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为了这种事,像今晚这样打架?」
「偶尔。」他避重就轻。
「站在法律的观点,原谅我无法支持。」
「小顾不坏,他只是寂寞而已,如果没有人在旁边拉他一把,他真的会沉沦。」他不忍心,看一个明明可以有大好未来的少年,就这样毁掉自己。
他真的把小顾当自己的弟弟在疼,这么挺他。
「他还说,要不是你警告他,他早让自己被学校退学了。」
「我对他没有太大的要求,最起码把大学念完。」小顾也是因为这句话才会白天乖乖去上课,年年领奖学金,晚上却净惹事端。
「你不是不在乎学历?」这人明明也不把社会所定义的价值观当一回事。
「我不在乎学历,但是该做的事情,就要把它完成,他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也适合读书。」这是他的坚持,他甚至可以预见,小顾将来的成就会比谁都高。
有所为,有所不为,她突然明白,关梓群和小顾为什么会不约而同,用这句话来形容他了。
关梓齐这个人其实没有她原先以为的那么糟。
她突然惊觉,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以往,只看到他刻薄的言词、狭小的度量、难相处的孤僻性格,从不知道,他也是有想法、有坚持、并且用直?心去包容一道迷途的灵魂,能让小顾这样崇敬、爱戴,绝对有他过人之处。
经过今晚,她发现自己似乎比较了解他了,无形之中,也拉近了距离。
她陷入自身的思绪中,没留意到前方失速的车辆歪斜冲来,关梓齐车头一偏,紧急避开,突来的状况令她应变不及,身体失去重心,险些栽下去,幸亏他及时挪出一手抓住她左腕。
「八成又是酒驾,早晚『返老还童』。」他低哼。
这人嘴巴真狠,咒人早死早投胎也能不带脏字,她真的觉得他比关梓群还适合当律师,绝对能把对手修理得非常精彩。
「很冷?」触及冰凉体温,顺势便将她的手往他外套口袋放。
这举动,是过于亲密了,他自己都没发现吗?她实在无法把现在这个他,和以前那个不小心碰到一下腰,都会冰冷斥离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好啦,凭良心讲,虽然他嘴巴真的很贱,但是她得摸着良心承认,这段时间他对她真的还算不错啦!
她淋雨,他陪在她身边,她生病,他带她去医院,整夜留在她家看护,她胃痛,时常忘记用餐,他带宵夜来给她,她喊饿,他大半夜去替她买蚵仔煎,她文件毁了,他彻夜不眠帮她补救,她的事,他不曾置之不理过……
小顾说,他爱她。
虽然她不知道小顾是从哪里得来这个结论,如果对一个人稍微照顾了点就叫爱情的话,那他早爱上小顾了!
更何况,他不都默认听到她和小顾的对话了,她说不可能爱上他,他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综合上述,她比较倾向于相信,是关梓群托他代为关照,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他无恶意是事实。
……好吧,她修正,关梓齐……其实还不难相处啦!
第五章 相陪
来来回回看着手中的邀请卡,忍不住又叹一口气。
这张高中同学会的邀请函,她已经看一个晚上,也叹上一晚的气了。
前天,因为车子的引擎有点杂声,开去关梓齐那儿检查维修,遇上小顾聊了两句,不经意提到同学会的事,小顾知道她的困扰,问她:「怎不找老大一起去?」
但问题是,她怎么开口?
她承认自己的个性过于好强,从小就是模范生,奖状永远是第一名,从不曾屈居人下,求学生涯完美得挑不出一丝一毫瑕疵。
她并没有想要和谁比,只是秉持着要做就做到最好的原则,不容许自己因循苟且,但是身处于竞争激烈的升学班,处处明争暗斗,没有真正的友谊,只有暗地较劲的意味与心机,坦白说,那段时日她并不快乐。
她其实并不想参加这个同学会,去了,也不过是比成就、比收入、比男友,处处都要比较。但是召集人积极游说,然后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知道她有交往数年的律师男友,要她也带他一起来……
她承认是一股傲气作祟,怎么也说不出口已分手的事实,徒惹难堪。
于是,便成了如今的景况,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真要去,她现在哪来的男友让她携伴参加?但若不去……那些人又会怎么想?
