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蝶衣见他很爽快的解扣脱衣起来,连忙喊停,「喂,我在呢!」
花弄影完全不介意,送给她一记热情的微笑,「观赏过后,记得要负责哟~~」
*
傍晚,奔跑多时的马车提前抵达开封。
「休息两个时辰,吃点东西,我们得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发。」任蝶衣吩咐马车在一家酒楼门口停顿,动作敏捷的抓出五花大绑的花弄影下马车。
「你不待在开封过夜吗?」他被动的跟她进入酒楼,一身破损的衣裳因她的阻止未能更换成功。
任蝶衣脚步一慢,回头道:「你说了京城有难,我们得快点赶过去!」
去了又阻止不了……花弄影咽下无奈的心声,纵目环顾,发现酒楼内的人无不诧异的盯着他们。
「蝶衣。」他笑唤着走在前方的女子,「你是不是该松手让我自己走?要不,人家会误以为你是强抢民男的恶霸女。」
他的提醒使任蝶衣注意到,周围的人们全都用猜疑的眼神关注着她与被捆绑的花弄影。
这时梁叔慢吞吞的走过他们身边,叹了一声,望他们一眼,摇头道:「这世道……真是,唉!世风日下……」
遭到万众瞩目的任蝶衣难得脸红了。「你!」她揪过花弄影,低声命令,「给我找个地方整理干净后再过来用晚膳,明白吗?」
花弄影故意装可爱的说:「不用麻烦,我可以现场更换。」
「……」
「啊!我还是走吧~~」见佳人话也不说,直接抬起腿来——赶在被她无情踢走前,花弄影识相的跑出酒楼。
任蝶衣望着他的背影,不知该生气还是发噱,这个比她更没规矩的男人给她的挫败感真是愈来愈强烈,她若再不设法抑制他嚣张的气焰,总有一天会被他侵蚀殆
但怎么可以!她一定得反击,不能再任他戏弄!
「任小姐。」酒楼的掌柜从一旁徐徐走来。
任蝶衣与对方是旧识,专门来此酒楼寻人。「两个月不见,生意可好?」
「托福,听说任小姐正在护送一位烫手人物,怎么会来到开封?」
「我和人手分两路走。」看来她护送花弄影的消息已在三教九流间传开了,任蝶衣当即告诉掌柜,「请帮我叫几位朋友过来。」
一向只有别人求她的份,如今她却得开口请朋友帮忙了——假如花弄影说的都是真的,在京城有一场风暴正在等着他们,那么她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足以应付。
抵达洛阳的那天将会发生什么事?!
任蝶衣刚觉得心情沉重,花弄影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便不期然的闯入她的脑海兴风作浪起来,将她微露头角的忧虑飞快的排挤掉。
她不由得摇头苦笑……她不知道是否会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花弄影,然而她知道,就算与他不欢而散、永不再见,她也不会忘记他!
那个烦人的家伙已在她的心里霸占住一个位置,使她愈来愈……放不下!
第6章(1)
从梦中醒来,任蝶衣揉了揉眼睛,看见客房内流淌着柔暖的阳光,天亮了……
不知睡了多久的她,嗓子干燥得厉害,脑中空空如也,坐起身,在床铺上愣了半晌,任蝶衣才想起昨晚与友人饮酒谈天,过于尽兴而喝醉了。
此时她应该仍在开封,耽误了行程吧?
任蝶衣忍着晕眩感走出门外,很意外的见到梁叔就站在门口。「你在这做什么?」
她无意识的左右张望,寻找着花弄影的身影,然而客栈内的通道,阶梯等处都空无旁人。
梁叔面向任蝶衣小声回道:「主子交代老奴守着任小姐,昨晚您在酒楼喝醉了,主子将您带回客栈休息。」
任蝶衣低头巡视身上的衣裳有没有遭人拆动过?确定完好无损,她才松了一口气。
花弄影虽无赖至极,但趁人之危的龌龊事,她想……他应是不会做吧?
梁叔一脸好奇的盯着她,像是在研究她的举动到底隐含了什么意义?
