向官府密报的不就是岩子君吗?怎么如今他会……

  被吼的捕头着急得欲言又止,频频伸手指着前头渐渐走远的易襄湖。“大人,那个女子就是告示榜上的——”

  “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岩子君异于往常的厉声沉色,“信不信我立刻摘了你的脑袋。”

  “是、是。”捕头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的回到盘查的岗哨站。

  守在轿旁的魏忠这时才怯怯地走上前,“君爷?”

  岩子君谁也不理,站在城门的前头一身显赫朝服的他紧紧注视着那一抹逐渐远去的纤细身形。

  走了,襄湖走了。

  岩子君的身影看来寂寥而萧瑟,原本秀逸俊雅的眉宇间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哀戚。

  是他放她走的。岩子君明白。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会如此地绞痛难当?

  “君爷?”魏忠又唤了一声。

  他依旧没有回应,几近死寂的目光仍然落在瞟远的那一端。突然间,一旁小孩的嬉闹声引起岩子君的在意。他推开魏忠走上前,在孩童耳边说了几句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男孩的手里。

  魏忠不解,只见男孩了解似的频频点头,接着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走吧,魏忠。”岩子君再朝城外的方向望了望,难掩一身孤寂的坐进轿里,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起轿!”

  魏忠一声令下,队伍再度浩浩荡荡的前行,从此将岩子君和易襄湖的距离越拉越遥远。

  “姑娘,等等我啊,姑娘!”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后头追赶着,神情惆怅的易襄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见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眼前,她不顾石三的反对弯下身,噙起淡淡浅笑迎视男孩纯真的目光。

  “怎么了?”她问。

  “刚刚那一位大官爷托我带一样东西给你。”

  刹那间,易襄湖的心口仿佛停止跳动。“什、什么东西?”轻握着小男孩的肩膀,她的手止不住频频颤抖。

  “这个。”男孩低下头摊开掌心。

  易襄湖顺着他的目光向下望,在那小小的手掌里看见一只青铜制的古朴发簪。

  泪水立刻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无声地滴落在铜簪的簪头上。

  颤巍巍地伸手接下那只发簪,易襄湖忍不住扑簌簌的落泪,将它紧紧揪握在手心中抵放在胸前,她拼命地咬着唇办强迫自己不准哭出声,却止不住激烈颤抖的双肩。

  子君,子君……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谁来告诉她?!易襄湖不求别的,只想留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只是为什么这个愿望却如此的困难?

  “那位大官爷还托我告诉你,”小男孩的稚嫩声音又响起,“他说你要离开,没关系,但是一定要记得回到他身边。”

  韦锻天楼藏在树梢居高临下的窥探郡南王别业的内部,根据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查,发现当初将罪名栽赃给易襄湖的人极有可能躲藏在郡南王府邸。

  说起来这易襄湖也更倒霉!爹娘相继去世已经够无助,竟然还被恶邻居给卖到五十哩外的妓院去。幸亏她还从她爹那里学得几招防身之术,老鸨被她吓得同意不用她卖身接客,可是得在妓院里当杂役任人使唤。

  真是悲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莫名其妙被丢到妓院里供人使唤糟蹋。唉,这番际遇要是被岩子君给听到,他岂不心疼死?

  后来老携见易襄湖益发出落的娇美动人,所以想反悔逼迫她接客赚钱,于是出动四名妓院的保镖将她强押到房间里,准备让出价最高的恩客开苞。谁知逍遥不成,那名阔气的有钱老爷连同四名保镖都死了,而凌乱的房间里早已不见她的踪影,于是她就这样背上了杀害五个男人的罪名。

  其实在同时,妓院的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一个妓女被人手段凶残地蹂躏凌虐死在床铺上,凶手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毕竟,死了个妓女算什么!这种贱命本来就不值钱,可是死了五个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里头还有一个家财万贯的有钱大爷。

  反正,根据以上种种,韦锻天认为那个杀害妓女的凶手才是手刃五条人命的真正杀人嫌犯。

  而这个一共背负六条人命的凶手就躲藏在郡南王府里。

  韦锻天屏气凝神地掩身在高处,窥看郡南王府邸的一切,忽然间一抹穿着仆婢衣裳的纤细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韦锻天皱紧眉头定睛一瞧,差点儿没从树稍上跌下来!易襄湖?!

