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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跟你讨一点玉露冰霜,剑平的胳膊被烫伤了。”

  君亦寒用手中的小刀修整著玉船上的一个人物,随口答著,“和管家说就好了,来烦我做什么?”

  “好久不见你,也很想你嘛,你我还有一年就要成亲了,总要时常见见,这样才会亲近些,君郎,你说是不是啊?”

  他的手一抖,差点将小玉人的脑袋削下,他丢下手中的小刀,沉声道:“剑平,麻烦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和你家大小姐私下说。”

  邱剑平看看两人后,就抱剑走出门,将门密密关住。

  君亦寒几步走到白毓锦的面前,不容她开口,一把提起她的襟口,将她按到墙角,漆黑如星的眸子紧紧盯著她的笑脸,“我警告你,别再和我说这种不男不女的话,你应该知道我非常讨厌听!”

  她眨著水亮亮的眼睛,故作不解,“你不喜欢看我温柔的样子?那,下次我粗鲁些好了,君郎,只要你不生气,为妻我……”

  他紧绷的面部似乎颤抖了几下,接著从鼻腔深处哼出一声,“你这种口气表隋还是留给邱剑平吧,我可不吃你这套!你这个——假女人!”

  白毓锦的眼睛又眨了眨,唇边的笑容慢慢扩散到整张脸上,推开君亦寒,他举起双手,不仅神态语调,连走路的姿态仿彿都有了些许的变化。

  “好,好,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也很讨厌这桩指腹为婚的婚姻,再怎么说你君少爷是要娶一个真正的老婆回家疼的,我也想啊,所以我才会在三年前主动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应该明白,如果我们白家的当家大小姐是男儿身的事传出去,白家就要遭到灭顶之灾,我不往你这里勤跑些,让外人以为我们这对未婚的小夫妻是情比金坚的话,拿什么去瞒骗那一双双毒辣的眼睛啊。”

  君亦寒阴沉地瞪著他,“你就当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你的真实身分?”

  “当年只有我爹和接生婆知道这件事,连我娘直到去世都被蒙在鼓里,现在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人,而我只信得过你们。”

  “邱剑平也不知道?”

  “他?”白毓锦拿起桌上那柄小巧的雕刻刀,笑咪咪地道:“我很希望他知道,但是他现在非要做一只缩头乌龟,也只好由他去了,反正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他,或者说,比起让我变回男儿身,让他做回他自己也同样很难,我的难题在于整个家族,而他的难题在于他的心结,心病最难医哦。”

  君亦寒冷笑一声,“一个假女人真男子做白家当家大小姐,一个真女人假男人做大小姐的贴身护卫,你们俩倒是绝配。”

  “承您吉言。”白毓锦双袖一拢,做了个君子谢礼,只是伴著他这一身女装,更有种儒雅到诡异的风情。

  第四章

  最近眼皮总好像跳得很厉害?

  邱剑平揉了揉眼睛,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但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感觉到咫尺之前白毓锦那有些放肆的眼神正盯著自己。

  邱剑平故意装作没看到,与刚走进来的茜草说:“你在这里伺候小姐一下,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

  “邱大哥,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邱剑平已经走了出去。

  她真恨自己的身体,自从两年前发现有个每个月会来的麻烦降临在身上时,她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原本不能与其他男子一起沐浴,或是不能像其他男人一样在炎热的天气下打著赤膊已经很惨了,居然每个月还会肚子疼,最可怕的是,在肚子疼的时候她不能扮娇弱在床上躺著呻吟,只能强装作没事,以避过白毓锦那双犀利的眼睛。

  一路狂奔回房间,她迅速从抽屉中找出一些止疼药吃下,再出门时,赫然发现地上掉著一封信,大概是原本夹在门缝上的。

  拆开那封信,信上没有抬头和落款,只写著一句古怪的话——

  君之秘密,我已知晓,今夜子时,盼与君一游。

  她悚然一惊,她的秘密?对方是指什么秘密?又被谁知道了?

  将这封信藏起,她心绪烦乱的走回前厅,这时白毓锦正在问——

  “剑平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应了一声走进去,白毓锦笑著朝她招手,“剑平,快来,今年有人别开生面送了匹马给我做寿礼,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白毓锦的满心欢喜对应著她的忐忑不定,这一天她几乎都没记住大小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连那匹做为寿礼的马是白是黑她都没有看仔细,惹得白毓锦到后来一再地推问她,“剑平,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可能……昨夜受了点风寒。”她撒谎掩饰。

  白毓锦立刻道:“既然这样,你赶快回房休息,我这里也不用你伺候,快回去!”

