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你负责开车。”她将车钥匙丢给樊楚敬,摆明了将他当司机,就算抵咨询费,不然太划不来了。
“能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他笑嘻嘻地接下钥匙,乐于当免费司机,同时展现他的绅士风度。
她猜得没错,樊楚敬果然趁着前往冯深深家的路途中,抛出困扰他一整天的难题,丘静书只花了三分钟就解决。
“静书,你真是天才。”樊楚敬对于丘静书的工作能力,赞佩得不得了,好希望她能当他的员工。
“如果你肯多用点心,也能想出和我一样好的方案。”丘静书不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反倒觉得他太懒散了,这也是事实。
人生太顺遂,很容易削弱斗志,樊楚敬虽然称不上是败家子,斗志也绝对高昂不到哪里去,至少在丘静书的眼里就不合格。
“好好好,我会再改进。”樊楚敬也不回嘴,毕竟有求于人,总不好撕破脸,况且她说的也是事实。
丘静书瞪他一眼,对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大概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
一路上,丘静书不停地为樊楚敬指路。车子东拐西弯,最后在她的指示下,驶进一条幽暗的小巷子停住。
“到了。”丘静书匆匆忙忙推开车门,顺便将樊楚敬赶下车。
樊楚敬好奇打量四周,建筑老旧,进出份子复杂,这里似乎不是一个适合少女成长的好环境,难怪小鬼头的礼貌这么差。
“不知道深深的情形怎么样了?”丘静书拿出冯深深家的钥匙开门,紧张的表情引起樊楚敬的好奇。
“你真的很关心她。”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够像丘静书一样,为一个原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此付出,全然不求回报。
“深深就像我妹妹,我当然关心她。”丘静书用力推门进去,果然听见冯深深在呻吟,她已经发烧发到失去意识。
“怎么会这样?”丘静书着急地跪在冯深深的床边,伸手摸她的额头。
“不是说只是感冒吗,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她就是听冯爸爸说,深深只是普通感冒,才放心让他到晚会帮忙搭建舞台,谁晓得深深会突然发烧。
“不行,太烫了。”丘静书收回手,毅然决然地决定道。“我去买退烧药,想办法帮深深退烧,你先留在这里代替我照顾一下深深,我马上就回来。”
“耶,你要我照顾她?”樊楚敬吓一跳,他根本不会照顾病人,事实上,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对,直到我回来为止。”丘静书点头,就是指定他当保母。
“可是静书——”
丘静书才不管他答不答应,门一甩,硬是将冯深深交给他照顾,樊楚敬看着双眼紧闭、小脸胀红的冯深深,感觉比她还无助。
“小鬼,你可真会找麻烦。”他叹口气,拉把椅子在冯深深床边坐下,开始他临时保母的生涯。
“你怎么每次都要人救?”他抽出床头柜上摆的面纸,一面帮冯深深擦掉额头上的细汗,一面问冯深深,她当然不可能回答。
她已经烧到四十二度,早已陷入昏迷状态,除了虚幻的梦境,和有如鬼魅不断缠着她的痛苦回忆,剩下的只有一直侵蚀她的体热,和可怕的虚寒,根本听不见任何来自现实的声音。
“……我好难过哦,妈妈……”梦境中的冯深深,一直想到母亲的身边,却怎么也牵不到她的手。
“我……我好想你……妈……”梦中的母亲离她越来越远,即使冯深深再怎么恳求,她都不曾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年幼的冯深深根本追不上。
“妈……妈妈……”她一直追她母亲,却一直跌倒,最后终于看不见母亲的身影。
冯深深不知道自己被痛苦的梦境侵蚀,不堪的回忆亦化为梦呓,伴随着涓滴的泪水,滑落她的脸颊。
樊楚敬用指背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掉,一边想起丘静书曾经告诉过他,冯深深的父母早在七年前离婚,她母亲从此没有再回家探望过她,可以说彻底把她忘掉。
樊楚敬扳开手指算了算,发现是九岁以后淡淡一笑,她还算好的了,他母亲在他六岁还在读幼稚园大班的时候,就和他父亲离婚定居美国,至今已过了二十个年头。
只是在这二十个年头之中,他有多次机会看见她,每一次都是回来要钱。
小敬啊,你都长这么大了,乖不乖?