任蝶衣见状,俏脸发赧,硬着嗓子道:「你应该去保护他才对。」
「呵呵,主子不需要保护。」
梁叔的话提醒了任蝶衣,花弄影深藏不露的能耐也许她永远见不着底,她按了按抽疼的额际,走下阶梯,向正在擦拭桌椅的店小二要了茶水。
回头见梁叔亦步亦趋的跟着,仿佛在监视她,任蝶衣没好气的问:「虽不认识你,但多少也听说过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你就肯为花弄影那痞子卖命?」
梁叔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当初我身受重伤,遭遇困难,被路过的花家公子解救,并受骗签下了十年的卖身契,为偿还这份恩情,我只得服侍他满十年为止。」
唉!趁人之危的龌龊事,那家伙……还是会做的。
「任小姐,您对我们公子似乎……异常的容忍?」
任蝶衣顿了顿,回想着花弄影胡搅蛮缠的手段,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一抹苦笑,她已找不到当初的怨愤,只记得他灼热目光下所包含的执着与迷恋。
「说句任小姐不喜欢听的话,」梁叔观颜察色一番又道:「花家公子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威胁性,但他想要的,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这是在暗示她在劫难逃吗?
任蝶衣冷哼一声,脑子逐渐清醒,迅速把花弄影残留在心底的身影排除开,她一本正经的问着梁叔,「我的朋友在哪?」
「昨晚和您一起饮酒的那伙人吗?」等任蝶衣点头,梁叔手指客栈外,「他们仍在对面的酒楼,是醉倒还是仍在饮酒作乐,我就不清楚了。昨晚主子只抱您一人回来休息。」
任蝶衣坐在水泽未褪的桌边,呆呆的说不出话,想到花弄影抱着酒醉的她回房的情景,一颗心霎时热热暖暖的,由于她很少被人呵护过,他的体贴真的令她心软。
她无法怪他多事,反倒觉得有他照顾的滋味甜甜的,让她觉得很窝心。
「小姐,茶来了。」店小二端上茶水。
任蝶衣芳心悸动得厉害,顾不得滋润干涩的咽喉,只交代梁叔,「去叫你主子起身,准备赶路了。」话说完,她急忙走向对面刚开门的酒楼。
晨风轻轻吹拂着,可任蝶衣的脸颊却是愈来愈烫。
酒楼内,掌柜一夜未睡,还在盘点东西,见了任蝶衣,立刻关切的问:「任小姐这么早就醒了?您真是好酒量,他们都还趴在上面动都动不了呢!」
「我去叫他们。」她不经意的瞥了掌柜一眼,惊讶的见到自己映在别人眼中的模样居然娇羞得完全不像她!
任蝶衣赶紧低头走开,生平第一次萌生了无颜见人的羞耻感。
花弄影愈来愈可怕了,到如今,他不必现身、毋需挑拨,也能害她心浮气躁、冷静全失;她只不过才想起他的点滴,整颗心就为他紊乱不堪,就连他的兄长当初都没能令她失控至此。
任蝶衣有些孩子气的在心中骂了他几句,看来这一次,她真是遇到天敌了。
*
太阳高高的盘踞在东方的天际,街道上,各家商店逐渐开张。
任蝶衣把醉倒的友人叫醒后,刚离开酒楼,就见路上人群增多、人声鼎沸。
「边关出事了!」过往的人们从守城的士兵处得知变故,一个个聚在街头巷尾互相传报着关外的情势。
「西夏人打过来了!」
任蝶衣闻言,拦住路边的行人,「你们是听谁说西夏人起兵发难了?」
「官府的人说的啊!去看告示吧!今早正在紧急征兵呢!还说新封的镇国将军已从京城出发,赶往边关抗敌。」对方话一说完,又急忙到处宣扬。
任蝶衣暗自心惊不已,丞相与外族私通已久,密谋篡位在即,此时若是调兵前往边关应战,京城内——保护皇族的势力不就残缺无几?
她不安的走向客栈,正巧一道熟悉的身影漫步而来——
花弄影带着粱叔,一边朝任蝶衣招手、一边走近。
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嘴角微扬、眼角微挑,俊美的容颜蕴涵意义不明的笑意,优雅的举止透露出一丝贵气。「蝶衣,我已准备妥当,可以上路了。」
经过一夜的休养,花弄影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连肌肤上的伤痕都淡化不见。
任蝶衣拉他走到一边,避开旁人。
花弄影为她的主动亲近,讶异的眨了眨眼。「怎么才过了一夜,你就变得如此热情?」
「住嘴。」她抬头瞪他。
他的胸口怦然,只觉得她凌厉的眼神也包含着璀璨风情。
「西夏人来犯了!」任蝶衣担忧的对他说:「据说冰彦正要领兵迎战!一旦你哥离开京城,没人劝阻你爹,你爹会怎么做?」
花弄影左右环顾,他家仆人和任蝶衣的友人正饶富兴味的打量着他们,与任蝶衣紧张国家大事的态度相比,别人却像是在看戏似的,无动于衷,
他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还能怎么做,自然是如兽出笼,天下大乱。」
「阴谋……」任蝶衣咬了咬牙。「你别幸灾乐祸,想一想你爹万一造反失败,你会有什么下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