  白毓锦用手推著她,催她快走。本来以邱剑平平日的忠于职守,就算是真有重病在身,也绝不肯离开半步,但是她今日心病大于身病,必须早点回去做筹划,等待那个神秘人的到来,所以便顺水推舟的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她连晚饭都没吃,天黑时听到大小姐在敲门,她故意将门闩上,不应声,大概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人出来,白毓锦也就走了。

  悄无声息地等到外面敲梆鼓,子夜将近,她的心陡然提悬起来。

  忽然间,窗棂被人咚咚地敲了几下,她的身子震了一下,一个翻身跳起来,只见窗外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他几个箭步冲出门,但那道人影已在几丈之外。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躲著不敢以真面目见人?”邱剑平不想惊动白毓锦,声音压得很低很轻。

  那身影如风如烟忽然又掠到她面前,“那你就跟我来。”一句话后飘然又掠出去很远。

  这样的轻功,邱剑平自叹不如,对方如果要伤她杀她,大概易如反掌,既然避无可避,不如坦然面对,于是她快步跟上前面那道人影。

  只见那人左闪右飘,渐渐地就将她带出城。在城郊的河面上,有一艘精巧的画舫正停在那里,画舫上有丝竹声悠悠伴著微风飘过来,还有女子的娇呼声,“金大少回来了!”

  那道影子一跃上了画舫,邱剑平迟疑一下也跟随上去。

  画舫中有许多装扮妩媚妖娆的歌姬,将那名神秘男子团团围住,“金大少跑去哪里了?让奴家们好等。咦?大少怎么还带回来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

  烛光掩映下,邱剑平第一次看清那名叫金大少的男子面容,但是心中又不免失望,因为这人的面容僵硬,显然是经过易容,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金大少爽朗地笑道:“光让你们伺候我一人,难免会争风吃醋,所以我再找来这位邱公子,你们难道不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还是金大少怜香惜玉,最了解我们女人的心。”有几个女子笑著上来拉邱剑平的胳膊,“邱公子是吧,快这边坐。”

  她一蹙眉,甩手低喝,“你搞什么鬼?!”

  他不疾不徐的开口,“别急啊,今晚月色清明,水光动人,又有这么多娇媚女子为伴,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来呀,开船!”

  邱剑平心中疑惑不已,可既然船已开入走不掉了,她想知道这个金大少到底在搞什么鬼,便定定地盯著对方。

  刚才那几名歌姬肌肤胜雪、笑容艳丽,一个个坐在邱剑平的身边,轻声娇笑,“金大少刚才射覆输了,该罚酒三杯,罚背诗一首,可不能赖哦。”

  “这还不容易吗?”他手一挥,将旁边的酒壶拿过来,连酒杯都不用,直接用嘴就著壶嘴仰头就饮,喝完之后哈哈笑著将酒壶掷到河里,“至于这诗嘛,昨天刚看了本古诗,别的记不清楚,只记得最后几句是什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歌姬们笑道:“金大少连这首诗都背不全啊?这是木兰诗嘛。”

  “谁知道什么木兰,我只要有眼前的你们就够了。”

  金大少笑得放肆,邱剑平的后背已经渗出汗水,因为他这几句诗分明是在点出自己的秘密所在,但她仍保持神情冷漠镇定,还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对方。

  此时他扬声问:“你们怎么不跟邱公子敬酒?我难得请客,别让人以为我是小家子气,连酒都不给客人喝。”

  她用手拦阻歌姬端来的酒,“不必,我不喜饮酒,金大少有什么要说的就赶快说,否则我还有事。”

  “这子夜时分,满城除了我这里歌声笑语之外还有哪里能有事?”他再一挥手,“算了,一定是邱公子不喜欢这里人多太热闹,要清静些,你们就先请回吧。”

  直到这会儿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在画舫的一侧还有一条小船捆绑在画舫上。金大少一句话出,那些歌姬旋即都笑著站起来走上那条小船,朝他们团团行礼之后,小船便飘飘荡荡地在河面上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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