你父亲每个月都会定期汇一万美金给我,你可不要忘了给钱。
快把钱给我,我都快没钱花了。
小学三年级那一次,刚接掌公司那一次,还有半年前那一次。
没错,他是比她多了几次和母亲见面的机会,但每一次的会面都令人心碎,正印证了俗话说的“相见不如怀念”,或许他们母子不要见面更好。
正因为他们两人的背景相似,都是很早就被排除在母亲生命之外的孩子,所以他更能了解冯深深。
她看似坚强,不生病的时候比谁都斗志高昂,但其实只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妈妈……”她用强悍掩饰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攀越寂寞的高墙,然而寂寞的影子无所不在,总是在人最脆弱的时候悄悄侵蚀心灵,所以她才会流下渴望的泪水。
冯深深无意识伸出的小手,就是她渴望的证明,她极需要母爱,却没有人能够给她。
“妈妈……”她又在梦呓了。“我想吃糖……”
这回她不只要妈妈,还要糖果,樊楚敬没办法变出一个妈妈给她,只好想办法找糖果,这也挺困难的。
他翻箱倒柜找糖果,结果只找到了药包,都是冯深深的。
他盯着药包愣了一会儿,心想这小鬼真是脆弱,一阵风就倒,骂人的时候倒特别有力气,而且经常都是他倒楣。
“糖果……哪里有糖果……”他也不知道冯深深为什么特别喜欢找他麻烦,他也不想计较。
“糖果糖果……啊,有了!”他突然想起,他的口袋就放着一颗英国进口的太妃糖,那是他昨天在David的生日party上随手拿来逗女孩子开心的,现在可派上用场。
“哪,小鬼,你的糖果。”他将太妃糖交到冯深深手上,把她的手指扳下来握紧糖果,不让这短暂的满足溜掉。
他没有办法给她最渴望的母爱,但起码可以给她一颗好吃的糖果,就算只是甜甜嘴也好。
“我回来了!”
身后传来丘静书急切的开门声,代表他的保母生涯结束,他可以自由啦!
“你回来了。”樊楚敬松了一口气,他真的不太会照顾病人,只能帮忙擦擦汗和给糖吃。
“深深的情况好一点了吗?”丘静书倒了一杯开水,手拿退烧药挤到他的身边,只花了一秒钟就逼他退位。
“我想已经好了一点了。”樊楚敬站得远远的,以免被丘静书的手臂打到,只要关系到冯深深,她就会变得异常凶残。
樊楚敬突然觉得很想笑,冯深深虽然失去母爱,却得到了丘静书毫无保留的姊妹之爱,远比他幸福多了。
“铃~~铃~~”
“喂,手机。”
正当他庆幸冯深深有多幸运的时候,他的行动电话要死不死刚好响起,赚来丘静书一记卫生眼。
他赶快接手机,免得挨轰,不然到时候躺在床上的人就换成他了。
“喂?”
“Jeffery!”
他也不必问对方是谁,光从声音嗲的程度就可以判定一定是Lily,最近刚与他打得火热的女明星。
丘静书见状挥手叫他滚远一点,别打扰到冯深深睡觉,他干脆走到门边。
“……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待会儿见。”他切掉手机,无奈地看着丘静书,只见丘静书一脸不屑地对他说。
“女朋友召见,必须尽快赶到,对吧?”
他点点头,认了。
“那就赶快去呀!”省得留下来碍眼。
“但是小鬼头——”
“我留下来照顾她就行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这倒是真的,他只会不知所措和擦汗,留了也是白留。
“那我走喽!”他说。
“嗯。”
于是他离开冯深深的老家,之后又因为丘静书的关系,去过她家几次,但近五年来就没再去过,当然也不知道她之后的新住处,他甚至不知道她搬家。
勾起嘴角,会心一笑,樊楚敬总算知道她这坏习惯是谁带给她的,原来是自己造的孽,这下可不能再取笑人家长不大了。
“你笑什么?”冯深深不明就里地看着樊楚敬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好神秘。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我只是觉得你做的早餐很好吃,我吃得非常满足。”
“真的?”冯深深喜出望外,好高兴听到他的证美。
“我没必要说谎。”他挑眉,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信用这么差,说真话都没人信。
“其实我不只会做早餐,还会弄整套的下午茶,厉害得很呢!”既然他这么捧场,她索性进一步推销自己,让他知道她有多贤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