  她、她怎么在这里?

  或许是上天的帮忙,易襄湖和石三顺利如愿地经由厨娘的引介,假扮成仆役混进郡南王府。因石三说当初将杀人罪名栽赃给她的混蛋就隐姓埋名躲藏在府邸里,所以,易襄湖说什么也要把他给揪出来还自己清白。

  或许,这样她就能和岩子君在一起了。

  “襄湖,”石三将她偷偷拉到一边,“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陪着,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甭担心我,先顾好你自己吧!”易襄湖潇洒地挥挥手,笑着正想转身往厨房走去,却被石三给拉了回来。“怎么了?”

  “襄湖,你……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的笑脸敛了敛,“打算?”

  “你该不会以为你还能回去岩子君的身边吧?”

  易襄湖的小脸微微一怔。她、她是这样想的啊!不行吗?

  “襄湖,你理智一点行不行!”石三又气又急的攫住她的肩膀一阵猛摇,“岩子君现在可是个朝廷命官,大人物呐!你还以为咱们仍然可以像小时候那样无视身分律法的钻狗洞进去他家吗?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早已和他渐行渐远了,懂吗,襄湖?岩子君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他是要回京城当大官的人,你能想象吗?他是那种站在皇帝面前面不改色的谈论朝纲政治的人,跟我们这些只顾着三餐温饱的普通人不一样。”

  蓦地挥开石三的手,易襄湖苍白着脸色退了几步。“别说了,我、我要赶快去厨房那里了。”

  “襄湖!”石三一声急唤留住她的脚步,“我想问你一句,那个,你愿不愿意和我回安邑县?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始终背对着他的易襄湖顿了顿,低下头,“让我考虑一下。”

  石三知道现在这个答案是她所能表示的最大极限,心中为这一簇小小的希望火苗雀跃不已。“好、好,你考虑,你慢慢考虑!我一定会等你的,襄湖。”

  匆匆忙忙的逃开石三那番话,来到府邸的后院置身在楼阁流水的庭园造景中,易襄湖右手撑着雕工细致的桥墩,左手揪着胸口努力地呼吸、吐气。

  她快不能喘气了!

  揪着领口的小手越抓越紧,直到身上那一袭粗简布衣被易襄湖的力道给纠结成团。

  什么叫做“和岩子君渐行渐远”?她没有啊!为什么叫她要理智一点?自己很理智啊!还要她怎么理智呢?硬生生的强迫她从岩子君的身边离开,易襄湖觉得自己已经够理智了。

  不就是两个人纯粹想要相爱而已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她不懂,她怎么也想不透。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声低喝蓦地在易襄湖的身后爆开,吓得她急转身面对。

  一个看似上了年纪的嬷嬷横眉竖眼地瞪着她,“你是派在哪个地方工作的?谁准你在这儿游荡的!”

  “我、我被派到厨子陈大娘那儿帮忙。”

  “那还不赶紧去厨房里干活!该死的丫头胆敢偷懒,下次再被我揪着肯定赏你一顿排头!”

  你这个肥臀大肚、满脸恶毒皱纹的臭老太婆!倔性子的易襄湖心底虽然这么骂着—外表却必须表现出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着实折煞她。“是,奴婢下次不敢。”

  那位嬷嬷重重一哼,肿得像只肥鹅大摇大摆的走开。

  易襄湖一边走一边扯着衣角啐骂,不知怎的越是叨念却越感鼻酸。蓦地停住脚步,她紧咬着唇极力忍住哭泣的冲动。

  好想离开这里!想逃离纷纷扰扰的一切、逃开她身上那莫须有的杀人罪名,想回到那个岩痞蛋的身边,哎唷……怎么搞的,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委屈想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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