「去嘛,去问老大要不要客串妳的一日男友。」小顾不死心地拚命怂恿。
「我不要,这又不关他的事。」
「妳的事就是他的事。」
「他不会答应的。」不要以为这样费心把他们凑在一起,他就可以赢了赌注,她打死不相信关梓齐会对她有什么暧昧情愫。
「妳不问怎么知道?要不要赌?只要是妳开的口,老大绝对会答应。」
还赌?他输不怕是吧?
「关梓齐,你可不可以当我一天的男友,陪我去参加同学会?」当晚,她一时冲动,真问了出口。
正挟了卤味入口的他,咬住花枝丸愣愣地瞧了她数秒,然后放下筷子,探手往她额头摸了一下。「妳卡到阴了吗?」
「你才鬼附身咧!」看吧,干么要自己送上门来让人损啊,她错了!
「算了!」她没好气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一点都不——」
「好。」
「呃?」她呆住,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
「妳耳背吗?我说好!」
好?他说好?!所以她赌输了?
她错愕,一时无法接受输掉一客台塑牛排的事实。
「你干么说好!」这没道理呀。
「说好就表示答应,答应就是没问题,没问题就是OK、Yes、No Problem,还需要更清楚的解释吗?」回答的口气仿佛她智缺。
「……」问题是,他干么要答应?他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这个问题,一直到同学会那天,她都还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十一点。
同学会结束后,回程的路上,气氛僵默。
开车的是关梓齐,她喝了酒,靠卧在驾驶座右侧,微醺。
这次的聚会,表面上办得很成功,但是坦白说,她此刻的感觉糟透了。
眼皮悄悄撑开一道细缝,偷瞄他专注开车的侧容,他嘴角紧抿,刚毅面容没有一点笑容……
是她没有把话说清楚,只要求他冒充一日男友,所以他会认为她只是需要一个伴陪她去参加同学会,免得形只影单被奚落取笑。
一开始,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绝对没有任何不可取的心态,她真的没料到,同学会将他误当成已分手的那位「关律师」。
……好吧,她承认她也无法推卸责任,别人误会,她可以解释的,可是在那当下,她竟没有勇气及时澄清,以至于让他一整晚处于这样的难堪状态之下。
而他,也只是轻轻瞥了眼静默的她,竟然也什么都没说。
处在那种刻意比身家、暗较劲的气氛中,连她都觉得不舒服了,更何况是关梓齐。
那时,她真觉得,所谓的社会精英、高知识分子,有多令人难以忍受——虽然,她也被归类在这当中。
她甚至意外以他那样的个性,为什么还能忍耐一晚,没早早拂袖走人?
是为了帮她保留颜面吧!她心知肚明,悄悄叹了口气。
今晚,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给足她面子了,可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会怎么想她这个人?觉得她虚伪、肤浅?连她都觉得自己很糟糕,虽然她原意并非如此。
请他陪她去,真的只是不想面对旁人的猜测、询问,无意要他当替身为她充面子啊!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脸为自己辩解什么。
她觉得好亏欠他……
偷偷再瞧一眼,他还是不吭声耶!
任谁被如此对待,都有权利表达下爽的,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妳还要偷瞄我到什么时候?」将车开入大楼停车场,他侧过身,直视她。
啊!被发现了。
她坐正身子,轻咳了声,小心翼翼问:「你!很生气吗?」
「嗯哼。」他不置可否,淡哼了声,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她赶紧跟上去,跑得太急,脚步踉跄了下,他伸臂一揽,将半醉的她勾进怀里。
扶着她进了家门,她低着头,局促地开了口:「那个……嗯……我很抱歉。」
关梓齐盯视着她。
今晚她喝了不少,或许是羞愧,整晚埋头猛灌酒,她酒量不错,喝了脸会红,却不容易醉。
而现在,那张醺红的脸蛋正写满愧疚。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笔勾销。」好一会儿,他慢条斯理地回应,抚上她红嫩的颊。「妳说,一日男友,所以,目前为止还算是?这表示,我可以行使身为男友的权利?」
「咦?」他想干么?眼神……怪怪的。她不自在地想退开,却被他伸出的双臂,困锁于他与门板之间,俯低头,以她完全无法应变的速度,掠取红唇。